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彦静静的碎了。
但生活还可以把碎的人粉成末。
他很快就成末了,因为老先生听他俩乱说一气,顿悟了。
阿言通灵了。
那个叫孙大圣的神仙说去病快死了,阿言每天为了帮兄长续命才这么累的。
不对,万一那个神仙是坏神仙,冲着阿言来的呢!
老先生一口气要喘不过来了,他以为是两孩子闹别扭了,想着调节一下,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真相。
他哪里敢耽误,立马派人去请卫青过来,只说霍彦被邪魔魇住了。
霍彦木了,先生,你瞧着老大不小了,要不要这么迷信!
霍去病闻言却不满意了,“大圣才不是邪魔,大圣是猴王!大圣是在帮我。”
他可是猴猴的忠实拥泵!谁都不能说他的大圣。
“我命由我不由天!天欲灭我我灭天!”
霍去病喊道。
外面真亮堂,秋天到了,天高云淡的。
霍彦听完他的话,脑瓜子嗡嗡的。
地下该有地缝吧,他带着霍去病现在过去把自己给埋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可惜没等他想办法钻出去,等来了一大家子。
一群人浩浩荡荡,卫媪打头,卫少君作尾,中间夹着卫少儿和卫君孺,甚至还有那个未来大姨父公孙太仆。
好了,这次丢人丢出圈了。
霍彦面无表情听他的先生配着他那坑弟的哥在那里开始极具鬼神色彩的激情描述,惊的卫媪抱着霍彦就哭,卫少儿也是在后面哭出气泡音, “我的儿啊!怎么就被妖魔给缠上了啊!”
霍彦被家人团团围住,像只木偶似的被大家摸肚子和耳朵,还有手和腿。
已死,勿Cue。
但很快说书团因为孙大圣是好是坏又产生分歧,而且还知道了霍去病可能要死了,自此被魇住的成了两个。
一群人掉眼泪的掉眼泪,搂孩子的搂孩子。
卫少儿哭出开水壶音,与霍去病抱头痛哭,“我苦命的儿啊!打小身子就不好,这是哪来的妖邪啊!”
霍彦为那位陈大人的耳朵默哀一分钟,在弹幕的哈哈哈下,选择果断结束这场闹剧。
“兄长是记岔了我讲的故事,我每天睡觉是因为最近有了一只小鸟。”他作出天真样,“它叫得好听,我可喜欢了,把它养在屋里,平时晚上就爱喂它,忘了睡觉。”
卫家众人松了口气,掐了一下霍去病的小脸,一时啼笑皆非。
老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倒也没打,只连骂了霍彦三句“玩物丧志。”
霍彦乖乖听训,连声赔罪。
只是公孙贺听他和霍去病的口齿和逻辑,犯起了嘀咕。
话说成这样,真不是算妖邪上身了吗?
但看着卫家众人没什么奇怪的样子,觉得自己奇怪了。
现在的小孩是这样的吗?他是不是中邪了。
后来卫青回来,卫家就请了三个巫师过来在霍去病和霍彦身边连跳了三天大神,给霍彦脸都跳绿了。
后来卫家的大神跳完了,公孙府就找了,也去他家跳了一天。
后来整个茂陵都找了,据说是因为有人说卫家能有今天全是靠着巫术改了运。
一时之间,跳大神成了风尚。
就连宫中的天子都有所耳闻,特意问起在旁侍候的卫青这事。
卫青不由自主的笑起来,与刘彻一起分享了家里这半个月发生的几件小事。
他说的开怀,刘彻并着其他几位侍中也乐起来。
“卫卿,现在你那个小外甥还每天晚上不睡觉去喂鸟吗?”
刘彻问道。
卫青摇头,笑容满面。
“他俩虽然是双生子,但性子却截然不同,阿言平时最好面子,为请巫师请得人尽皆知这事儿跟着我闹了好几天脾气,当天晚上就说把鸟放了,以后好好听讲,再也不养了。”
大殿里又笑作一团,年轻的天子笑得最为大声。
良久,刘彻停了笑,朗声问,“那卫卿见过那只鸟吗?”
