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当街行凶?且说来听听。”谢鸿兴味盎然,问道。
“刺史大人问话,还不快进来。”
池照话音落下,一个身着吏服的衙役哈着腰进来,脸上堆满恭敬:“大人,前日小的抓了个当街行凶、意图杀人的刁民。是个女的,凶悍得很呐。”
“说说,怎么个凶悍法?”
“哎,您是没瞧见。”衙役当即来了精神,添油加醋地描述起来:“就在西市口,光天化日之下,这疯婆娘,抄起这么大一块石头。”
他边说边夸张地比划着:“她追着一个良民就打,把人家踹翻在地,揪着衣领,拿着石头就要往人脸上砸。她口口声声说要捣烂他的舌头,简直是无法无天。要不是小的们及时赶到,那良民怕是要被她活活打死在街上。围观的百姓都吓得不轻,那叫一个群情激愤啊。”
听了衙役言语,杨祯雪扒开周径山横在眼前的手。
她定睛一瞧,确是那日长街上领头的衙役。
只不过,这衙役绝口不提那男子典当妻子财物、辱骂天下女子的恶行,更将李游章惩戒恶徒的义举扭曲为疯婆娘无故行凶。他先前答应审查男子的事,也被忘得一干二净。
“呵。”杨祯雪心头有股无名火窜起,她怒极反笑。
衙役闻声,飞快地朝杨祯雪那处瞥了一眼,眼里是藏不住的得意,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那女子人在何处?”谢鸿抛问。
“回大人,已经押进大牢了。那婆娘被关押的时候还口出狂言,藐视公堂。这断掌,便是从她身上砍下的。”
杨祯雪原是紧抿着嘴,可提及断掌,她心口一揪,忍不住出声诘问:“按我朝律法,当街持械行凶未致人死伤者,视情节轻重,杖五十至一百。即便她咆哮公堂罪加一等,也自有国法条规处置。你一小小捕役,谁给你的胆子越俎代庖,滥用私刑断人肢体,毁人根本?”
她虽是说予衙役听的,却目光灼灼,逼视着谢鸿。
“大人,她当街也在维护那疯婆娘,试图阻拦我们兄弟几个拿人。”衙役被她的气势震慑,有一瞬的慌乱,但在触及谢鸿的眸光又恢复镇定。他指着杨祯雪,趁机状诉。
池照上前,附在他耳边低语。
谢鸿缓缓转过头,迎上杨祯雪的目光,慢悠悠开口:“哦?边少夫人一介内宅女流,倒是熟读律法,心慈得很。”
谢鸿走下主座,站定在杨祯雪跟前,居高临下地审视。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这等悍妇刁民,若不施以雷霆手段,何以震慑宵小。边少夫人频频维护凶徒,看来是对此案,对那悍妇,所知颇深啊。”他轻笑一声:“莫非是认得此女?若非旧识,何至于替她如此鸣冤叫屈。”
“我与她素不相识。”杨祯雪目光坦荡,直视谢鸿:“只是同为女子,听不得遭人诋毁。她一番行径,虽激烈了些,也算为我出了头。这份情,无论是何人,我都会承。”
“我家娘子生性纯良,素来心善,是人尽皆知的事。”周径山唇角噙着笑意,专注地凝视她,眼中是毫无遮掩的欣赏。
他覆在她手背上的手松开,向下一滑,擦过她温软的掌心,嵌入她的指缝,十指交扣。
“我家娘子”几字入耳,杨祯雪垂下眼帘,看向席下的两只手,面颊不由微微发热,长睫也被这目光惊扰,轻轻颤了一颤。
谢鸿别有深意地瞥了眼二人紧扣的手,随后聚拢目光紧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少夫人的善心,往后莫要用错了地方。”
谢鸿回到主座,衙役告退,宴席照常。
主位之侧,大纪氏与谢鸿相视一眼,来到杨祯雪身边,周径山则识趣地换了席面。
大纪氏执起杨祯雪的手,一双眸子含着笑,细细端详着眼前这位年轻娇美的佳人。
“好孩子,方才那起子事,可惊着你了?”大纪是的声音柔和,怜惜道:“他呀,说话也没个轻重,你别往心里去。”
“夫人言重了,我哪里就这般不经事。倒是扰了夫人的雅兴,我这心中呀,实在过意不去。”杨祯雪眼波流转,脸上露出几分歉意。
“傻孩子,说的什么外道话。”大纪氏嗔怪一声,随即拈起一枚花糕,递到杨祯雪唇边:“快尝尝这个,我妹妹在世时最喜欢研究糕点,这花糕便是她研究出来的,太守府独一份呢。说是用了晨露浸过的花瓣,最是清甜养人。你身子瞧着单薄,得多进补些才好。”
