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叶在江陵除了李家之外无所依靠,无夜索性在此地盘下一座院子,写上了温府的牌匾。
大夫的医术很精湛,擦上药膏不过十天左右时间便已经开始结痂,就晚上的时候伤口处痒的难受,又不能抓挠,让温叶觉得十分闹心。
这天春月一如往常端来药膏和纱布为温叶换药,不久前她也被徐大人放了出来,回到了姑娘身边。
“姑娘,奴婢方才阿宝说,公子似乎要回京去了。”
温叶盯着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口,浅浅应了一声。他十天之前本来已经要离开,后来因为自己受伤找大夫,一耽搁就是十天。如今算算也是时候了。
温叶想起那日被无夜抱出大牢的情形,抿了抿唇。
这些时日的悉心照顾,她就算是木头也看出来,无夜对她有男女之情。他若是普通凡夫俗子,也就罢了。但事实偏偏相反,这句注定了两人有缘无分。
“姑娘,方才阿宝已经开始吆喝马车,您不出去看看吗?”
温叶走到窗前看着才开的一树花苞,缓缓阖上窗户:“不必了,有缘自然会见到。我的伤口也好得差不多了,叫碧水过来好生商量一下,咱们也动身前去宣城。”
春月还想说什么,见温叶去意已决,只得默默退下去。打开门便看见一人站在门口,面具之下的脸似乎有些阴沉。
无夜大步跨进房内,站定不言。就算温叶不回头,也能知道来者何人。毕竟这么肆无忌惮进出她卧房的男子,除他之外再无第二人。
“你要去宣城?还打算不辞而别?”
无夜感觉到似乎有一团火在胸膛处燃烧起来,盯着眼前亘古不变的女人。这些天的付出像一拳头打进了棉花里。
温叶放下衣袖转身,面上神情淡然犹豫间对上他的眸子:“你知晓我的身份,必定知道现在的我不可能耽于儿女私情,再者虽然你没有明说,我也能察觉出来,你我身份有别,以后还是不要来往的好。”
只听砰的一声,无夜一拳头砸在墙上。墙壁与手接触的位置隐隐约约有血迹渗透出来。
“温叶,你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
温叶扯了扯唇角:“你说是就是吧,时间不早了,请回吧。”
无夜被下了逐客令,垂在身侧的拳头不断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带着莫大的怒意转身离开。
阿宝正迎上来,刚想说话却被无夜一记眼神怼了回去。
将身后事物一股脑抛在脑后,无夜翻身上马扬长而去。身后阿宝和一众仆从跟随而去。
门内,一声骏马嘶鸣之后,温叶转身回去内院。正巧碧水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行囊,并且安置上了马车。
“姑娘,咱们现在也动身启程吗?”
温叶疲倦地摇了摇头,脑海当中满是那抹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替我梳洗换装,去一趟李府。”
自从上次刘福找上门之后,李崇文大发雷霆,将一力为温叶辩解的李渊打去李家祠堂跪了三天三夜,后来又禁锢在房间中不得出来。
李府上的姨娘已经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温姨母在府上的地位虽然无可撼动,但终究是被冷落了一些。
温叶见到她的时候,面上不乏疲倦的神色。
“一切平安就好,至于你要离开的事,一个女孩子家独身在外并不安全,是否要从长计议呢?”
温姨母说话总是柔柔的,看着温叶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儿。
温叶微微一笑:“姨母放心,宣城那边早已经有人安置妥当,过去之后不担心没人接应。早些年京中的小姐妹祖上便是宣城的,如今正在宣城消暑。”
温姨母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还是有些犹豫:“路上可怎么办?要不让你姨父派人送你过去吧?”
温叶正要说话,便听见一阵急促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李崇文的便出现在花厅入口。
李崇文先是看了一眼坐在左上手的温叶,冷哼一声直往主位去了。
“你还来我家做什么?”
温姨母没想到李崇文竟然如此说话,登时双眼一红无声地带有歉意看向温叶。
温叶微微一笑,并不当成一回事。
“今日温叶前来是向姨父与姨母道别,将要往宣城去了,这段时间多有打搅,多谢姨父与姨母宽容体谅。”
李崇文见她还如此知书达理,向来不过是惺惺作态,面上的颜色更差了。一想到自己德才兼备的儿子因为这个女子成了一个不成器的,敢跟自己顶嘴,李崇文便满心的怒气不知向何处发泄。
只是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不动声色看了温叶一眼:“路上也要舟车劳顿,你姨母可给你准备了什么东西?”
温叶心中警铃大震,这不像是在问寻常的东西,难道姨父已经发现那玉令丢了?
“我是备下了一些,只是觉得还不够,你看看可还要再添上一些?”温姨母招来下人,将给温叶带上的行囊单报了一遍。才听到一半李崇文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这些事你们妇人家去做便是了,我有些累了,快些晚食,晚间还要与同僚出去议论事。”
说完便甩袖子往里间去了。温姨母无声地叹了口气,换了一副神态才看向温叶:“你留下来晚食吧?”
方才李崇文的态度摆在面前,温叶就算有再大的心也断然不肯留下来。只又和温姨母说了几句话,便带着碧水和春月匆匆离开了李府上。
临行前,问了一嘴韩枭。才知道他在她离开的第二天,便已然离开了李府,究竟去了何处,谁也不知道。
李崇文见温姨母走进内室,冷哼一声端着手中的公文换了个方向:“你那侄女好大的架子,还当自己是丞相府的小姐?她爹现在在大牢里呢!”
温姨母一听登时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头往后一仰眼看着要昏过去。
成亲数十年,她怎么也想不到朝夕相伴的郎君竟然是这样的一副模样。
“你难道忘了当初就是我那姐夫帮你步步高升到今天这个位置,你怎么能如此忘恩负义?”
“得得得,每次都是这样一套说辞,你不用说了,我走,这里给你留着罢。”
看着李崇文幡然离去的身影,温姨母几番在床上哭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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