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君王来说,眼泪从来都是他博取同情的把戏。
虚情假意,对他来说,不过是信手拈来。
只是今时今刻,面对本以为此生都不会相见的故人的殷切关心,他却突然有了满腹不可诉说的委屈。
他来到了自己年少时,他还不是未来那个令天下臣服的君主,他此时尚未束发,仍是少年,这一切的一切,自己当年所犯下的错误,还可以挽回。
那是否可以说,在面对故人的关心,自己仍有可以任性的权利。
少年的君王眼一眨,泪就落了下来,说:“先生,我疼。”
并不是伤口疼,是他的心口疼,如刀绞般地疼。
往事纷繁,前尘旧梦里,是非对错,再也分不清了。
先生走后,再没人可以心疼他了。
这无上权势,果真是高处不胜寒,偶尔他也会觉得孤单和寂寥。
思念太单薄,反复诉说,只会惹人厌烦。
只是,梦里故人的关怀,温情笑语,在现实里突然有了温度。
本来可以容忍的疼痛,面对先生时,突然撕心裂肺地疼了起来,让他控制不住地想哭。
隐忍了这么多年的思念和苦痛,在这一瞬,将他给淹没。
商九殷垂首,肩膀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哽咽着发不出声音。
任青安看着这一幕,温声:“怎么这般难过?有人欺负你了吗?”
系统看着这一幕,难得的不再尖酸刻薄。
它的程序捕捉到了难过,这种酸涩的情感和当初它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宿主被千刀万剐,却无能为力时,一般无二。
人类的情感实在太复杂。
就像当年的卫升,他说着恨宿主,情绪却在剧烈波动,系统明白,那是痛极。
它能解析出来人类的情绪,程序却无力承受,只能将这情绪代码扔到杂沟角落里,让自己不受其扰。
主神曾对系统说过,它是一个具有极强学习能力的系统,希望系统在有朝一日,能凭借自己的学习,掌握人类的情感,进化成情感模块完善的新生灵。
小系统懵懵懂懂间,却突然有些莫名明白了。
人类的复杂之处,就在于他们拥有感情,这也是他们和智械的区别。
而现在,小系统突然有了情感共鸣,它的代码乱抖,0和1组成一个下弯的波浪线,这是一个哭脸。
它在尝试努力理解人类的情感。
任青安顿了片刻,凑上前,轻抚少年单薄的背,说:“别哭了,我帮你包扎。”
阿衿面对这场景,很听话地乖乖待在原地。
到了侧卧,他帮商九殷重新包扎,原本的纱布已经被血色濡湿,伤口本来就只结了一层浅浅的痂,经不起外力的伤害。
轻轻掀开纱布,下面的伤口依旧狰狞,毕竟是被箭射穿血肉,怎么可能没事。
没有感染发烧就算少年人的身子骨好了。
冰凉的药膏涂到伤口时,商九殷下意识抖了一下,青年动作停住:“疼嘛?”
这一次涂药时,动作却轻了很多,声音淡淡:“疼就对了,给你长点记性,下次才会小心。”
商九殷抬头看了看先生的神情,又不说话了,低头听训。
伤口包扎好,回到堂屋,任青安看到小姑娘仍乖乖待在远处。
阿衿看见他,轻声慢语:“先生,花灯我已经送到了,就先回去了,阿娘还在家中等我。”
她又对商九殷说:“很抱歉,刚刚那样揣测你,你应该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沈语衿,亲近的人都叫我阿衿。”
原先对小姑娘漠不关心的少年听到她的名字时,侧首,终于肯正眼瞧上阿衿一眼,眸底深处却掠过诧异。
因为他前世听过同一个名字,如果按照如今年岁,当年那个人,此时应当和阿衿一样的年纪,再看眉眼,果真依稀能看出几分相似。
沈语衿,自他即位后,大商第一位女官,位列尚书之职,他的得力臣属,才能魄力丝毫不逊色男儿。
当年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延续先生在世时没能进行下去的选官制度改革,沈语衿是第一位进入殿试的女学子。
他从未了解过自己这位臣子昔日的过往,更没有想过,对方当年也住在这地方。
商九殷怀疑自己记忆出了错,毕竟当年,沈语衿性子尖酸刻薄,上朝时可以顶着一副温温柔柔的表象,慢条斯理和群臣对辩。
高谈雄辩惊四筵,丝毫不输人口才。
且言语之恶毒,令人膛目结舌。
谁能想到,她年少时,竟是这副模样,腼腆安静,说话温声细语。
于是商九殷能够肯定,他遇到对手了,自己当年的这位臣子,不愧能在人才济济的大商脱颖而出,年少时,就有这份心机,难怪能得先生青眼。
他淡然瞥了阿衿一眼,眼不见心不烦,他不屑和一个孩子计较。
任青安不放心阿衿一个孩子独自回家,交代过商九殷之后,送阿衿回家,此时天尚且不晚,按时回来也来得及。
阿衿想推辞,却拗不过先生,只得答应。
路已经摸清,阿衿家离这里其实并不太远,因为她家里住在镇子的边缘,远比去镇里要近得多。
他把阿衿送到家门口,小姑娘想让先生进来休息一下,毕竟阿娘很久没见过先生,也难得想念,青年含笑婉拒:“要是再待一会儿,回去时天就要黑了。”
阿衿想了一下,先生走夜路确实不安全,只得放弃。
小姑娘抬头,看着青年,认认真真交代:“先生,过两日的花灯节,不要忘记。”
任青安说:“好,到时一定过去。”
想起什么,他又说:“先前交代你们的课业,可都完成了吗?”
阿衿回答:“那些字,我已经认识得差不多了,也时常温习。”
青年弯眸笑了一下,轻轻揉了揉小姑娘的发:“很好,你的进度要比其他孩子快得多,若是有空,我再帮你找些适合你这个年龄读的书。”
小姑娘站得端端正正:“多谢先生。”
在青年手落下时,却不经意间看到对方手腕上缠着纱布的伤,拧了拧眉:“先生,上次见您,还没有这伤。”
任青安也注意到了对方的视线,这才想起,昨日帮商九殷包扎时,被他咬了一口。
那件沾了血的外衫袖子上撕了一个大口子,他还没来得及索赔。
看着小姑娘担心的眼神,解释:“没事,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
阿衿看起来是信了他的谎话,只说:“先生一人居住,凡事都要小心一些。”
他温声应允:“知道了。”
回去时,走到竹屋近处,闻到饭菜的香味,进了屋子,看到桌上的饭,任青安才发现,昔日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少年君王,纡尊降贵,为他做了一顿饭。
小狼崽子敛去一身锋利,穿着他少时的衣服,像是一个平凡人家的少年,乖乖等着长辈回来吃饭。
任青安走到近旁:“还受着伤,不是让你卧床休息吗?”
商九殷说:“我有注意伤口,只是想着,先生回来,应当会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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