“谢过夫人好意。”
定州大小纪氏,杨祯雪也知晓一二,她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妹。
妹妹小纪氏嫁给太守,性情泼辣,行事风风火火,待人也热络,只是颇有些吝啬计较。从前,池照失手打碎了一只寻常瓷碗,她偏闹个天翻地覆,最后是大纪氏赶来劝阻,她才肯罢休。总之,除了姐姐,任谁也无法训住她。
而大纪氏,则全然是另一番气象,更显大家闺秀的端方风范。
大纪氏性情温婉娴静,素来不喜喧嚣纷扰。府中诸般庶务琐碎,她均已托付专人打理,自己只在幕后略作指点,乐得清闲自在。
相较于小纪氏夫妇的小吵小闹,大纪氏与谢鸿,是定州出了名的神仙眷侣。二人虽是依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为连理,可那份鹣鲽情深,旁人见了亦不免心生艳羡。
她没有子嗣,谢鸿也不曾纳妾,未有外室。小纪氏难产而亡时,她悲痛万分,谢鸿便陪着她守在灵堂好几夜。
杨祯雪见大纪氏盯着盘中残余糕点怅然,她心里清楚提起小纪氏会惹人伤心,故而扯离话题。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从方才的惊扰说到席上的佳肴,又聊到近日流行的花样。
大纪氏忽地冒出一句:“我听着你的口音,倒像是京城里的。”
“行商在外,我与夫君踏访大江南北,也曾在京中小住过,我估摸着是当时习得了几分。”杨祯雪不动声色,反问:“夫人此言,是去过京城?”
“早年,早年去过。”她眼神闪躲,又谈论起其他。
笑语晏晏间,大纪氏言行满是长辈的关切与疼爱。
席至尾声,本应酒阑人散,可大纪氏执着杨祯雪的手并未有松开的意思。
大纪氏话语殷切,她盛情邀约:“今日赴宴匆忙,我这心里头的话呀,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反倒被那些俗务搅扰了兴致。依我看,你们小两口初来此地,诸事也未周全。我府上有座小院,院落清幽,花木正好,最是清净不过。不如,你们搬去我府上,小住几日?你也能多陪我说说话,解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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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仅有一盏油灯发散出暖黄的光。
二人挨坐着,谁也没有出声。
周径山倏地攥住了杨祯雪的手腕,她试图挣脱,腕间肌肤却在紧握中磨得发红。
“你这是做什么?”她质问道。
他并未言语,只是逼得更近了。周径山的另一只手撑在她身侧的车壁上,他欺身压下。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仅容她一人听见:“公主,你的分寸呢?”
周径山的吐息拂过她的鬓角,几缕散落的青丝被吹动,带来一阵痒意,更添几分惊悸。
商户车马规制受限,车内本就不宽敞,如今更显逼仄。杨祯雪的后背紧贴着车壁,她退无可退。
见她始终紧抿着唇,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周径山在她腕间的力道不免加重了些。
杨祯雪只觉腕间被一股蛮力捏得生疼,她被迫仰头迎向他的目光:“放手。”
周径山没有松手,目光沉沉。
“回答我。”
杨祯雪低笑了声,原先抓着车内垫毯的手此刻也悄然抬起,轻轻划过他胸前的衣襟,停在脖颈处。
趁他松解,她主动贴近,唇畔几乎贴上了他的耳廓:“你以为,我不出头,他便不会猜忌?”
“边樾与魏如是的情分岂是她能撼动的,而池照丧妻,又是定州的父母官。士农工商,士为四民之首。那舞姬想攀附的不应是池家吗?她的行径着实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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