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老的小的,水县令连口水也没喝,去了侯夫人的正上房。
他是三公子,自然无人阻拦,一路畅通无阻,到了门外。
洪嬷嬷正在侯夫人面前告状,“……六姑娘一个也不肯选,坚持单名一个闲字。老奴说了,这是您的意思,六姑娘不为所动。”
定襄侯夫人娘家姓庄,闺名静和,年轻时是京城出了名的美女,如今虽年事已高,还是一位美丽端庄的老夫人,“单名一个闲字,也没什么不好。便由着她吧。”
洪嬷嬷急了,“可是,六姑娘的名字便和姐姐们不挨着了啊。”
庄夫人微笑,“名字只不过是名字,又有什么要紧了?难得六丫头主意这么正,认准了什么,轻易不肯更改。我瞧着倒很好。”
洪嬷嬷忙把六姑娘的“劣行”一桩一件说出来,“……夫人您说说,六姑娘是不是太胆大了些?”
庄夫人沉吟片刻,“这孩子聪明是聪明,只是太外露了。若能外柔内刚、外圆内方,那自然是最好……唉,十五六岁的孩子,定襄侯府一天没养过,还能挑剔什么?孩子肯回来,侯爷和我,已经很欣慰了。”
水县令心中感动。
母亲待他真好,待闲闲真好。
他何德何能,能有这般美丽端庄、高贵典雅的母亲。
可惜闲闲没来。
闲闲肯定喜欢这位温柔亲切的祖母。
“三公子来啦。”大丫头梧枝捧着个小巧的托盘过来,见到水县令,赶忙行礼。
梧枝身后的小丫头,忙打帘子,“三公子请进。”
水县令微笑,“劳烦通禀一声。”
梧枝抿嘴笑,“三公子来了,还通禀什么?夫人早就吩咐过,三公子可自由出入。”
“是悦之么?快进来,快进来。”庄夫人听到水县令来了,一迭声的吩咐。
庄夫人见到水县令,心中欢喜,命他在罗汉榻上坐了,亲自倒茶给他,“我瞧你嘴唇有些干,是不是太忙了,连茶水也忘了喝?”
水县令道谢接过来,“多谢,我还真的渴了。”
他才认回侯府不久,和庄夫人还是生疏的,难免拘谨。
庄夫人也知道这一点,察言观色,觉得他这次前来肯定是有话要说,便命洪嬷嬷等人退下了,“房里只有咱们母子二人,悦之有话,但讲无妨。”
水县令踌躇片刻,道:“我想和闲闲搬出去住……”
“这是为何?”庄夫人吃惊追问:“难不成是谁怠慢了你父女二人?”
“并不是。”水县令忙道:“我是担心……唉,闲闲这孩子从小没有母亲照管,是我又当爹又当娘养大她的。她的性情,较寻常女孩子要刚硬些,我担心她住在府里,会得罪人……”
庄夫人一颗心放回到肚子里,“原来如此。悦之,你想多了。侯府是你和闲闲的家,闲闲在自己家里,便是放肆些也无妨,更何况闲闲并不是不讲理的孩子,言语行事,颇有章法。”
水县令有些意外,“没想到您会这么说。闲闲的祖母……我的意思是闲闲之前的祖母……”觉得这个称呼也不合适,但庄夫人明显是听懂了,还频频点头,他也便没有再纠正,“……时常抱怨,说闲闲如何如何顽皮,如何如何闯祸。闲闲也抱怨,说老太太鸡蛋里挑骨头,吃毛求疵。我夹在老太太和闲闲之间,经常左右为难……”
水县令还是第一回提到这样的事,庄夫人听得津津有味,“闲闲还是个孩子,依我说,竟是不必管得太严。”
这话真说到了水县令心坎里,“我也是这么想的。无奈老太太固执,开口闭口,不是‘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便是‘娇子如杀子’,回回都要唠叨老半天。”
庄夫人神色温柔,“悦之人品贵重,悦之的爱女,又岂会不成器?这可是多虑了。”
水县令不由的笑了,“闲闲这孩子,乖巧起来,乖巧得不像话;淘气起来,淘气得不像话。”
庄夫人虽已是暮年,却还有些少女心性,“听你这么说,我恨不得到了晚上,悄悄提着灯笼,偷偷去看看闲闲……”
