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窈窕领着苗氏进了亭子,见她不住拭泪,便亲手斟了杯热茶递过去。三人刚坐定,忽见方才跟在苗氏身后那位眉目英气的女子竟也跟了过来,毫不拘束地在空位上坐下。
见御王妃和郡主都投来疑惑的目光,那女子展颜一笑,抬手一揖,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道。
“我叫余飞雁,家父是梁州卫指挥使余武。”她声音清亮,举止间透着几分飒爽之气,“方才见王妃待人宽厚,便冒昧跟来,还望恕罪。”
“余小姐不必多礼。”
“不瞒王妃,我爹曾在御王麾下效力,如今在西北任职,从前常在他口中提到御王,所以对王妃颇有好感,她们也嫌我是个武将之女,我还瞧不上她们呢,天天抱团不是嘴这个,就是说那个,跟个乌眼鸡似的,最看不惯那些捧高踩低的做派。”
这姑娘说话倒是有趣,也挺有好感的,便留下了。
几人正寒暄着,忽然花园里又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孙意萱。有人方才在正院里见过谢窈窕,在她耳语了一番,孙意萱盯着谢窈窕看了半晌,走到了相对的一座亭子里。
武安候嫡次女,在京中贵女圈子里可谓是无人敢惹,原本在那坐着的人,立即让开了位置。
两个亭子里人,相对而望,颇有些冤家路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没过多久,沉默打破。
“呦,这杀猪女怎么还在?”对面传来刺耳的讥讽。
“可不是,大老远就闻到味儿了,也不怕把人熏到。”其中一人故意捏起帕子捂住鼻子。
苗秀莲脸色煞白,不敢看向谢窈窕,局促地站起身想走。谢窈窕一把按住她的手:“坐下。”
她凤眸微挑,“本王妃倒要看看,是谁没漱口就出门了?”
余飞雁接话,“什么意思?”
谢窈窕同样故意用绣帕掩鼻:“嘴臭呗,熏死人了。”
“你……”对面气急败坏,脸色顿时绯红。
见一人吃瘪,为了讨好孙意萱,换人继续。
“果然是乡野出身,说话如此粗俗!”
谢窈窕不慌不忙地抿了口茶:“呵,那也看对谁了,对人我当然以礼相待,对于见人就狂吠的畜生,当然不用客气,不粗俗点它听不懂。”
“物以类聚,杀猪女、面首生的野种,怪不得围着御王妃打转,可不就臭味相投么?”
“嗤……杀猪与杀鸡宰鱼有何区别?莫非诸位从不食肉?天下庖厨在你们眼中都成了下贱行当?”
她转向苗秀莲,“她靠手艺吃饭,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比那些只会狂吠乱叫的废物的确是强多了。”
苗氏听了谢窈窕的话,眼含热泪的看向她,内心感激不已,对啊,杀猪跟杀鸡、杀鱼有何区别呢?
云潇也趁机跟上:“曹荟,听说你祖上还逃过荒呢?那你岂不是乞丐之后?物以类聚,你身边坐的怕不都是要饭的?”这话一出,对面亭子里的人纷纷挪开了些。
“你……我爹可是堂堂左相,你敢如此羞辱我?”
云潇撇了撇嘴,“陈述事实而已,何谈羞辱?”
孙意萱原本看好戏般看着谢窈窕和低贱之人为伍,乐于看到旁边之人为了讨好她,替她出头羞辱她,谁知这狐媚子这般巧言擅辩,这么快就让这些人败下阵来。
脸色露出不郁,她不懂云翎到底看上她哪里?
这个狐媚子,也就仗着几分姿色罢了,就敢如此嚣张!她死死盯着谢窈窕明艳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终于开口:“云翎可知你这般狐假虎威?”
“云翎也是你能直呼的?”谢窈窕眸光一冷,“本妃仗夫君的势,天经地义,与你何干?”
她环视对面,“既然提到本妃的身份,方才对我和郡主出言不逊的几位,按照藐视皇亲之罪,按律应当要掌嘴二十吧……”
她话音方落,对面几人顿时面如土色,纷纷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孙意萱。孙意萱听到她亲昵地称云翎为“夫君”,嫉妒得几乎要将手中的帕子绞碎了。
她曾苦苦哀求父亲让自己嫁给云翎,可不仅太后姑姑严词拒绝,父亲更是执意要与左相府联姻。她不是没见过曹遇,可那样的人,如何能与云翎相提并论?即便云商不许,她孙意萱还不乐意下嫁呢!
此刻,孙意萱完全沉浸在自己愤懑不平的思绪中,对那些求助的目光置若罔闻。
她暗自盘算,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她根本不想嫁给曹遇,她要像姐姐一样入宫为妃。总有一天,她要站得比谢窈窕更高,让这个贱人见了自己也得低头行礼。既然如此,此刻又何必在大庭广众之下出这个风头?
于是,她直接站起身,拂袖而去,就这么走了?!
竹影领命上前,扬起的手掌就要打下去。那几个方才还趾高气扬的贵女此刻吓得花容失色,见孙意萱竟对她们的求助视若无睹,眼中顿时流露出绝望之色。
“御王妃,我们错了,还请恕罪!”一个黄衫女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发间的珠钗都歪斜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大人有大量!”
