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夫和卫青被汉武帝看中后,平阳公主便放了卫家的奴籍,卫家便在城外租了个房子住,霍去病和霍彦便跟着搬了一次家。
但除此之外,好像并无甚影响。
霍彦他们依旧每天被年老只需作些轻活的卫媪带在身边。
卫君孺和卫长君早已经成亲,依旧陷在自己的家长里短消磨着时间。
卫青虽然开始办差了,但还是偶尔带着霍彦和霍去病去看马儿吃草。
卫少儿依旧保持着与陈掌私会①的频率,每次回来都带着浅笑,脾气会好很多。
若是说变化,大概就是入了秋后,霍彦他们突然会跑了。
卫青说他俩是长大了,和马儿一样跑起来了。
霍去病确实像马儿一样,他虽然因为营养不良,比同龄人瘦小,但喜欢奔跑的感觉,来去如风,总是跑得特别快,自然他跌的跤也多。
但霍彦并不像马儿,他与霍去病正好相反,寡言安静,除非霍去病邀请,否则他可以自己坐在角落拿个树枝乱戳一整天。
他现在已经开始学着写这个时代的字了。
只是认字进度很缓慢,毕竟卫家人里除了卫青,人均文盲。
卫青在建章五日才轮休一次,每天下值都很累,他也不好去缠着卫青识字。
所以他一般只在卫青轮休拿工作的书简在看时,默默坐在旁边,一个字一个字的记。
好在,他有简体字的基础,读起来不算费劲。
只是有些字笔划繁复,他默记的不太清楚,总是需要时间去修改。
故而他总显得不活泼,在霍去病的对比下便更加明显了。
他像一只病羊。
为此,卫家几乎每个大人都担忧起来。
在卫家人还朴素的观念里,阿言天天愁眉苦脸比卫子夫进宫后传信说不获圣宠还严重呢。
毕竟三娘是往宫中去,看不见摸不着,他们想操心也不知道操哪门子的心,天家之事,哪里是他们这等奴仆之家可以窥探的。
他们只能在一天的疲惫忙碌后,想起远在深宫的姊妹,长长的叹气。
或是想着千方百计托人到宫里给予个口信,说咱们不求啥大富大贵,要是不想呆在宫里就回家来,大家都想你的紧,安一安卫子夫的心。
但阿言这小子不一样啊,你说搁眼皮子底下的一个孩子,正是最皮的时候,他不说话,天天坐在墙角里闭目沉思,不跑不跳。能不发愁吗?
每天带孩子的卫媪愁得吃不下饭。
当然,这些人里不包括卫青,因为在卫青看来,霍彦简直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孩子。
他每天看书时阿言都乖乖坐在身边,托腮看他掌中手简,好像他也能看懂一样。
吃饭不挑食,总是陪他一起躺草地上看星星,偶尔还会软乎乎的问他累不累。
简直太贴心了,比那些小羊崽还可爱。
嗯,其实去病也可爱,就是太活泼了,总是想让他陪着一起跑来跑去的。
于是他反驳起自己杞人忧天的兄姊们,“阿言才不是沟通有问题呢,他说话很清晰流畅的,是你们不主动跟他说话才会有这样的感觉。他平时话说得跟我差不多呢,不信你们自己观察。”
卫少儿也嗯嗯点头,“阿母,你忘了我跟你说的阿言是神童的事了。”
卫家其他人闻得他俩的话更不放心了,卫君孺轻叹,道,“阿言聪明才是麻烦呢。”
卫长君也对着卫青道,“阿言安静得跟长大的你差不多,难道不是最奇怪的事嘛!”
卫媪长长的叹了口气。
卫君孺和卫长君这样一说,卫青才后知后觉不对劲儿,他抚了一下脖子,有点歉疚的看向卫少儿,“阿言话好像是有点少了。”
二姊把两个外甥喜欢托给他,阿言现在这样都是他的不是。
卫媪心疼他,带着粗茧的手掌轻扯起他的手,嗔怪道,“你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也没养过孩子,你哪里的过错,阿母天天瞧着两孩子,该说阿母的错。”
卫少儿也连连点头,却得了卫君孺的一肘子。
“照我看,全都是她这个做母亲的错。自从孩子出生后,她就托给你和阿母,自己不管不顾。去病旷达,但阿言瞧着是个聪慧多思的,还不知怎么难过呢!”
