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都看着窗外那充满生机的、与她此刻心境格格不入的热闹景象，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半晌，才低低地应了一声，“是这样吗。”
贺载权侧过头看她，眼神温和而包容，“你确实太缺乏关于能力者世界的常识了，不过不必心急，以后的日子还长，我们会一点一点教会你。”
绿灯亮起，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这一次，絮都打定主意不再轻易开口。
然而，打破沉默的反倒是贺载权。他唇角勾起一抹带着点促狭的笑意，“不过絮都，下次见到副会长，可不能再喊‘姐姐’了。”
絮都一惊，小脸瞬间涨红，“啊？为什么？我刚刚是不是很失礼。”
“别紧张，”贺载权被她的反应逗笑了，连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那位‘姐姐’实际年龄大概在八十三四岁左右了。”
其实向导和哨兵之间活得久了，倒不是很在意什么辈分伦理，只是贺载权个人很想看看副会长被上次喊姐姐的小姑娘下次喊奶奶的表情，那画面一定相当有趣。
絮都，“！？”
那位外表看起来顶多二十五岁，年轻貌美、气场强大的副会长，真实年龄居然如此之高！这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而贺载权那副理所当然仿佛这只是常识的表情，更让她感到一种强烈的冲击。直到此刻，絮都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即将踏入的是一个何等离奇规则迥异的世界。
一股紧迫感油然而生，她必须尽快掌握足够的信息，在这个光怪陆离的新世界里站稳脚跟。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转过身，急切地问道，“贺叔叔！你之前说的向导课程，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贺载权看到她眼中燃起的求知欲，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总算看到你关心一下自己的未来了，不急这些等你安顿下来，把眼前的事情理顺了，我们慢慢来。”
男人自始至终流露出的善意，让絮都心中充满了感激，“从我醒来到现在，一直麻烦您照顾，真的很感谢！我以后一定……”
“以后大家都是并肩作战的同伴，互相照应是应该的。”贺载权温和地打断了她过于郑重的承诺，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看着后视镜里女孩过早成熟的小脸，心中涌起一阵怜惜。
过早失去庇护的孩子，总是格外敏感，别人一点点的好，都恨不能倾尽全力去回报。这份沉重的感恩之心，是否也正是她此刻如此执着于夏穗的原因？因为相似的失去，而产生了强烈的共情？
*
医院，夏穗的病房内。
“苹果要吃吗？我给你削成小兔子。”絮都拿出一个红润的苹果。
“谢谢，不用了。”
“那喝点水？”
“……谢谢，真的不用。”
“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贺载权站在病房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病房内的情景，那个身高只到他腰际的六岁小女孩，此刻正像个操碎了心的小大人，围着病床上明显比她大好几岁的少女转悠，小心翼翼地嘘寒问暖，笨拙又执着地试图拉近距离。
换上了干净病号服的夏穗，安静地靠在床头。父母双亡带来的巨大悲伤依然笼罩着她，但那股因力量侵蚀和绝望而生的怨毒戾气，似乎随着絮都笨拙的安抚而消散了不少。
她不再像灵堂上那样如同一个随时会爆发的火药桶，整个人虽然依旧沉寂在哀伤中，却不再将痛苦无端转嫁给他人，只是，那份无形的隔阂依旧存在。
面对这个因父母领养而间接导致他们遇难、却又成了自己唯一救命稻草的妹妹，她无法全然坦然地接受这份突如其来的亲近。
然而，仅仅是夏穗没有再次抗拒她的靠近，就足以让絮都眼中闪烁着欣喜的光芒，她最害怕的不是付出，而是对方彻底关上心门。
絮都站在床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以后要和我不对，是我能和你一起生活吗？”
夏穗垂下了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父母临行前兴奋的话语，如同魔咒般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
*小穗，我们找到办法了！不用再逼你吃那些难喝的缓解剂，也不会再担心你暴走了！
*那个方法绝对有效，绝对契合！我们一定会把她带回来！
他们慈爱的笑容还那么清晰，带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那个方法的确来了，最有效、最契合的良药此刻就站在她面前，可这代价，沉重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藏在被子下的右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传来，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翻涌的酸涩和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复杂情绪。
她缓缓抬起眼，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打湿了脸颊，那双还带着稚气的眼睛，此刻盈满了痛苦和无助的泪水，她颤抖着唇瓣，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可以吗？就算我是很麻烦的哨兵……也可以吗？”
这一幕，脆弱得令人心碎。就连抱着审视心态的贺载权，此刻也不禁微微动容，反思自己是否对这个刚刚失去双亲的少女过于苛刻。
可是，他并非单纯因夏穗的F级身份而轻视她，恰恰相反，他正是预见到了未来可能发生的悲剧——适配率高的哨兵与向导长期相处，如同干柴烈火，那份源于本能的吸引和独占欲几乎无法遏制。
但絮都，这个S级的未来希望，绝不可能成为任何一个人的专属向导，协会也不会允许，在这个向导稀缺到连B级都极少进行专属标记的时代，哨兵们都被迫压抑着天性，学会共享。
如果任由这份情感发展下去，当依赖变成独占，当渴望变成绝望，最终被碾碎，承受无尽痛苦的，只会是眼前这个力量微弱的F级少女——夏穗。
他的忧虑无法宣之于口，那边，絮都听到夏穗带着哭腔的询问，毫不犹豫地伸出小手，坚定地握住了夏穗冰凉的手指，“你是哨兵，我是向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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