谢窈窕指尖轻叩茶盏,青瓷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眸光微转,淡淡道:“也罢......”抬手示意竹影退下。
“今日毕竟是成王府的喜宴,”声音不疾不徐,“本妃不愿坏了喜气。但若再有下次......”
话未说完,那几个贵女已经如蒙大赦,连连叩首:“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说罢便提着裙摆仓皇退去。
今日这一遭,谢窈窕怕是又要在京城贵女圈中掀起一番议论了。
苗秀莲没想到堂堂御王妃竟会为她这样一个小官夫人仗义执言,一时间热泪盈眶,紧紧握住谢窈窕的手就要跪下:“王妃大恩……”
谢窈窕连忙扶住她:“苗姐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她温声道,“咱们活这一世,原不是为了看旁人脸色。姐姐日后切莫因那些闲言碎语就轻贱了自己。”
一旁的余飞雁也忍不住附和:“正是,方才我真是打心眼里佩服王妃!那些话我平日里也只敢在心里嘀咕,生怕给家里惹祸。”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谢窈窕,“不知我日后可否常去王府拜访?”
谢窈窕莞尔一笑:“自然可以。我在京中也没什么说得上话的姐妹,今日一见如故,苗姐姐和余妹妹若得空,随时来御王府寻我便是。”
三人又说了会儿体己话,忽听得不远处假山后传来一阵喧哗,一个小儿惊慌跑出来说那边出事了。
谢窈窕心头一紧,她的稷儿……
*
一刻钟前,当云稷带着听风来到假山后,孩子们的聚集处时,原本喧闹的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你是谁?我们怎么没见过你?”
礼部尚书嫡孙邓京元抱着手臂,上下打量着云稷。他身旁的户部尚书嫡孙程凯正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弹弓,他正命令其他的孩子们必须按他的要求排队,才能玩他手里的弹弓,此时也都愣在一旁。
云稷声音清亮:“我是御王府世子云稷。”
“哦?”礼部尚书的嫡孙邓京元,撇了下嘴,“原来你就是御王的儿子。”
户部尚书嫡孙程凯跟着嗤笑一声:“听说你娘认回国公府前是在乡野长大的?那你岂不是也是个乡下小子?”
云稷的小脸瞬间绷紧,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没有回答。
“默认了呗,那你就别碰我们的弹弓!”程凯嫌弃地撇撇嘴,“我娘说了,要离你们远点,免得沾了土气。”
云稷的小拳头猛地攥紧。
他缓缓抬起眼,阴冷的神情与云翎如出一辙,“没见过世面吗?一把破弹弓还当宝贝似的,当谁稀罕?”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离去。
小小的背影挺得笔直,侧脸竟然能看出几分与年龄不符的凌厉。
没想到邓京元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拦住了云稷的去路:“你敢嫌弃我的弹弓?”
云稷脚步一顿,冷冷抬眸:“谁让你们无礼在先。”他懒得理会这些纨绔子弟的无理取闹,转身欲走。
“站住!”邓京元突然提高声调,“敢不敢比试一场?输了的人要给我跪下磕头!还得给我的弹弓道歉。”
云稷缓缓转身,稚嫩的脸上透出几分松弛:"你若输了,也得向我跪下道歉。"
“笑话!”程凯在一旁插嘴,“邓兄的弹弓技艺可是连他祖父都夸赞的,待会儿就要你好看!”
他们六七岁了,还能比不过一个三岁萝卜丁。
他指着假山顶端的积雪,“就以这个为靶子,谁射下的积雪多,谁就赢。”
“世子……”听风担忧地扯了扯云稷的衣袖,想回去禀报王妃。
云稷抿了抿唇,轻轻摇头:“无妨。”
他上一世习不了武,后来就找人做了一个弹弓,弹弓不需要太多力气,只要练习瞄准就好了。
在清溪县时,林叔也送过他一个弹弓,也没少玩,尽管回京后没再上手,但是上一世的记忆已经刻在骨子里了。
周围的孩子们立刻围成一圈,个个睁大了眼睛。邓京元率先上前,接过程凯递来的一个较大的石子。他眯起眼睛,摆出架势,“嗖”地破空而出。
“啪!”积雪应声而落,引来一片喝彩声。
远处的亭台水榭里,大人们听见动静,只当是孩子们玩得热闹,并未在意。
轮到云稷时,这个糯米团子般的小人儿却出人意料。他在地上仔细挑选了一颗尖细的碎石,后退几步,几乎不假思索地拉开弹弓。
“嗖——”石子并未直接击中积雪,而是精准地穿过积雪下方的枯叶缝隙。只听“哗啦”一声,整片积雪连带枯叶泥土倾泻而下,正好浇了邓京元二人满头满脸。
“好厉害!”诚意伯之子章铖忍不住拍手叫好。云稷强压住上扬的嘴角,故作镇定地站在原地。
“呸!呸!”邓京元二人狼狈地吐着嘴里的泥土,还没等他们整理好衣衫,云稷已经开口:“愿赌服输,道歉吧。”
“谁、谁说我输了?”邓京元涨红了脸,“你们谁看见了?”
云稷顿时黑了脸。
场中顿时鸦雀无声。
这些孩子虽然出身勋贵之家,但家中长辈早有交代:礼部、户部两位尚书在朝中权势滔天,万不可轻易得罪。此刻即便心知肚明,也没人敢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听风原本还为自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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