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一场大雪席卷上京,往日繁华喧嚷的皇城也随之陷入酣眠。
午时刚过,黑云涌动。皇宫落梅苑内,目之所及皆覆上一层厚厚的莹白,除却细耳才能听见的簌簌雪声外,四下空寂冷旷得彻底。
茫茫雪地里,一名女童正跪在四方亭外的踏跺上,一张雪白小脸冻得乌紫不堪,身上的衣裳浆洗到发白不说,且极其单薄不合身。
“啪”一声,一抔白雪打破这寂静,从亭檐急速坠下,滑落进亭檐正下方的女童纤细后颈里。
冷不丁地被这雪团一激,宋烟不由得瑟缩起后颈,捧着干冷大饼的小手跟着一颤,大饼就顺着踏跺骨碌碌滚到泥雪地里。
宋烟侧过小小的身子往身后望去,通红的眼眶里含着一大泡眼泪,显然是委屈难过到了极点。
缩在她怀里的小黑猫似察觉到她伤心的情绪,微弱地叫了几声后,接着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她带着暖意的心口。
在她身后的梅林中,传来一名宫婢的讥嘲,“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有心思护着那小畜生,真是蠢死了。”
另一名宫婢闻言蹙了蹙眉,“行了,你可积点嘴德,梅花摘得够多了,太妃急需用,我们也快些回去才是。”
那出言讥嘲的宫婢这才不耐地撇撇嘴,“行吧,那就回吧,不过说来这十七公主也真是惨呀……”
自先帝驾崩后,宋烟的母妃因私通之罪自缢而亡,且又有人相继查出宋烟并非先帝亲生。
按以往惯例,后宫妃嫔若犯私通之罪者,其子将被发配边远苦寒之地充军一辈子,其女则会没入妓籍。
更别提宋烟并非先帝亲生,若论其罪,只重不轻。
不过好在刚登基不久的小皇帝怜悯她年岁小,仅将其贬为宫婢。
没了庇佑,又是罪人之后,宫中人人都能踩上这前“公主”一脚,先帝已逝,往日看宋烟母女俩不顺眼的妃嫔可算是寻着机会。
这不,今晨宫婢伺候江太妃梳洗时,领着宋烟在一旁观学。可好巧不巧的,太妃养的黑猫不小心打翻妆奁匣子,一怒之下,太妃便要命人处死那黑猫,哪知宋烟紧紧抱着黑猫不肯撒手,太妃便罚她跪在亭檐的踏跺上,直到太妃气消方能起身。
宫婢的交谈声渐行渐远,落梅苑很快又恢复一派寂然……
两人说的话无孔不入地钻进宋烟耳朵里,眼底的水光转了一圈又一圈,终是被她憋回去,父皇母妃不在了,不会再有人弯腰擦去她脸上的泪珠了。
五岁的她尚不明白众人口里的私通是什么意思,只知道那是很严重的罪,连带着她也不能幸免。
她们说,只有她替母妃受罚,母妃在天上才不会受罪,懵懂的她乖巧地点了点头,无论她们掐她掐的有多痛,骂她的声音有多尖锐刺耳,她都乖乖地受着。
她想要母妃在天上永远开心。
肚中的空鸣声又催促起来,宋烟回过神,晶黑明亮的眸子悄悄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人后,她方起身去捡那个大饼,只是跪了太久,又加上穿的着实单薄,双腿早冻得僵硬麻木。
甫一起身就猝不及防地跌了个大跟头,前额砸进冰冷粗糙的雪地里,立时鼓胀起一个大包。
可在饥饿的驱使下,她没又缓缓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雪粒,捡起地上快冻成冰的大饼,跪回原位后小口小口地咬了下去,虽然又冰又硌牙,但不会再挨饿……
……
重重红梅掩映后的避风长廊里,“嘭”一声,霍霄一拳重击在檐柱上,脸上一对倒八眉快要凝成一个尖角。
“呸,真不是东西,做错事的是温太妃,长公主又何错之有?”
霍霄这一掌,震得廊檐上的积雪洋洋洒洒坠下,雪珠子飘向他身旁少年的肩上。
察觉到自己言行失妥,霍霄小心睇了身旁少年一眼后忙低下头。
身旁少年一袭天青色立领长袍,外面罩着件云白青枝暗纹大氅,乍一看,侧脸白得惊心动魄,竟不逊苑中雪色半分。
“怎么,想救她?”宋珩音色淡雅平和,浅珀色双眸无波无澜,有种与年龄不相符的冷沉气势。
说完,他又伸出修长指节不疾不徐撇去肩上雪沫,残留的雪沫在他指尖融成点点湿意,衬得指尖那一小片肌肤剔透如粉玉。
一旁的霍霄心中细细品嚼回味过少年的话后,脸色一肃,大冬日的后背冒出密密的汗,“属下不敢。”
宋珩不置可否,唇角微牵,转了话头,“可知今日江太妃为何发怒?”
霍霄顿了顿,略有些迟疑道,“是、是因为猫打翻了太妃的妆匣。”
宋珩拢了拢鹤氅,朝霍霄投过去淡然一瞥,“往日那猫也常打翻太妃的东西。”
“霍霄,思念亲人无错,可有些东西不该轻易示人。”
宋珩点到即止,说完也不管身后人作何反应,径自出了长廊。
一眼望去,背影清逸,衣袂乌发翻飞,像是欲踏雪而去的仙人。
身后霍霄闻言心神为之一震,他打小就跟在宋珩身边,自家殿下虽是七窍玲珑心难以捉摸,但到底跟在殿下身边那么多年,偶尔也能浅显地猜出殿下的一些想法。
霍霄看见宋烟,难免想起自己早逝的胞妹,这才生出恻隐之心。
而太妃发怒并非是因为那只猫,只是因为长公主刚好在场罢了。
殿下这是在借此敲打他——人若有了软肋,便有了弱点,一旦为他人所知,便是他人拿捏自己的利器——而那只黑猫便是长公主的弱点。
霍霄暗叹一声,认识殿下的人都知道,宋珩虽生得如雪似玉,气质出尘脱俗,可这冰冷薄情的性子谁也近不了半分。
不过他以为面对如此可怜的孩童殿下必定会有几分怜悯之心,可如今看来,依旧是坨冰疙瘩。
霍霄扭头看了一眼端正跪在踏跺上的小身影,稍作挣扎后,果断跟上宋珩的步伐。
……
隆冬的天黑得早,不到申时天色已然昏暗不明,宫中其余各宫的灯盏被次第点亮,只有落梅苑无人看守点灯,与别处相比,更黑也更冷。
寒风呜咽,渗人刺骨。跪在踏跺上的宋烟脑袋低垂,气息弱不可闻,身上覆满了雪,眼看就要与苍茫的白融为一体。
少顷,只听得“嗖”的一声,长廊拐角处闪来一道人影,二话不说连人带猫揣进怀里,身形灵巧地避开宫内侍从的视线,飞速向摄政王府的方向掠去。
片刻后,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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