盛宠的薛贵妃,于夜深人静时,取出枕下金簪,意图行刺皇帝。然却差了准头没有扎进要害,被禁卫军拿下。
那场宫变后,皇帝无论去哪,身边都少不了禁卫军。
他无法不忧心惧怕,但他大概没想到,一介女流,竟也如此大胆。
他到底付出过几分真心,只要她认错,就留她一命,去冷宫了此残生。可她一改往日言笑晏晏,狠狠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皇帝雷霆大怒,将她发往内狱,吊着命日日折磨。
唐鸢想尽办法,终于用苍山镯贿赂狱卒,换来一面。
她身披斗篷,在夜色中悄无声息潜入内狱。
“雁之姐姐......”
绑在刑架上的薛映,听见这久违的称呼,强撑抬头,看见她,虚弱一笑:“阿鸢——”
唐鸢潸然泪下。
“......这三年,好像一场梦。”
薛映无力垂头,嘴角血迹未干,“一场噩梦。”
每一天,都比一辈子还要漫长。
唐鸢哽咽,替她拭去脸上的脏污。
她过去是那样明媚的姑娘,还记得校场之上,薛映一身骑服高马尾,策马狂奔,英姿飒爽。
薛映也看着她,娇养长大的名门千金,如今骨瘦形销。
她们都是那场变乱中,遍体鳞伤的旧人。
“其实我,我试过很多次了......”薛映无奈落泪。
她在梦中练了无数次,明明每次都能精准扎进左胸口,可就那么一次,就那么一次!就差那么一点......
“阿鸢,薛家,薛家——”
唐鸢告诉她薛家没事,老臣被血洗过一轮,眼下朝堂不稳,皇帝不敢轻举妄动,况且薛映早将所有罪责揽于自身,和薛家割了席。
“那便好。”薛映笑了笑,嘴角却难控地下垂。
她此生不负天不负地,不负父母亲族,不负师长好友,唯负、唯负......
她曾言,此生非凌子行不嫁,还要像鬼一样缠着他。
她不知道,她若真做了鬼,还能找到他吗?
她失了约,他会不会怪她?
早知那是最后一眼,她一定再多看一点,就算他说不知羞,她也要再看久一点。
薛映闭了闭眼,叹道:“阿鸢,我真的有些累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她早注意到唐鸢袖中的瓷瓶。她就知道,唐鸢明白她,比起这样日复一日苟延残喘,宁愿痛快结束这一切。
可要她亲手送自己上路,何其残忍。
薛映安慰着她,唐鸢悲怆难抑,再三挣扎,哆嗦着拿出药瓶,在薛映鼓励的眼神中,颤抖地喂到她的嘴边:“雁之姐姐,不苦,是甜的......”
像糖一样。
薛映一饮而尽。
唐鸢终于失声痛哭。
“等梦醒了,等,梦醒了,我......”
她在唐鸢怀中,永远闭上了眼。
......
又是三年过去。
冷宫里有旧人逝,有新人来。
唐鸢不动声色,依旧活得像空气一般,不起眼,无人在意。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一直静待,在等汴京,二度变天的那日。
燕赤五百二十五年。
夜半子时,突如其来的厮杀声,震破宫廷上空!
柳儿将唐鸢唤醒,她看见窗外那熟悉的冲天火光。
柳儿急急给她套上衣服,冷宫里人人都在卷东西逃命,柳儿惶恐道:“小姐,有、有好多人杀进来了——”话音未落,房门被踢开,看见带血的剑刃,柳儿尖叫一声抱住唐鸢。
唐鸢拍拍她,一群士兵中,有一女子上前,恭敬道:“唐姑娘。”
唐鸢一愣:“宋姑娘,是你。”
宋婉从当初那个娇滴滴只会哭的姑娘,成为如今英气凛凛的女将军,这大概是这些年来,为数不多能让唐鸢高兴的事情。
宋婉特来护送她出宫,唐鸢摇摇头,只请她将柳儿送出去。
宋婉不解,唐鸢侧着头,碎发遮住面颊,神情不明,只问了一句:“皇帝在哪。”
不比世家勋爵的先皇后,谢氏一族草包居多,又上位不正,把握权势后,施以繁刑重赋,压下所有不平之声。皇帝没有贤妻辅佐,太子又是个不学无术的蠢材,新权之下,摇摇欲坠。
自前年始,一些边关地区便频发起义,只是远离汴京,皇帝并不过多关注。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说是病死在流放途中的废太子,不仅活得好好的,且那起义军中,势头最猛的一支便是由他所领!!
废太子麾下,有一骁勇善战,从无败绩的将军,一人可抵百万兵。因无时无刻都带着金色面具,故又敬称金面将军。
他一路势如破竹,从漠北直捣汴京。
太子更是亲率精兵,破宫门,起政变,夺皇位!
宋婉随行,一路皆是逃命的宫女太监,唐鸢目不斜视,径直来到皇帝寝宫。
皇帝正被副将扣着,有宋婉担保,副将迟疑片刻,还是让她们将人带走。
“你、你要带我去哪?”