是否根本就没有那只鸟,你那小外甥只是想找个理由糊弄过去。
天子的多疑在这句话中展示的淋漓尽致。
卫青先是怔忡片刻,而后兀自笑开,白皙皮面依旧清隽模样,“臣未见过,他若不愿让臣见,那臣就不见好了。”
我也不知道,但小孩子有自己的小秘密很正常。
刘彻知道他一向单纯,对小辈更是宽和,他眯起眼,显然对霍去病和霍彦感了兴趣。
“有时间让他们俩进宫来陪陪子夫。”
卫青轻俯身谢了恩。
“他们也盼着能见到三姊和皇子呢。”
卫子夫初有孕,等到那皇子见风,差不多都两年了,卫青这句话一出口,刘彻也不生气,支额轻笑,嗔怪道,“你倒是疼他俩,连朕都见不到。”
卫青连呼不敢,“陛下想见他们,臣明日便让他们入宫。只是他们太小恐冲撞了陛下。”
刘彻闻言瞥了他一眼,便摆了摆手,“那就等子夫生产完再见吧。”
建元三年对霍彦来说,无甚大事,大姨中意的那位太仆公孙贺与那位陈大人也因为与卫家交好,愈发得了信重。年末,卫子夫的第一个女儿出生,这位皇帝唯一的子嗣一出生便带来无尽欢喜,刘彻大喜。
卫子夫宠爱日隆,卫家的地位又一次水涨船高。
大家陆陆续续开始离开。
虽未成婚,但阿母去了陈掌家,大姨去了公孙府,已经开始执掌一府事了。
其他的几位舅舅也各有各的家眷,现在卫家起势,他们也有钱在长安买套房子了。
这跟霍彦关系不大,他和霍去病还太小。加上他们自己和卫青都不愿意回去霍仲孺身边,故而卫府的大变迁对他们无甚影响。
总归,舅舅是要他们的。
他依旧每天读书,适量减少钻研医书的时间,和被兄长在骑射方面完虐。
建元四年也像流水一样转瞬即逝。
建元五年也不知不觉就过了大半。
这一年这个朝代发生了巨变,或者说是位于时代中心的皇帝刘彻的处境发生了改变,他的几年蜇伏一击比当初设立明堂的时候更有力了。
董仲舒的一封尊儒的上书打破了朝堂王太后,窦太皇太后与刘彻之间微妙的平衡,五经博士的设立更是显示出了这位帝王的初步试探。
这也是这位天子向大汉传递他的能量的第一步。
霍彦与霍去病一起束了总角,也从卫青双眼发亮的讲述中,窥见了一隅刘彻的心境。
从初继位开始,刘彻就在破局,他想要的从来没有变,他要做的是一个独断朝纲的真皇帝,独揽大权,功震千秋。而非是与他的父祖一样对内事事委托外朝,对外顾忌诸候,匈奴。
他要变,要破局。
所以他要拥有自已的将军,自已的官吏,自己扶持的外戚。
从建元元年十月,他便下诏征辟新人,没人比他更清楚既得利益者不可能做出改变,所以他要换人,要从底层拨人,他也不需要钳制,所以他答应立明堂,也希望如御史大夫赵绾所说的那样大小事不再回禀太皇太后,可是他的第一次政治尝试失败了。窦太皇太后出手,建元二年十月,御史大夫赵绾,朗中令王臧在狱自杀,太尉田蚡,丞相窦婴免职。
窦太皇太后的意思是不换脑子就换人,刘彻被迫屈从了。
建元三年算是刘彻一生中的至暗时刻,他开始沉淀自己,他从陇西郡和北地郡身世清白的良家子中抽调人,设立了期门军,作为自己的禁军,扩建了上林苑,为后期攻打匈奴作准备。卫青现在便常在那里训练或是练兵。
“陛下说要建立骑兵,以匈奴的方式对付匈奴,我们会把他们打回北边,见他们老祖宗去。”
饭后,傍晚。
卫家的丝瓜架下。
卫青说起刘彻时,应着侍人渐次点起的灯火,眼中明亮一片。
霍去病像只小猫儿一样趴在卫青膝盖上,眼睛也发亮,他从舅舅的讲述中也升起对刘彻的欢喜。
“舅舅,你也要去打匈奴吗?”
卫青将他抱起来,开怀大笑,“是啊,汉家好儿郎,应保家卫国!”
霍彦挨在卫青腿边,卫青怀里的霍去病伸手递桃给霍彦,他伸手接了。
然后他不知怎的叹了口气,从舅舅的眼中窥见了故人的神采。
小小的霍去病在笑,眼中似坠星光,探出卫青怀里,与霍彦肩挨着肩,说着悄悄话。
“大汉儿郎,要保家卫国!”
霍彦嗯了一声,在蝉鸣声中,难得没有捂耳朵,听卫青继续念叨刘彻的好。
“我曾经想着每天吃饱,不被贵人打骂便是大好了。陛下又重新为我勾出了新的梦。我相信陛下可以做到。我也愿意陪他一起做下去。”卫青想起刘彻与他描绘的愿景,依旧温柔的笑,道,“陛下日日催着见你们,过段时间阿言和去病有时间吗?”
霍去病满口答应了。他很想见见舅舅口中什么都好的陛下。
霍彦未有答话,他偏头细心瞧着卫青。
舅舅的眼睛很亮很亮,
然后他轻易的看见一种近乎纯粹的,介于老师和兄长之间的亲近与孺慕被舅舅放在那个对他最好的陛下,那个知道他才能,委他以重任的刘彻身上。
舅舅真的很单纯啊。
他希望他喜欢的,他的小外甥也可以喜欢。
那他就尽量喜欢刘彻好了。
“舅舅只要说,我就有时间的。”
晚上。
霍彦对着弹幕拽头发。
“稻田皮炎,辅以针刺:以曲池,足三里为主穴,合谷、血海为配穴,也可配合委中放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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