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类疯长》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未来若与现在相似,那么也不必多说;未来若与现在不同,那么预言本身也毫无意义,你无需挣扎记下。
岩石般灰沉的臃肿躯壳,像尖锐的利刺直耸云霄,这是蒂安之城最显赫肃穆的标志——城主的办公大楼。
你或许从未亲自见过城主,但没关系,你一定会刻骨铭心地熟记得他的面容。他的海报张贴在你目光所及的各个角落……我的意思是,这里没有其他的广告宣传,只有他;城市中,每一块炫目高大的Led大屏、每一条灰白但略显干净的街道、每一个能够联网并发表分享的社交媒体,传递的声音都只有他,我们的至高领袖,我们最敬-爱的城-主大人!
这次,我们不从旁观者高高在上的漠然、不从底层人可怜的苦苦挣扎,或我们的俯视或他们的仰视——
当然,我知道诸位还夹杂着搁浅在岸边的怜悯,
——开始讲故事。让我们把目光缓缓纵向往上抬起,轻巧地翻越过守卫森严、层层环绕的围墙处,这次的视角将从直抵权力的中枢处启程,
让我们悄然走进城主大人的心声世界:
旗帜飘扬,黑兰花(BlackOrchid)的刺绣嵌合在厚重庄严的底座,他的侧身浮雕屹立在最前方,繁茂的花儿争先恐后地环绕他,抑或是永久追随他。它们盘旋在高空中、开得那般好,数百年来从未染上灾厄的色彩。
从城主有记忆起,他的命运便一锤定音——他就是这座城邦的继任者。他,他的父亲,他的祖父,乃至他的曾祖父都是这座城邦的主宰者,他们家血-脉的传承中都充满着权-力流淌的声音。然而,他们并非皇-帝,甚至不以君-主自居,他们只是城-主。
——据说只有这样才能免于人类-根-子里的诅-咒,才能免于被权-力本身所侵害,成为真正意义上城邦的“主-人”。
在那遥远的年代,硝烟四起,人-民水深火热。国-家与国-家分-崩离析,断-壁-残-垣中,隐秘的龌-龊白-骨-露-野——贵族仓皇收拾好细软金银,四散逃离,散落了满地逶迤。
一墙之隔,便是饿-死的乞儿堆。
高高的城墙,角落里,是看不到太阳的。被炮火炸毁的残-骸,却给予了第一次的权利去拥抱阳光。
他们点亮了小小的火柴,面带祥和地等待着肢-体的四-分五裂。
曾祖父创建了这座城邦,抵御着群山放逐的罪恶,九层踏遍,他们滞留在最后。
——至今,世界上也不再有国家;他们只是割据一方的贵族后代们。
‘他们也会恐惧自己手心掌控的权柄吗?’
“歌颂我们最-伟大的城-主大人!”
九点整,整齐有力的朗诵声打断了城主的思绪,随之而来的还有慷慨激昂的齐唱声:
“永远高悬于天空,您是至高无上的光。
(连太-阳也不敢与您并肩,伟大的城-主大人!)
是您指引我们,脱离无尽的黑夜。
(万千民众都将追随您,因您而辉煌!)
世界因您而存在,高唱城主大人!
我们必将永生永世铭刻您的荣-耀——”
‘太聒噪了。’
话题的主人公——我们敬爱的城主大人本想要不耐地皱眉,却讶然发现自己已经下意识地展露起无瑕的微笑,他扬起恰好显现八颗牙齿的标准;手也已抬起至肩膀的高度,
‘我在做什么?我明明还在房间里——我还根本没有走到窗户前。’
城主躁动的心稍安定了些许,“城主大人!城主大人,很抱歉打扰到您,但现在是您该露面的时候了……歌颂我们永垂不朽的城邦!”
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冒犯,他就像提-线木偶般在按照设定好的程序动弹……不,不对,他明明是权-力的枢纽,他明明是完美的化身;
他明明是可以比肩神-明的存在——
越是完美,他越发不快乐了起来。
抑郁在内心深处蠢蠢欲动,有什么东西就要呼之欲出。
但他按捺住了;
但他没有哭泣的自由。他是权-柄的代表,不,他就是权-柄本身。他不被允许软弱。
他只好把眼泪默默吞回血-管中,循环往复,直达心-脏。
尽管他不喜欢这首歌,甚至现在被牵连起浓厚的厌恶感,他还是扬起了标准的微笑,正正好好八颗牙齿;他还是抬起了右手,到达肩膀,到达耳朵的水平线上;他开始挥舞,用力地挥舞,他开始点头致意,带着宣泄意味的点头致意。
人们更热情了,
“赞美我们敬-爱的城-主大人!歌颂我们永-垂-不-朽的城邦!”
