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晚发现新同桌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嗯，对付这种人她最在行，因为陈朝暮就是这样的人。
从小到大，她遇到过不少同学说陈朝暮这人不爱说话，看起来冷冰冰，一看就是没多少朋友的。
每次听见这种话徐晚都想上去吵两句，但后来听多免疫了，再听见就只在心里默默反驳也不再放在心上。
毕竟和陈朝暮关系好的人都知道他其实一点也不冷，她们这种看起来冷的人其实都是因为你不是她的好朋友。
就说陈朝暮，徐晚要是在初中同学面前说陈朝暮话多嘴还贱那肯定没人信。
不过也挺奇怪的，上学上了十来年陈朝暮竟然没一个好朋友，天天在学校不是和她在一块聊聊天就是待在教室自己学习——怨不得他同学说他高冷。
和陈朝暮相处了这么多年，徐晚自诩对这样的人也是很了解了，结果没想到反反复复在同桌身上吃瘪。
再一次一下课就跟不上同桌奔去食堂的步伐时，徐晚决定收回上面那句话。
祝晴空就是个外冷内也不热的人！
嗯……应该是温温的。
毕竟每次面对她的好意她总是会腼腆笑笑，然后四两拨千斤一样拒绝，要是实在拒绝不了她的东西，那祝晴空就一定会找个机会还回来。
永远公平，永远刻板。
徐晚发现自己和同桌好像站在天枰两端，她搁这蹦极似的乱跳，同桌就费尽心思让天枰保持着平衡，谁也不占到谁一点点便宜。
上了一段时间学，徐晚吃饭时间也不知不觉缩短了，她认为这与各科老师营造的焦虑离不开。
虽然没有任何一位老师明确释放过这种情绪，但讲课时不时提起的这一知识点在高考卷中分布分值以及她们想上个像样大学至少高一就要稳住什么样的成绩……
明明她才高一，可徐晚觉得“高考”这两个字已经要在生活中无孔不入了，尤其是下楼时看到电子屏上的高考倒计时，听说这个屏幕就从没灭过，这届毕业了还有下一届，总有人需要这个倒计时。
高一入学不足两月，从未有过的升学压力就突兀地压在了徐晚身上。
好似背了块大石头在跑马拉松，累得要死，重得要死，明明才刚起跑可以稍微松懈的，但好像周围的每个人都在让你快点、快点，再快点。
于是徐晚的吃饭时间从之前的半小时到只需要二十分钟再到现在从打下课铃到走出食堂只需要十五分钟。
但她每次回来都能看到祝晴空已经坐在座位上，正低头写着作业。
次次都这样，她到底哪来的这么多资料要写？
初中她经常对着陈朝暮发出这种疑问，没想到高中她还在疑惑。
午休时徐晚百思不得其解，盯着资料不停挠头，不想学习的心慢慢静下来将前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过了遍，她忽然意识到，自己那些行为好像很不好，她自以为是想和新同桌处好关系，但对于心无旁骛只想学习的同桌来说是不是太过打扰了呢？
徐晚细细回忆了一遍，这次有些羞耻地悄悄代入祝晴空的视角，然后发现——
……好像还真是。
祝晴空还是对她太有耐心了。
她惭愧地又挠了挠头，将额前碎碎的短发全挠下来遮住发烫的脸颊。
发誓要少说话，向同桌学习，不能再做出打扰同桌的任何事！
百无聊赖地扒拉着题，徐晚想起这些天的观察，班里大部分人似乎都很忙，开学一个月和她关系最好的居然是总是沉默的祝晴空。
周围的同学全是爱学习的，下课不是补觉就是继续写题，徐晚根本没有和他们说过几句话，每天交流最多的就是祝晴空，并且多数情况都是她厚着脸皮问她题。
起初她还担心祝晴空会不会觉得她太烦，结果每次她都很认真给她讲题一点点梳理，太忙的时候就把解题过程一点点写到草稿纸上。
比陈朝暮对她还耐心。
徐晚也发觉了同桌和陈朝暮的相似点，那种想要把题目知识点掰碎了硬塞给她的冲劲实在是太大了，同桌滔天的善意让徐晚无比感动，可与她的关系却又总是淡淡的，这就导致每天徐晚面对她都不禁小心翼翼起来。
想靠近又靠近不了。
徐晚略微烦躁地又抓抓头发。
刚挠两下，感到左手肘被人轻轻碰了下，她转头。
祝晴空正一脸平静地看着她，见她看过来，微微弯了下嘴角，把手中的草稿纸递给她，轻声：“这题的步骤。”
“啊……”徐晚懵了下，愣愣接住，她根本听不懂祝晴空在说什么，但同桌认真的样子让她不敢说出口，只好硬着头皮接过来低头看。
看了两眼发现草稿纸上的详细步骤正是她桌面上摊开资料的例题。
“我看你一直看这个题，我是这样解出来的……感觉应该比书上的好懂点。”祝晴空凑过来点小声说。
徐晚：“……”
她忽然很心虚，但心底却迸出数道温润的暖流。
急忙点点头，徐晚左手撑起脑袋遮住想要发烫的脸颊，认真看同桌的做题步骤。
看完题后她写了一遍，又看着祝晴空的步骤写了一遍，发现确实比例题的解题方法要更容易想到。
写了会题，大脑涌上困意，一看手表还有五十分钟才午休结束，徐晚陷入纠结。
她不想现在就睡觉，因为她属于是一睡就会睡到铃声响的人，那样就睡的时间太长了。
可现在她又很困……
徐晚犹豫着看了写题的祝晴空一眼。
她之前见到两个前桌都是错开睡觉，她听到她们互相商量好，一个人要睡觉的话另一个人就隔二十分钟叫醒她。
……但这样似乎很打扰祝晴空，徐晚还没见过祝晴空午睡，每次她趴下前祝晴空都还在写题。
只有几次，午休结束铃响的时候她一下坐起来，看到祝晴空也在揉眼睛。
难道她每次都很晚才午休？
这样想着，纠结着，徐晚又打了个哈欠，深吸一口气决定强撑着再写写题，一会再睡，睡到下课……那就睡到下课吧！
只是没想到连打几个哈欠被祝晴空捕捉到了。
祝晴空余光瞥见同桌打着哈欠揉眼睛，她忍不住也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看到同桌打完哈欠还要继续写题时她顿了顿，笔尖在本子上阴出一个大黑点。
内心挣扎了几秒，做下决定。
她轻拍了下徐晚手臂，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徐晚，你现在睡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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