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当真?”
岁檀觉得,只要他不把自己跟冬吉送回和亲的队伍,那便还有逃走的可能。
“我岑九向来说话算话。”
“你姓岑?”岁檀有些意外。
“昂,这姓是不是威风得很?”
“岑骁是你什么人?”
“陌生人。”
“……”
行吧,她还以为在这儿遇见岑骁的兄弟了。本以为能攀上关系了,结果只是碰巧同姓。
她抬头一看,见这岑九竟然是在向她逃跑出来的方向策马。
忙问:“你不是答应了不送我们回去?”
岑九拍了拍她的后脑勺:“这么一惊一乍做什么?到了你就知道了。”
岁檀很想跳马逃走的,可是此情此景压根不可能。因此,她只能心惊肉跳地被岑九带着原路返回。
好在,马儿并不是踏往和亲车队所停歇的官驿处,而是绕过那官驿转头去了一处石城内。
待马在一座较为气派的府外停下,有几名奴仆从府门内走出,一一牵过岑九几人身侧的马匹。
岑九领着岁檀跟身后的几人一块入了府,冬吉紧紧跟在了岁檀的身后,手被岁檀牢牢地握着。
看着奴仆们恭敬的态度,岁檀不禁有些惊讶。
她在岑九身后轻声说:“你是大户人家的……小郎君?”
岑九给了她一个挑眉的眼神:“那倒也不是。”
岑九将她与冬吉带去了一间还算雅致的房间。
房门闭拢,他开始取身上搭着的兽皮,又开始解身上的衣扣。
“等一下!”岁檀忙拦。
“等啥呀,今天月亮这么亮,最适合办正事了。”
岑九一边说,一边又去解腰带。
岁檀护在冬吉身前,说:“我虽然答应了做你的小妾,可我们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今晚跟了你,我们还不如去撞死。”
冬吉也止不住地点头。
岑九皱了皱眉:“不就是让你们帮忙缝个衣裳吗,这玩意儿还用挑良辰吉日?用得着撞死这么严重?”
说着,他将自己外衫上的口子举给她看,“喏,这么大个口子,趁着今天十五月亮大,看得清楚,帮我补了。”
岁檀将衣服接过,有些难以置信:“补衣服你解腰带干嘛?”
岑九骂道:“他娘的,看你长得还凑和,怎么脑子这么笨?当然是裤子上也破了个洞啊。”
岁檀说:“明天补行吗?”
大晚上的,月亮再亮能有天的太阳亮么?
岑九道:“不行。你们是我的小妾,就要给我补衣裳。军营里他们娶了娘子的,天天给补衣裳。
“明天我就要穿着你们给新补的衣裳去营里头溜达一圈,看他们还嘚瑟自己有娘子不?”
说着,他咧着嘴仰头笑了起来,“原先我没有娘子,只能凑和着来。可这下我多了两个小妾给我补衣裳。
“等来年我加冠了,大嫂再给我娶个正经娘子,你们三个一块给我补衣裳,还不羡慕死他们。”
岁檀脸皮抽了抽。
岑九突然回头,看见岁檀与冬吉面上古怪的神色,不悦道:“咋,你们这什么表情?”
岁檀假笑了下:“没咋,就是没想到你说的正事是补衣服,挺意外的。”
岑九神色突然严肃起来。
“我大哥说了,‘君子正衣冠’。衣服烂了第一时间去补自然就是正事了!“
说完,又不忘再敦促两声,“愣着干嘛,快点啊。”
岁檀有些无奈。不是大哥,补衣服可以,总要有针线吧。
然而这话她还没来得及说,便隔着窗纸看见屋外有橘红色的点点火光闪动起来。
紧接着,屋门被人从外推开。
几名提着灯的丫鬟率先走进来,而后一名面容姣好作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很有气势地站了进来。
她向屋内一扫,见脱得只剩一身中衣的岑九,又看到他身后的床上坐了两名分别拿着他外衣外裤的女子,不由分说地打了岑九一巴掌。
岑九捂着脸满脸不解:“大嫂,你打我做什么?”
年轻女子拧眉道:“方才下人来禀,说看见你带了两位姑娘入府,看服制像是宫里的。我唯恐你大哥不在,你在外惹出什么乱子。
“结果你居然真的色胆包天,真的劫持了跟着平嘉公主来和亲的宫女?九郎啊九郎,你若真心想成亲了,大大方方说给我便是了。做什么做这样的事?”
“大嫂,你误会了。我只是请她们来帮我补衣裳。”
岑九忙又拽了拽身后的岁檀,“你快跟大嫂说,是不是。”
岁檀忙对着那女子点头。
“只是补衣裳咱们府里谁都能帮你。”
那女子摇了摇头,向身后的人吩咐,“罢了,你快将她们送回公主身边去吧。免得给公主添乱子。”
岁檀听了这话,赶忙将手上的衣服向后一放,立时上前抓住了那女子。
“夫人,求您别将我们送回去。我们是逃出来的,我们本不想跟着去和亲,好不容易才设法逃了出来。听说颇黎是豺狼一样的地方,我们不想去。”
岑九听了忙跟着补充:“对啊大嫂,我刚刚与兄弟们从军营回来,路上看见她们俩都快被风沙吹埋了,看着实在可怜才将她们带回来的。”
那女子听后,不知在想什么,须臾后竟然同意不将岁檀与冬吉送回去了。
她又转头向院中的众人叮嘱:“今日九郎院子里的事儿,你们都要忘得干干净净,倘若外面传出了什么风言风语——”
“奴婢们明白。”
临了,这女子对岁檀与冬吉说:“既然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那你们日后便安心待在府上吧,只是切莫跟外面的人说你们原本的身份。”
岁檀点点头,似乎隐约听见这女子出去的时候又说了声“都是命不由己的苦命人”。
都是?
岁檀没来得及细想,便被女子随行的侍女将她与冬吉带着去了一个更小些的房间,给她们打了水又送来了新的衣裳。
侍女临走前,岁檀又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侍女便说这里是漠北的将军府,方才的女子是他们岑将军才过门的夫人。
刚刚跟着岑九来时,她便觉着和亲车队停歇的官驿与这儿距离并不远。
如果明日跟着和亲的官员发现她跟冬吉跑了,那这位岑夫人肯定会联想到她跟冬吉并不是什么潜逃的侍女,而是本该送去颇黎的平嘉公主。
因此岁檀不敢耽搁,便又求着这侍女带她去见那位岑夫人。
好在那位夫人心善,见苦留岁檀不住,便叫人给她取了些银子与胡饼让她与冬吉漏夜出了府。
边城夜晚的街上寂寥无比,似乎都能隐约听着远方随风吹来的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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