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您脸上有些脏污,奴婢先给您洗把脸好不好?”
圆脸侍女名秦念月,身负太子重托,她亲切地问道。
这盆都端来了,难道自己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林皎皎配合地闭上眼。
她与那严大娘子本就有五分相似,容貌长开之后她就慢慢不再用“凝胶”修脸了,故现下坦然得很。
浸湿的帕子擦过她的额头、双颊和下巴,留下蜿蜒的水痕。
秦念月耐心地等待了一会,没有想象中油脂沁出的腻人画面,被“脱容水”滤过一遍的脸素净的不得了,顶多因为有些地方下手失了轻重,显出浅浅的红晕。
心里有了数,她接过一盆清水,仔仔细细地重新洗了一番,随后恭敬地一弯腰道:“太子妃,请您随奴婢来,奴婢带您去沐浴更衣。”
林皎皎迅速化身秦念月的“小尾巴”,跟去了浴池。
时人爱洁,沐浴之风盛行,林皎皎小时候还缠着母亲带她去“香汤行”泡过几回,洗浴时有娘子给她轻柔揩背,完事后还有妇人给她梳头、修脚,弄得人捂着嘴笑,怪脸红的。
她至今还记得,掌柜的赵娘子见她乖巧可爱,每回都抓一把零嘴放到她的小荷包里,回去的路上通体舒坦,嘴里的糖还甜滋滋的,别提多美了。
她还没领着阿妹给赵娘子看,一个个的可招人喜欢了。
也不知道她们现在长多高了。
林皎皎趴在浴池边上,玩着半干不湿的头发,似是自得其乐。
热气氤氲,模糊了她眼底的坚毅,转眼间不漏分毫。
秦念月从湘妃竹架子上拿起白缎子,哄着不情不愿的太子妃起身,帮她擦干身上的水珠。
弧线优美的颈子下面连着瘦削白皙的脊背,一双极美的蝴蝶骨藏在皮肉之下,似是展翅欲飞,却又无奈被困在这方寸之间。在缭绕的雾气中,光靠背影就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灵。
秦念月的心像是被人用最细软的兔毫戳过,登时软成了一团。在太子手底下做事的江湖人明面上没和太子妃接触过,但他们扮作侍女或者侍卫时不远不近地见过几回,她跟太子不一样,是个叫人容易生出亲近之感的女子。
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内情,太子要叫自己查验她。
但不论怎么看,太子妃都是一个身娇体软的深闺小娘子啊。
脑海里闪过太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秦念月一哆嗦,不敢想东想西。
林皎皎任由小圆脸给自己全身上下抹上香膏,对方手上的薄茧擦过她细嫩的肌肤。
她闭上眼,若有所思。
是日为朝日。
昭仁帝为人宽和,沉迷书画,疏于政事,每月仅上朝三次,与其父景惠帝的作风截然不同。
沉闷的鼓声响起,在殿外等候的众大臣们精神一振,抓住机会谨慎地整理仪容,依次进入明德殿。
昭仁帝五十有余,面颊清瘦,眼下青黑显露疲态。他着一身绛色衣袍,腰间系排方玉带,端坐于台上。
太子位于阶下,坐在紫檀木椅子上,面向大臣,
朝堂之上真正要皇帝决断的大事并不多,严大人除了有“太傅”的荣誉虚衔外,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的实权官职才是让他真正成为朝堂核心人物的关键,大小官员上朝禀奏的事宜无不是经过严党筛选后的“要事”。
太子十六参与朝事,如今已有三年。因着一贯谦虚好学的态度,鲜少发言,这次也不例外。
昭仁帝精力不济,半个时辰不到就宣布退朝,大臣们鱼贯而出,严太傅刻意缀在后面,与太子搭话。
“自太子妃落水后,夫人和小女日夜忧心。前日听奴仆回来禀告,太子妃似有醒来的迹象。故不知两人能否前往探望,以解忧思。”
果然忍不住了。
停下脚步,太子垂眼望向腰间,那里原本应该有一枚玉佩,却是忘了收回。
太子叹了口气,严太傅心里的小鼓愈发响亮。
“不瞒严大人,太子妃醒来后神智有损,时而清醒,时而疯癫。原本孤想有所好转后再通知你们,既然亲人担忧,那便明日前往东宫探望吧。”
约定好时间,严太傅告退。
太子回头,清晨雾气弥漫,老人的身影渐远渐失。
静立良久,他拂袖向东宫而去。
林皎皎见人进来,熟练地往床上一溜,用锦衾裹住自己。被太子耐心拨出来后,依旧不甘示弱地背对他,态度极为抵触。
太子倒也不生气,慢条斯理地坐到小叶紫檀圆桌旁,叫李太监传膳。
不到一刻钟,六盏九碟,层次分明地堆满了桌子。
色清味甘的荔枝圆眼汤冒着烟气,雪白花瓣似的云英面香气浓郁,金黄的炙焦肉饼酥脆可口,大厨秘方制成的羊肉馒头热气腾腾,雪泡缩皮饮清凉解暑……
隔着不到一丈的距离,林皎皎直咽口水。她还没吃朝食,肚里馋虫开始发作了。
“太子妃,可愿与孤一道享用?”太子凝视着那道倔强的背影,和声和气地问道。
林皎皎不吭声,上辈子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此时的她并不想见到这个背诺“小人”。
前世的惨祸,严家是罪魁祸首不假,但太子的所作所为也叫她厌憎至极。
虽说他算得上是被害的无辜之人,不过后头……他大抵不应当给了她希望后又轻而易举地将她丢下无底深渊。
似是失落,太子悠悠地叹了口气,随即自顾自地拈起白瓷调羹,在汤面上略略一舀。跟着一道一道,细嚼慢咽着。
周重明甫一出生便被册立为太子,从小到大接受的礼仪训练刻在了他的骨子里,林皎皎连筷碟碰撞的清脆声响都没能捕捉到。
她记不清这三年二人同桌用膳时是怎样的光景,次数极少,但也能料想到大概便是如同照镜子一般,端庄对有礼,不言赛不语。
她装得太久了,差点以为自己真是个大家闺秀,连棱角都被磨得圆润平滑。
老话说得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她上辈子就应该赖活着想尽办法弄死严家人甚至太子,再去下面给爹娘阿妹他们赔罪。
左右无事,林皎皎暗地里骂了自己一通,也好警醒警醒。
太子用好膳,几个小内侍手脚麻利地撤下残羹冷炙。
不管真疯假疯,问一句已是体面,太子妃既不愿,他也不会求着。
三千九百八十七。林皎皎停下默数,这半个多时辰可真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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