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宅院内,李夫人被人搀扶着,鬓发散乱,泪痕斑驳,几乎站不稳身子,只伏在侍从肩上凄厉恸哭。
厢官端立于侧,细细向他盘问李掌柜近来的行踪往来。
仵作蹲在地上,拨弄着尸身颈间勒痕,白布半掩,隐约可见青紫淤痕蜿蜒。
祝凌霜掀开青布门帘,仵作正盖棺定论:“……确是自缢无疑。”
门扉处帘影晃动,屋内众人皆抬眼望去。
见到来人是祝凌霜,李夫人猛地挣开搀扶,踉跄几步。
保养得极好的手指直指祝凌霜,声音嘶哑如裂帛:“是你!是你逼死妻主的!”
刚跨过门槛的祝凌霜脚下一顿,下意识指了指自己:“……我?”
李夫人目眦欲裂,泪痕满脸,字字泣血:“若非你步步紧逼,我妻主何至于自缢而亡!”
闻言,祝凌霜唇角微抽,眼底浮起一丝荒谬。
这简直荒唐好吧!
她穿来这月余,不过只召见过这些大掌柜两三回,且皆是众人齐聚,何曾单独与谁密谈?更遑论逼死李掌柜了。
至于原主……那是个连账册都懒得翻的主儿,只管坐收红利,也不曾过问商会事务半分。
这罪名,扣得未免太没道理。
可谁知,厢官上前拱手一礼,开口道:“此事似与县主有牵连,还请县主配合我们调查。”
祝凌霜愕然,又指了指自己:“真是我啊?”
一旁的兰绛佩着急道:“大人是否弄错了?李掌柜虽属越州商会,可谁人不知我们县主只管支取钱财,从不过问商会之事,何来‘相逼’一说?她自缢一事,绝不可能与县主有关!”
祝凌霜:“……”
虽然知道兰绛佩是在为自己开脱,但祝凌霜真是有些汗颜。
她轻咳一声,安抚地拍了拍兰绛佩:“无妨。”
厢官道:“事情尚未定论。只是惯常问话,县主不必担忧。”
祝凌霜颔首:“请。”
两人站在回廊僻静处,一问一答间,厢官簌簌记录着对话。
“近日可曾与李掌柜往来?”
“不曾。”
“可曾派人传话?”
“未有。”
……
几番过后,厢官收笔,墨迹未干的纸张托在掌心,“若后续还需询问,下官再来叨扰县主。”
祝凌霜试探性问道:“大人可否透露,可是有人指证与我有关?”
她眼前又浮现李夫人那双淬毒般的眼睛。方才在灵堂,那位未亡人看她的眼神,活像要将她生吞活剥。
可翻遍记忆,无论是她还是原主,与李掌柜都不过是点头之交,再怎么样,李夫人都不该对她如此怨恨。
除非……有人刻意将祸水引到她身上。
兰绛佩从袖中取出几块碎银,厢官却摆手婉拒,只道:“李夫人声称,近日祝府下人屡次寻访李掌柜,便认定此事与您有关,下官只是例行问询。”
她示意随从呈上一枚青色穗饰:“这是李夫人提供的证物,声称是贵府仆役常佩之物。经查验,确与贵府制式相同。”
祝凌霜接过穗饰,兰绛佩立即解下腰间所佩递上。
两相确实一模一样,长度、颜色,包括祝府标志性的杏花徽记,都完全相差无几。
厢官又道:“总归李掌柜是自缢,与县主确实并无直接关系。单凭此物,无法对县主造成影响。县主不必太过忧心。”
祝凌霜展颜:“那便谢过大人了。”
待厢官走远,兰绛佩蹙眉道:“什么下人?没有您的吩咐,府上之人怎么可能与李掌柜接触?这分明是……”
“是栽赃。”祝凌霜低声截住她的话,目光转向回廊转角。
一个小厮行迹鬼祟,状似在悬挂白帷,却频频往这边张望。
她忽然提高声音:“备轿,去商会。”
行至府门外,祝凌霜却拉着兰绛佩拐进侧巷。果然见那小厮急匆匆追出来,左右张望不见人影,急得直搓手。
待小厮朝商会方向奔去后,祝凌霜才悠悠从转角出来,抱臂叹道:“比我还急。”
在原书里,李掌柜的死分明是被其余几个掌柜伪装成了他杀,用于嫁祸原主。可现在怎么变成了自缢?