“我带闲闲来拜见您。”水县令过意不去。
庄夫人柔声道:“孩子长途跋涉的,本就劳累,又在客栈遇险,回到家还不让她好生歇着么?明日再相见也不迟,母亲愿意等。”
水县令心里暖暖的,不由自主道:“是,母亲。”
这声母亲,让庄夫人红了眼眶。
水县令也觉心酸,母子二人,相对无言。
良久,庄夫人方好了,柔声细语,询问闲闲幼时的趣事。
水县令小时候的事,她却没有问过。
不是不想问,而是不忍问,不敢问,只怕他小时候日子太苦,回想起来,肝肠寸断。
水县令和亲生父母相认之时,庄夫人粗略了解过,知道江家那边的父亲很早便去世了,之后江氏一族把孤儿寡母赶出门,奚氏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日子会有多么艰难,可想而知。
水县令从来不愿提起自己的幼年时光,但庄夫人询问儿时的闲闲是如何天真可爱,他话可就多了,“闲闲很聪明,我背书,她在一旁玩耍,经常能跟着我背出来。”
“奶声奶气,摇头晃脑,跟个小学生似的。”
“音都不准,听来很是好笑,她却不许人笑。我若笑话她,她便哒哒哒地跑过来,伸出小手,捂我的嘴。”
“她又够不着,我还要弯下腰……”
庄夫人和水县令都忍不住笑了。
母子之间,不知不觉的,亲近了不少。
水县令相貌俊美,展颜一笑,更增风采。
庄夫人看在眼里,心中默念:一定要对闲闲好,一定要对闲闲好……
悦之只有闲闲一个宝贝女儿,对闲闲好,悦之便会开怀。
庄夫人见水县令心情很好的样子,趁机提起一件要紧事,“从前你和闲闲相依为命,现如今闲闲大了,你也该想想自己的婚事了……”
水县令又当爹又当娘带大了闲闲,那就是说,闲闲很小的时候便没了娘。
他总不能一直形单影只,应该娶位淑女,和美度日。
水县令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消失。
他站起身告辞。
庄夫人拉住他的手不放,“儿子,是不是娘说错话了?”
水县令声音柔和,却有着说不定的坚定,“我和闲闲的娘亲,只是失散了。”
他有妻室,谈的什么婚事。
水县令不顾庄夫人的挽留,还是走了。
庄夫人怅然。
虽是亲生的儿子,但到底在府外长大,还是有隔阂啊。
梧枝进来服侍,善解人意的宽慰,“三公子方才在夫人这里,足足坐了半个时辰,这不是比从前亲密多了?往后只会越来越好。”
庄夫人苦笑,“你不懂。他和六丫头的娘失散了,要找她,要等她,不肯另娶。这都十几年了,上哪里找人去?若是找不着,他一直孤身一人,我岂不担忧?再者说了,定襄侯府的三公子竟然是个鳏夫,像什么样子。”
梧枝为庄夫人宽衣,“若三公子实在不肯另娶,房里暂时放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饮食起居,也便有人照料了。”
庄夫人心中一动,“这倒也是个办法。”笑问梧枝,“你今年十七了吧?”
梧枝脸一红,“夫人,我可是要服侍您一辈子的。我哪也不去!”
“好好好,哪也不去。”庄夫人笑吟吟的答应了。
……
水县令从上房出来,便被世子水益差人请了去。
世子备了酒菜,“悦之,咱哥儿俩喝一杯。”
兄弟俩才落座,水指挥使不请自来,三人同饮。
最初略有些生疏拘谨,几杯酒下肚,开始说说笑笑。
水指挥使笑着敬酒,“悦之,你平日里是如何疼爱六侄女的,可得好好跟我讲讲,我要跟你学着些,省得媖儿跟我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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