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云已经三年没有见过师尊叶寒了。
这一天，他终于鼓足勇气，前往履霜峰，去向叶寒求教。
其实阻碍他向叶寒求教的不止叶寒冰冷的态度，还有抵达霜华殿的艰难。
履霜峰冰雪肆虐，和太行山脉其余的山峰格格不入。
像沈卿云修行的嘉秀峰，便是绿荫漫山，飞禽走兽数不胜数。
只有履霜峰，常年冰雪不融，只有寥寥的松柏才能在那里生存，几乎没有绿植和动物。
听闻履霜峰如此情形，是由其主人叶寒修炼的功法所致。
叶寒修炼的是极阴的无情道，到了大乘期，本来绿意盎然的青山便成了冰山。
沈卿云在履霜峰山脚下，便已冷得瑟瑟发抖。
他黑衣鹤发，用一顶玉冠将满头白发绾起，琥珀色的双眸水润晶亮，似盛满了星辰大海般瑰丽而璀璨；薄唇不点而朱，鼻梁高挺秀美。
他这一张脸巴掌大，小巧精致。
沈卿云抬起脚步，启程。
他不过练气九层，纵然履霜峰的阵法对他的阻拦只是外人的百分之一，于他而言，这难度还是无异于登天。
彻骨冰寒的风霜打在沈卿云脸上。
他白得晶莹的肌肤几乎变得透明，不一会儿雪白的脸上就浮现出红晕，有种微醺的美感。他冷得瑟瑟发抖，但脚下还是一步不停。
他爬了整整一天，终于爬到了半山腰。
沈卿云从怀里掏出一块面饼，迅速地吃完，紧锣密鼓地开始接下来的征程。
终于，当旭日初升时，他抵达了霜华殿。
霜华殿通体漆黑，庄严肃穆，巍峨矗立在履霜峰之巅，却莫名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沈卿云走到台阶下，几近虚脱，他鼓足力气，喊道：“师尊！”
“闭嘴。”
一道淬了冰似的男声从他身后响起。
沈卿云浑身紧绷，缓缓转身，就见师尊叶寒正站在他身后。
叶寒俊秀颀长，整个人都透着孤高傲然的气质。他一双冰冷的眸子狭长，明明是带着几分风情的长相，看起来却偏偏不近人情。被他盯上的人，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叶寒缓缓问道：“找我何事？”
“启禀师尊，弟子想要师尊指导弟子青云剑诀的最后一式——白鹤归位。”
叶寒眉间微蹙，语气中不自觉含着些威压和凉意。
“所以三年了，你连入门的青云剑诀都没有学会？”
沈卿云闻言，有些不敢看叶寒的脸色，抿了抿唇，点点头：“弟子愚笨，请师尊赐教。”
叶寒没有多说话，直接用剑鞘用力地抽了一下沈卿云的后膝盖弯。
沈卿云毫不设防，猝然跪倒在地。
“青云剑诀，还需要教？”叶寒语气阴冷，一字一句都在羞辱沈卿云。
“你这资质，不知当初怎地有脸爬天阶来拜师。”
“你大师姐，三天学会青云剑诀。二师兄，四天。三师兄也是四天。四师姐两天便学完了。”
“你学了三年无所成，竟然还有脸来求我指教？”
沈卿云手指蜷缩起来，低着头不敢看叶寒。
叶寒用剑鞘将他的下颔挑起，动作随意到有些轻佻。
他冷冷地注视着沈卿云倔强的表情，心中没有一丝怜悯。
“当初要不是着了你这张脸的道，我是死活也不会收你为徒的。”
没错，叶寒是个死颜控。
千年前，有着天生剑骨的赵禹风前来拜师。
被叶寒逐了出去。
无他，只因赵禹风长得实在有碍观瞻。
三年前，沈卿云一步一磕头爬上天阶，拜师叶寒。
叶寒还没来得及查验资质，就一口答应了。
无他，只因沈卿云长得实在倾国倾城，叶寒平生阅人无数，也没见过有人能及沈卿云半分风姿绰约。
至于叶寒发现沈卿云是个相当于废柴的五灵根，那是后话了。
沈卿云只觉得抵在自己下颔上的剑鞘冰寒彻骨，能将他浑身冻结。
叶寒收回剑鞘，说：“明日就是新苗大会，我看你这资质不必参加了。”
“不！师尊！”
沈卿云咬紧下唇，唇瓣上隐隐渗出鲜血，这让他显得更加娇艳欲滴。
不怪沈卿云反应这么激烈。
新苗大会一千年才举办一次，只供练气期的弟子参加。
是难得一次可以崭露头角的机会。
也是难得一次的，沈卿云可以见到那个人的机会。
那个人是举办新苗大会的人之一。
沈卿云的皓齿松开下唇，唇齿间都沾染了鲜血。
他薄唇轻启：“弟子必要参加新苗大会。也正是为了参加新苗大会，弟子才斗胆前来霜华殿，请教师尊青云剑诀。”
叶寒看着他这可怜样，心如磐石，丝毫没有任何波动。
“你这废物，也配我指点？”
沈卿云眼角含泪，似乎是不能忍受这屈辱。
“眼泪？”叶寒冷笑一声，“这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你若是以为眼泪能打动我，你还是趁早跳崖得好。”
沈卿云咬紧牙关，半晌，道：“弟子并不以为师尊能被眼泪打动，如果可以，弟子也不想落泪，叫师尊小瞧了我。只是……”
“只是什么？”叶寒问。
沈卿云擦了擦眼泪，回道：“只是弟子控制不住。若是师尊如此嫌恶弟子，当年又如何要收弟子入门？就仅仅只是因为弟子生得好看吗？就不曾被弟子爬了几百万步的天阶而感动吗？”
“你太自信了。”叶寒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能在十日内爬上天阶的人不止你一个人，我却只收了你一人为徒，若是人人都要我感动，我哪里感动得过来。”
“我收你为徒，就只是因为你长得好看，仅此而已。”
“弟子知道了，是弟子没有自知之明了。”沈卿云脸上不停滑落泪痕，擦也擦不净，更衬得他水灵灵。“弟子这就回去，不打搅师尊清修。”
语罢，沈卿云撑着冰面，站了起来，从哪来打哪回。
叶寒见他离开，一个瞬移，回到了寒冰床上，准备睡觉。
“叶寒你这个糟老头子，我把你要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了，记得看啊。”
一道温暖柔和的女声在叶寒灵识内响起。
女子怕他不重视，还特地强调：“这本书记载了你与弟子的孽缘，惟有勘破这本书，才能破境飞升。”
叶寒缓缓睁开了眼，起身坐到青玉石桌前。
只见桌子上放着一本名为《上春山》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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