况且……
祝凌霜低头凝视着手中的青穗。
这分明是用来栽赃的证物,却透着说不出的蹊跷。
似乎本就准备好了嫁祸用的东西,可最重要的“他杀”却变成了“自杀”?
这又是为什么?
本来她都准备好向厢官甩出自己和手下的不在场证明了,结果根本用不上。
思绪未竟,一阵辘辘车轮声由远及近。她抬眼时,那辆熟悉的马车已稳稳停在了面前。
一只修长的手挑起车帘一角,露出一截青色衣袍。车上之人,正垂眸看她。
将青穗收回袖中,祝凌霜弯眼而笑:“换好衣服了?”
池砚有些不太习惯这身衣服,略显局促地捏了捏锦缎袖口,轻轻颔首。
祝凌霜钻进马车,在见到池砚一身新装后,不由得眼前一亮。
与他之前艳丽的红衫差别甚远,换了一袭靛青锦袍,银线暗纹在袖口衣襟间若隐若现,衬得整个人愈发清贵端方。先前随手绾起的长发也重新用银簪束好。
只是那挺直的脊背稍微僵硬,显然还未适应这般打扮。
“很适合你。”祝凌霜笑吟吟在里处坐下,“自己挑的?”
来李宅的路上时,祝凌霜顺道拐了趟名下的成衣铺,让池砚先挑身合适的衣服换上。毕竟,总不能让人一直作花倌装束。
池砚摇头:“铺中人挑的。”
祝凌霜赞道:“眼光不错。下次再去让那人给你挑几身。”
池砚道:“已经选了三套,够多了。”
祝凌霜笑道:“那怎么行?你今后在外身份暂时是我的夫郎,我若让你成日只有三套衣装,岂不让别人看了笑话?”
池砚不自在地拢了拢袖。
祝凌霜挑眉道:“还是说,你更喜欢那套红纱……”
听她提起那套不甚得体的衣服,池砚无奈:“没有。再挑便是了。”
他重新理了理衣袍,抬眼问道:“眼下情形如何?”
望向窗外流动的街景,祝凌霜语气平静:“李掌柜这一去,商会里怕是暗流涌动。而她,不过是被人推到明处的棋子罢了。”
池砚道:“那现在……”
祝凌霜收回目光,莞尔道:“现在,是时候去会会那些老狐狸了。”
.
祝凌霜带着池砚踏入商会正厅。
几位大掌柜聚在一处窃窃私语,见她进来,顿时噤若寒蝉,各自退开。
脸上堆好殷勤的笑容,米粮掌柜上前迎道:“县主今日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若有吩咐,派人传个话便是。”
一旁的盐行掌柜随即附和道:“是啊,县主日理万机,这些琐事何必亲自过问……”
祝凌霜目光扫过众人,在绸缎掌柜身上略作停留。
角落阴影处,绸缎掌柜面色阴郁,见祝凌霜目光扫来,立刻低头佯装整理衣袖。
“诸位倒是清闲。”祝凌霜缓步走向主位,“李掌柜尸骨未寒,你们倒有闲心在这儿说笑。”
堂内气氛骤然凝滞。
祝凌霜不紧不慢坐下,取出那枚伪造的青穗:“李夫人拿着此物喊冤,说是我祝府逼死了他妻主。”
她指尖一点,青穗轻飘飘落在绸缎掌柜面前,“祝府服饰向来由绸缎庄负责,这穗饰你作何解释?”
看着飘在自己眼前的穗饰,绸缎掌柜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强笑道:“这青穗确实出自缎庄,许是县主府上哪位侍从掉了的。”
料到绸缎掌柜必有说辞。一枚青穗确实定不了她的罪,横竖商会要大换血,现在倒也没有深查的必要。
于是祝凌霜开门见山:“今日我来,只是想看看商会的账目罢了。烦请诸位将总账取来一观。”
闻言,几位掌柜对视一眼,米粮掌柜率先开口:“县主放心,账目都是按老规矩记的,断不会有半分差错。若是县主手头紧,属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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