唐鸢面无表情,宋婉一路押着他,跟着唐鸢来到了乾元殿。
往日里正派庄穆,供大臣朝拜天子的殿前御台上,俱是厮杀的官兵,尸首遍地,硝烟四起。
唐鸢停下,宋婉将人丢在她脚边。
老皇帝颤颤巍巍,慌乱中还端着皇帝的架子:“你究竟是什么人!到底想做什么?!”
唐鸢冷笑,一个耳光甩了过去,他不可置信地偏过头,正要发作,刹那间,只觉一锋利之物顶上自己的喉咙。
“你、你,”老皇帝终于记起,“你这贱人——”
宋婉也是一个巴掌:“不许对唐姑娘不敬!”
被两个女子打了巴掌,又被匕首顶着,长剑指着,老皇帝快要崩溃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要你做什么?”唐鸢眼中是令他几乎无法承受的恨意,她从方才的冷静进入一种痴狂之态,死死拽住他的衣领,一字一句。
“我要你明告天下,凌家无罪,许家无罪,萧家无罪!!”
一腔赤诚的少年,竟枉死于权势争斗。
如果她不能忘,那么这些始作俑者,凭什么能忘?!
她笑中带泪,泪中带血:“你说啊!!”
原来是这样。
皇帝面庞苍老,衣冠凌乱。这是正殿前最高的地方,他曾在这里享受万民叩拜。如今他苦笑一声,认命般缓缓面向人群,嘶哑着声音高呼:“是朕有错!误害忠良!凌家无罪!许家无罪!萧家无罪——!”
刹那间,狂风四起,旌旗飘舞,这阵妖风将人吹得东倒西歪,站不住脚。老皇帝更是被风卷得滚下台阶,撞在炉鼎眼冒金星。
风中,唐鸢安静屹立,恍然抬头。风温柔穿过她的发丝,像是在抚摸她的脸颊,也在叹息。
她泪流不止。
长夜已过,遥远的东方天际,渐渐泛起微白。
可还没完。
唐鸢缓缓走下台阶,在皇帝惊惧的目光中,没有迟疑,举起匕首刺入。
她做得太快,太过突然,连宋婉都来不及阻挡。
左心口,毫无偏差。
她游魂般喃喃道:“雁之姐姐这一刀,我替她补。你的道歉,留着下去跟他们说吧。”
唐夫人得知此事又晕了过去。
废太子也斥责宋婉为何不拦下。宋婉只道,唐鸢这刀不下去,她只怕会疯。
可是,皇帝可以被幽禁而死,也可以秘密处死,但不能众目睽睽之下被后妃羞辱刺死。无论皇帝做错了什么,他都是百官眼中的“正统”,这样死去,是皇家之耻。
新皇虽力排众议,释放她回了太傅府,可也压不下群臣非议。
唐太傅同妻子商议后,决定将女儿送回老家。
她这些年在冷宫亏了身子,也合该远离纷争,安心静养。
这时,太傅方如梦初醒,其实唐鸢,本就不该踏入这汴京城。
悔恨之外,唯余叹息。
城外军营,新皇进入主帐中。
男人正擦着剑,他一个人的时候,也不会取下面具。
“你还是不打算去见她?”
男人擦剑的手一顿,一言不发。
六年前,他被抛于市井“示众”,承蒙城民冒死搭救,拣回一条命,养了快一年才能下床,后来太子旧部找到他,一同返回漠北,开始谋划。
那段噩梦般的记忆终日缠绕着他,到如今,他还时不时会惊醒。
六年,他心里只剩仇恨。
他亲手杀了安禄侯,杀了谢皇后,他以为自己会好受一些。
可是没有。
他依旧被压得喘不过气。
在这世上,他再无亲人、朋友。
“你恨她?”
凌游微愣,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不见她?”
他抬起头,面罩后的眼睛死寂沉沉:“陛下,你见过我的脸吗?”
新皇当然没见过。
连凌游自己都不敢照镜子。
有些东西,沧海桑田,早已物是人非。
而今他无论是身体还是心境,都形同废人。
离开自己,她或许能过的更好。
尽管有丹药参汤供着,唐鸢还是病倒了。
冷宫待这一遭,她像一朵枯萎凋零的花。父母再怎么精心养着,也养不回从前。
新皇甚至亲自来看望她,这些年,她秘传宫中消息,又扛下轼帝罪名,简直称得上最大功臣。
可唐鸢什么都不要,不要金银财宝,不要尊贵后位,只言:“若陛下有心嘉奖,就请在全国上下兴修将军庙吧。”
让那些无处可去的英灵,也有家可归。
新皇也派了御医圣手驻府照看,可御医看过后,只无奈摇头,这是心病。
心病无药医。
唐鸢日渐消瘦,缠绵病榻。
其实,她还是会偶尔同柳儿谈笑,不过那笑,飘忽着,似乎下一秒就会碎掉。她说,柳儿,你若有心上人,一定要告诉我。
柳儿真的有了心上人,一个商户家的儿子,唐鸢很高兴,打起精神,亲手操持了她的婚事。
在老家,有唐家作后盾,柳儿不会受气。唐鸢送泪涕涟涟的柳儿出嫁,目视她远去。
然而,仿佛是完成了最后的心愿,当晚,唐鸢彻底病倒了。
父母兄嫂皆从汴京赶回,柳儿新嫁娘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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