卫少君也点头附和。
卫少儿本是抱怨长姊打得重,闻他二人言,不敢吱声。
“是我的疏忽。可我瞧见这两个孩子有时会想起霍仲孺那个鳖孙,心中堵的慌。”
这回卫少君和卫君孺一起打她的头,“去病和阿言是我卫家儿郎是谁说的。”
卫青低垂眼睫轻声道,“他们是卫家的孩子。”
他不姓郑,他姓卫。④
他不是替郑家人养羊,任人驱使的奴仆,也不是人人喊打的奴畜。
他话一出,卫媪不由红了眼眶,哥哥姐姐们都知道他是想起在郑家被苛待的事了,卫少儿赶忙说了几句讨巧的话,卫君孺好一顿搓揉加劝慰,直说得他脸皮红,这一岔才算揭过。
霍彦的受难日子却悄然降临。
霍彦现在从睁眼直到他闭眼睡觉,不作活的卫少儿都围着他打转。
阿母不该离开吗?到时间了啊!她应该如大姨所说出门见那个陌生叔叔了啊!
为什么要围着我和病病,我陪着他一起干的坏事,被发现了吗?
他像只小熊猫一样盘腿坐,被霍去病拉着一起玩拍手,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卫少儿为什么异常。
霍去病因为他的不专心,连续十几次都拍到了他的手,见他没动,以为他是一直输,伤心了。
虽然阿言总是输,但是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一次都没打中他,他要不要让让阿言,阿言最近好像不开心。
最后他鼓足勇气,雄赳赳气昂昂地摊开手。
“言言,打!”
来吧!他不怕!
霍去病脆声开口,霍彦猛地回了神,一落眼就看见了他摊开自己的手掌向上,示意他来拍。
明明很怕被打到,但还是努力克制自己的本能,让手掌保持不动,确保霍彦能打中。
霍彦心头暖融融的,嗯嗯点头,作势扬起手,笑容灿烂,好像在黑暗深处埋得快烂了的骨头渣子出来突然被挖出来照太阳了。顾不上自己的狼狈,就想在阳光底下打个滚,撒个娇。
霍去病看他笑起来,也跟着笑,他一边笑拽着自己的手,让它不再往后退,甚至强迫自己往他的方向迎合。
霍彦见状笑得更开心,最后高高扬起的巴掌化成了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的小圆脸。
□□弹弹,手感真好。
霍去病惊讶的瞪大眼睛,然后眼睛弯成月牙,也跟着一起笑。
霍彦脑海中回荡自己水晶被霍去病一笑ganK的通报声。
啊啊啊,我就知道,我病病,世界第一甜崽!
被戳中心巴的兄控的热情难以想象。
他又一次不由自主的戳戳,霍去病笑眯眯地配合他动作,他俩玩得正愉快,可惜卫少儿端着洗干净的红枣出来了。
“去病,阿言,来吃枣。”
卫少儿坐在屋前的门槛上唤道。
霍去病牵着霍彦跑到他身边,卫少儿牢记家人的嘱咐,多关注霍彦一点,于是用袖子给霍彦擦了额上的汗,然后温柔的喂着他吃红枣。
霍去病的眼一下子暗了下来。
霍彦偏头瞧见了他的面容,一些不好的记忆浮现在了脑海。
他下意识的不舒服,偏头拒绝了卫少儿的投喂。自己伸手拿卫少儿陶瓮里装的红枣干,没说话,默默咬了一口,枣子露出了里面的核。
卫少儿又给他挑了个大的,殷勤递到手边。
但霍彦再没吃了,他看向给他递枣干的卫少儿很困惑,很难过。
他可以跟兄长一样自己拿,为什么单独偏给他?
阿母真的很奇怪,好让人生气。
霍去病等了一会儿,见卫少儿没有像卫青一样给阿言拿完会给他拿后,自已伸手抓了一把,他手小,只有一两个,他自己一个人在旁边吃。
在霍彦的角度里,他低垂着头,好像有点失落。
霍彦突然生出了不平之气。
他不喜欢这样。
他不喜欢这样!
病病也想被喂,阿母为什么不喂他一个?
小舅舅每次都是他和兄长一人一口的。
他不喜欢这样!
他和病病一样,不可以厚此薄彼。
他们是手足,他不应漠视病病的难受。
他不想病病跟记忆里的他一样总被最亲的人挑剔批评。
霍彦的心又一次跳动,他好像忽然连通起他所有破碎的记忆,这份心脏的扯动让他几乎是立刻皱起了眉头。
他将啃到一半的枣放到了霍去病眼前,“小心,病病,小心核。”
霍去病点了点头,吐出了枣核,眼睛霎那间亮晶晶的。
卫少儿见他俩互动完后,霍彦依旧不吃,也不说话,轻摸他,笑得温柔,话也说得温柔。
“阿言怎么不吃啊,要阿母喂吗?”
“红枣有核,我还小,不能吃很多的。”
霍彦坐在床边,闻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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