“很抱歉打扰您,城主大人。但事急从权,我们通过卫星监视到有一群人正在秘密组建-地-下-组织——他们想要推-翻您的统-治!”
‘居然现在才有人开始反-抗啊,真是迟钝,这个糟糕的城市。’
“哦?”城主只是些微抬起眉,似乎没有升起任何感到被冒犯的怒意,只有漫不经心。
但大臣的腰更弯曲得更厉害了,原本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大臣想要就这样跌-坐晕倒,但他不敢,他没有得到任何其他的命令。
他只好继续承受;
他的脑海里茫然一片,他只能想象出这位城主大人现在的滔-天怒火。
它正在积蓄,随时可能爆发。
“大人,非……非常抱歉!请,容许我跪下与您继续禀-报。”
“准。”
仅仅只是简单的一个字,大臣却如蒙大赦,“谢大人,歌-颂您!我们在发现情况的第一时间就出动了检-察和武-装-部-门的全部力量,他们一路追查,顺藤摸瓜地找到中高层长期以来的活动场所,并在他们非--法-集-会时将其一网打尽……”
“就只是这样吗?”
“大人!请再宽恕我们一些时间,我们马上就能找出这个组-织的主谋了!我们一定会让这位该--死的叛---国--者付出他应有的代价!”
“叛---国?”
“不,不,是背-叛-城邦……”
“看起来,现在的政-----府真是腐--朽得一塌糊涂,什么蝇-营狗苟之辈也能身居要职了……”
城主声音只是些微抬高一度,这位大臣就自发开始磕头,“砰砰”,每一声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一会儿,一尘不染到可以当作镜子的地板就便冒散出一片血--污;
“砰砰”的撞击声仍在继续,他每一次的叩首都像是古老的钟表被淘汰前发出的哀鸣。大臣额头上沾-满鲜红,每一次的与地面分离,液体都会粘-黏、编-织——就像血-液正在沸-腾。
城主侧头看向另一旁,“大长老,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大人,我惶恐……”大长老颤颤巍巍地跑上前,又是“砰”的一声闷响,大长老重重叩地,膝盖恰好压在了那片已经被鲜红--血-污渗-透的石砖上,他跪-拜的姿态僵直,苍白的衣摆沾染上新一轮的绯-色。
“惶恐?念你劳苦功高,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把该换的人都换掉,不然,你,也可以消失了。”
大长老低垂着头,连声应诺,在跪拜的礼节中毕恭毕敬地完成了叩谢。他的手微微挥动,仿若无声的判-决,示意侍卫将这位倒霉的大臣从大厅中拖走。
让我们再看一眼这位大臣吧,让我们记住他的音容笑貌,让我们缅-怀,让我们默-哀——
他不再有明天了,这里,不会有人能哀-悼他的。
城主闭上了眼睛,感到有些心满意足,这似乎短暂驱散了他心中晦暗明灭的阴霾。‘是的,我依旧完全地掌-控着一切,我就是这座城市唯一的象征,我就是他们只能仰望却永远没有资格看清的存在。’
‘我就是他们终生无法逾越的五行山。’
他终于说服了自己,并由衷地感到一身畅快,他想要放声大笑几声,但理智还是勒令住他的冲动,阻止他做这样放肆的行径。
又是千篇一篇的一个月逝去了,万事万物一如既往地无声无息。似乎上次反--叛的意外只是记忆中出的一小点差错,就像不小心把一滴墨点洒在白纸上,愈发模糊了。事态的推进也按部就班,他们最终的地点被直捣黄龙,所有的造-反-者都被一举抓获,他们大抵被处以了绞--刑。
而他们那位高呼“思想死--亡就是真正死--亡”的领袖,已经析散入微风中,弥散于历史的长河里。
“很抱歉打扰您,城主大人。”再一次,他的思绪又被迫中止了,“是时候进行小城主的孕育工作了,舱室已经准备妥当。”
‘孕育’,城主心中冷笑,这个词对于他来说是那么的荒唐滑稽。谁能想到,作为这里至高无上的领袖,他还需要每个月提供j--子,用以基因筛查……直到挑选出最为“完美”的那颗,结合挑选好的l--子,孕育出继-承人。
——他们只想要最完美的继-承人。
可为什么偏偏从我开始!
“l--子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大人,数十枚l--子已经达到了筛选标准,但我们仍在寻找那些能与您的基因最为匹配的l--子。请放心,您的血--脉将被最完美地传-承下去。歌颂我们敬爱的城-主大人!”
城主大人再一次感到被羞辱了,甚至觉得他被贬低为种---z一样卑-贱的s--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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