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对皇上的喜欢,究竟是真是假?
李公公弓着背,身影隐在养心殿的阴影里,像与这斑驳宫墙融为一体的老树根。
深宫里多少荒唐戏码、隐秘心事,都在他眼底沉淀成了化不开的翳。
宸妃与于将军那点逾越规矩的心思,又怎么逃得过他这双看了半辈子人心的眼睛?
换作从前,他或许会顺着圣意说些讨喜的话。
可此刻,他指尖捻着拂尘的流苏微微发紧,必得反复斟酌既要悄悄点醒皇上,又绝不能伤了九五之尊的体面。
前晚那幕还在眼前晃:醉酒的于将军红着眼,竟从皇上怀中生生将宸妃抢了过去。
月光冷冷洒在御花园的青砖上,将军高大的身躯像座山,将身形单薄的宸妃紧紧护在怀里。
两人依偎的影子在地上交缠,密得容不下半分空隙,仿佛天生就该是一体。
而于将军投向皇上的眼神,分明是困兽护食般的警告,带着不容侵犯的狠厉。
李公公心里明镜似的,宸妃对皇上的那些温存,或许不过是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为了站稳脚跟而做出的妥协,是权衡利弊后的逢迎罢了。
皇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无声的追问。
李公公忙躬身,声音压得低缓,“皇上,这世间情爱最是复杂,奴才一介阉人,实在参不透其中真假。”
“是真心还是假意,终究还得靠皇上您自己去感受啊。”
自己去感受么?皇上看向于敏离开的地方。脑中只剩于敏有些消瘦脆弱的背影。
李公公垂着眼,不敢看皇上骤然沉下去的脸色,只觉得这深宫的风,比冬夜的雪还要凉。
从皇宫到于府的路,漫长得像走在没有尽头的长夜里。
马车碾过积水的洼处,溅起细碎的声响,反反复复,像钝刀子在割我早已绷紧的神经,每一声都敲在心上,催着人慌。
马车从偏门悄悄驶入于府,我不等停稳便掀帘跳下,华贵的宫裙被碎石子勾住也顾不上,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前奔跑。
泪水混着额头的汗水糊花了妆容,鬓边的珠钗晃得厉害,一路跑过寂静的回廊,脚步声在空荡的庭院里撞出慌乱的回音。
终于扑到阿兄的床前,那一瞬间,我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干了。
他静静躺在床上,往日里挺拔如松的人,此刻竟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飘走的叶子,双眼紧闭着,连呼吸都轻得几乎看不见,安静得让人心头发怵。
“阿兄……”
我跪倒在床沿,眼泪毫无预兆地决堤,心口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疼得连气都喘不匀。
我颤抖着伸出手,紧紧攥住他冰凉的手,那指尖的寒意顺着掌心蔓延,冻得我骨头缝都发疼。
“阿兄……我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啊……”
我一遍遍地唤他,声音哽咽着,带着哭腔,试图将他从无边的黑暗里拉回来。
太医在一旁低声叹息,语气里满是无奈:“宸妃娘娘,该用的药我用了,该整治的病根我诊治了,可于将军求生的意志已近乎枯竭,便是华佗在世,怕也难回天了。”
“阿兄……你究竟为何?”
阿兄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一向铁骨铮铮,百折不挠的他,竟会求生意志枯竭,一心求死?
我拼命摇头,泪水砸在他手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阿兄,你以前总爱把心事藏得比山还深,我总笑你性子闷。”
“我们兄妹一场,相识这二十年,我日日猜你的喜怒哀乐,可这一次,我竟猜不透,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连活下去的力气都不肯留?”
我哽咽着,语无伦次:“我想了又想,想破了头也猜不出来。”
“你先醒过来好不好?醒了我们慢慢说。”我依旧紧紧抓着他,轻晃他沉思的身体,祈求着他能醒过来。
想到了爹爹与我预谋假死脱身的事,我都还未与阿兄坦白。
我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爹爹的事阿兄一定在意。
我边哭边说,“关于爹爹的秘密,我以前总犹豫着不敢告诉你,现在我全说给你听,只要你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
“你说过最喜欢川西的风光,”我吸了吸鼻子,声音发颤得厉害,“等你好了,我陪你去看日照金山,看雪山下一望无际的草原,看牦牛甩着尾巴啃嫩草,听牧人在山谷里唱悠长的歌……”
“那些你念了无数次的画面,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你说过要带我去的……”
“你不知道,我在宫里的日子有多苦。”眼泪汹涌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
“清晨天不亮就起身,对着空荡荡的寝宫从天亮坐到天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有阿盼会陪我说几句话。”
“我每天都想家,想你,想爹爹……这深宫里的墙太高了,把人心都困得发僵,只有想到你,我才觉得自己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念想啊。”
我将他的手贴在脸上,感受着那点微弱的温度,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袖,“你若走了,我怎么办呢?这漫漫长夜,这无边无际的孤单,我一个人要怎么熬过去?”
说了这么多,阿兄还是没有半点要醒过来的迹象。
我荒了,难袋空空的,伴随阵阵耳鸣,一时无措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病笃乱投医,走向绝路的我只有以死相逼这条路了。
我拔下头上长而尖锐的发簪,抵住自己的脖颈。
“如果你走了,那我也不想活了。”
阿兄说过,除了爹爹我是他在这世上最在意的人,最在意的人因为自己而牺牲,阿兄一定会愧疚难过的。
我望着他苍白的脸,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阿兄,要活我们一起活,要死我们一起死。”
“黄泉路远,这一次,我陪你一起走。”说着我孤注一掷,高举发簪。
阿兄你死了,我绝不独活。
“敏敏。”
恍惚间,似乎听见他在我耳边低低唤了一声,那声音轻得像风拂过水面,却让我猛地一震,抬起泪眼望向榻上的阿兄。
他缓缓睁开眼看向我,然后举起无力的双手,一把将我拉入他的怀中。
那怀抱很轻,带着久病的虚弱,我安心蜷缩在他的臂弯里,失而复得的喜悦充斥着我,令我眼泪决堤。
“傻瓜。”阿兄温柔轻抚我的后背。
我说,“别再这样吓我了。”
他的声音如山间清涧淌过河床,淡淡的令人心安。
“嗯。”
“于大哥。”
门外忽然传来清脆的女声,黄伊染提着药材走进来。
门扉打开,强光猛烈的从外头袭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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