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生意人的本能，谁从店门前走过，什么装扮什么来路，他们都能瞧出个一二。
王云心开始分析：“上车那会儿，我可瞧见了，你是往后座去的，来接你的人十有八九是司机吧？又有司机，又开进口车，来头不小呢？”
她分析到最后，很故意地碰了碰苏雁荷的胳膊，又补充一句：“我早说了，雁荷的本事肯定不一般，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惦记的。”
话题中心是苏雁荷，但王云心那话明显是冲沈华讲的，就差直白讲出“癞蛤蟆休想惦记”。
苏雁荷手里还拿着剪刀，被碰了两下，差点裁歪了布，索性放下剪刀，看向王云心。
刚要开口，被沈华抢去了话头。
沈华好像是恼羞成怒，不过，话里说教成分偏多：“这年头开进口车没什么了不起的，工创区那边一抓一大把，多的是租来谈生意充场面的，要不就是骗骗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妇人……”
“谁们没见过世面？”王云心打断他，“老娘当年筹备代工厂出国拉生意的时候，你路都还没学会走！”
沈华不屑：“你就吹吧，还出国拉生意，拉李哥的衣角往边境口走了一趟而已，算什么世面，最后代工厂不也没做起来。”
“那我见过的世面也比你多。”王云心气势昂扬，“谁啊你，准备在这里说教给谁听？”
“没讲给你听……”沈华端上饭盒也要往苏雁荷跟前凑过来。
他要开口的话大概也是些劝告苏雁荷的，类似于——
“商业城里就没你这样的，没结婚的姑娘家家出来抛投头露面学人做生意……”
“做点小本生意倒也不是不行，但要知道收敛，家里头肯定是不指望你一个姑娘的能赚什么钱吧……”
“你说你每天打扮花枝招展，指不定引来什么人，我是为你好才说你几句，你这样，不体面……”
以前的苏雁荷听过不少次，不光沈华讲，周边那些店家们偶尔也讲。
当然，他们会先赞赏的，夸苏雁荷漂亮，有能力，再接着以过来人的口吻指点她，说她太招摇了不行，将来不好嫁人。
沈华那腔调一起来，才讲出半句，苏雁荷都能猜到后面要讲什么了，及时打住。
抬起手臂制止沈华靠近，苏雁荷面上还是保持笑意的，她说：“我这匹布挺贵的，你嘴巴不干净，麻烦离远一些。”
“走开走开。”王云心跟着嫌弃，“别在这里唾沫横飞。你妈挑着两担豆花走街串巷五分一毛的赚来钱，养活你们兄弟俩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抛投露面？”
“这哪能一样？我……”沈华自认为是在好言相劝。
结果没人给他讲完话的机会。
王云心说：“是不一样，你妈赚钱养你是应尽义务，是理所应当，别的女人有点赚钱的本事就叫抛头露面，合着钱没花到你身上，你看不惯是吧？”
“你在歪曲我的意思！”沈华嫌弃地挥手赶王云心，让她走。
“你走。”苏雁荷挡在沈华的视线前，对他说，“你嘴巴是真的臭，有你在这里，我整个店铺连空气质量都变差了。”
沈华不可置信会从苏雁荷嘴里听见这种话，辩解道：“我好心提醒你……”
“收起你的好心。”苏雁荷打断，“等你有能力独立经营一家店收入高过我了，再来给我提意见。”
王云洗补充：“快去给你哥你嫂子搬货去吧，叫你几声二老板，还把你捧上天了。”
“听听你们讲的什么话……”沈华心虚，那手指头指向苏雁荷，自知不如；指向王云心，嗓门又没人家大。
他一边后退着，最后冲王云心丢下一句“头发长见识短”，就跑回自己点头去了。
沈华走后，苏雁荷放在工作台上的收音机正好播到中午一点的报时，王云心一听，着急扒拉饭，但不忘来这里的正事。
“还没说呢，接你的人是谁？”王云心问。
苏雁荷把布重新卷起来，真害怕王云心会喷上去饭粒肉沫。
“是定制旗袍的客人，来过店里几次。”她简单回答。
“旗袍？女客人？富家千金？”王云心好奇，“那么大本事，定件衣服还用派车派司机来接你，家里做什么的？”
苏雁荷拧了快抹布，开始那儿擦刚才被沈华碰过的缝纫机，低头做事，随口应了句：“服装厂的老板娘。”
“原来是富太太，怪不得，”王云心最后一口饭突然咽不下了，“早几年我跟你李哥要是胆子大些，把代工厂开起来搏一次，没准儿现在我也能过上富太太的日子……”
苏雁荷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有多做回应。
“也就犯不着现在天天扯嗓门跟人喊价。”王云心叹着气吃完她的午饭。
但没有要走的打算，她又对苏雁荷说：“既然能认识到那种门路，你可要把握住了，让富太太给你介绍介绍对象，怎么都比留在商业城扯嗓门强。”
苏雁荷擦完缝纫机，又喷起来香水。
王云心一看，立马收起饭盒，垫脚上前蹭香水，说着好闻。
苏雁荷就把那半瓶香水放进王云心口袋里，王云心要推拒：“我都多大年纪的妇女了，跟你姑娘家家的可不一样，真敢出门喷香水肯定要被指指点点。”
“等我下次去百货商店，再给你买一瓶全新的，这个就留着凑合用。”苏雁荷没让她把香水掏出来，坚持要给，又说，“香水而已，有什么好指指点点的。”
“家里边的街坊，这里这些邻居，全是爱在背后嚼舌根的碎嘴子，让他们闻到你身上有一点味道，就能说成你是……”王云心顿了顿，尴尬一笑，“我没有背后说过你的不是，有好奇的事我都当面来找你问。”
问差不多了，知道那次来接苏雁荷的车子是什么来路了，王云心这就准备走。
她刚要踏出去，苏雁荷出声喊下她：“姐，刚才沈华在的时候，你能明确听出他瞧不起女人，可说到服装厂老板娘有车有司机的时候，你又会下意识认为那是个富太太，我应该把握住这个富太太的门路，结交合适对象。这样是不是很矛盾？”
“哪里矛盾？”王云心反问完，还不忘朝喊路过的客人进店里来看看。
苏雁荷语气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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