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昆吾神境外,长老们一个个优哉游哉地闲聊下棋,偶尔望一望昆中镜,观察境内试炼的动向,一边为自家的弟子押注。
这次的试炼并不仅仅是一场比武切磋,更是天下修真各派一较高下的试炼场。
如今瀛洲仙府如日中天,以司氏为首的于氏、月氏为其附庸,风光无两。势力之盛连昆仑仙宗的剑尊卫慈都同意敞开上古昆吾神境为弟子试炼,可谓给足了掌门舅舅脸面。
但修真界历经一千年也合该更迭换代,老一辈长老们的独门绝学需要有资质优秀的弟子传承下去,这才是一个家族乃至仙府永葆经久不衰之道。包括瀛洲仙府的各峰长老事实并非铁板一块,却无人愿意看到仙府的无上荣光折在自己这一代手中。其余各派亦是如此。
仙界年轻出挑的后生需得在这次试炼中崭露头角,也好未雨绸缪为仙派今后的发展铺平道路。
这一辈中资质最优的不外掌门之女司瑶,众人皆云瑶仙子势必夺得本次试炼魁首,司无渡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无骄矜之色。又有人谈及能与瑶仙平分秋色的怕是唯有广陵仙宫乾宫弟子墨燃,司掌门却仿佛听不见那些踽踽私语,正同那谢宫主谈笑风生,不免心头激荡,果真气度卓然有一代掌门之风。
一侧端茶的小厮匆匆穿越人群低调地来到司无渡身边,侧耳说了什么,方才还在闲庭信步的司掌门脚步倏然停了下来。
众人殊不知他们口中的那位寄予厚望夺魁的乾宫弟子此刻正在昆吾神境激然一战,杀掉了玄境中无数暗中埋伏的黑甲卫。
墨燃一听见了柳暗花溟的动静,便不再跟踪司瑶,立刻赶了过来。他本以为魔主迟迟未动手是出了什么意外,或者计划有变,可等他赶到时才发现柳暗花溟确已被毁,并无意外。而让他意外的是,魔主竟然抱着一个女子走了出来,一只手还若无其事地探进那女子的灵府。
墨燃:“……”
重黎在司灼的灵府中探出了熟悉的焦土,他一把一把将那焦土从她的灵府中抓出来,直到脸色愈发不耐烦,才从灵府坑里挖出一小片碎玉。
他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瞧了一眼那一小块寒玉,又把它重新塞了回去。
墨燃自然也看到了那块玉,冷若冰霜的面上不显露,内心却惊涛骇浪不止。
那是魔主的骨寒神玉,怎么会落在一个女子手中?!
以魔主的本事,千年之前羲和白凰东君尚且奈何不了他,自然不可能是谁从他那抢夺走的。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是魔主自己将命玉送人的。
墨燃不禁额角抽搐,眼神忍不住在司灼身上多停留了两秒。昏迷在魔主怀里的少女穿着黑色外袍,一张白皙的脸因被人肆意搅弄灵府而逐渐泛出不正常的红晕。那可是魔主的命玉啊!难不成主上对这女人有意?
没等他瞅出个四六,重黎漆黑的目光先扫了过来,犀利,微眯,极具压迫感:“如何了?”
墨燃迅速低头,恭敬道:“属下已探查全境,并未发现魔骨踪迹。”
重黎也不意外,当年羲和封印他之后,为了她腹中的孩子考虑得长远,怕他早晚有一天出了封印杀了她儿子,便留了一手,用诛魔剑剜走了他一块魔骨,让他无法全力使出无量业火。这样就算她死了,将来有一日她的儿子不得不与重黎对上,倚仗着诛魔剑,或许还能和失去魔骨失去业火的重黎有一战之力。
只可惜诛魔剑消失千年,而他也很快就会拿回魔骨,必不会让她得逞。
袖袍一挥,将怀中人沉睡过去的人扔在魔兽尸体旁边,离开前回眸扫了一眼:“把这里处理干净。”
墨燃一愣,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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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理!魔族妖人是如何混入我仙族神境的?”
“是啊,还杀害了我派众多弟子。魔族行事如此猖狂,无异于公然挑衅我仙门百家!”
刚得到的消息,玄境内有魔族混入,袭击了众多弟子。不待消息通传到各位掌门耳里,他们已在昆中镜中看到了空中接连响起的求救信号。一时之间都非常震惊又有些乱套。
“诸位,稍安毋躁。”谢克鄢安抚众人,他自己的神情也染上了一丝凝重,“司掌门,此事疑点重重,魔族再手眼通天,又如何能在诸位仙门长老眼皮子低下潜入仙府神境。许是另有隐情。待将众派弟子救出神境之后,再行追查也不迟。”
座下一青衣男子笑着折扇一收,声音却不冷不热:“谢宫主说的不错,神境开启前各派长老都在这看着,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依我看,要么是昆吾神境内早就混入魔族,要么就是仙府内部混了奸细。”
司无渡瞥了青衣男子一眼,“齐观主说笑了。我仙府弟子亦在入玄境其列,藏宝阁毁珍无数。我若有私与魔族勾结,何苦自相残害,做出此等损人不利己之事。再者,昆吾神境未经剑尊允许,即便我是瀛洲仙府掌门也不得私自开启。齐观主如此猜疑仙府,未免有失偏颇,失了礼数。”
齐观主脸色涨红:“你……”他自然听得出司无渡暗指他们仙府也是受害者,也不曾干涉昆仑内务。当着众人面给他难堪又把自己摘得干净,齐观主无可奈何,一气之下甩袖离去。
闹出这一出之后,众人心下却反倒沉着了些,少了些同样的猜忌。
有人又试探道:“那此事……可是与剑尊有关?”
司无渡摇头:“剑尊他避世依旧,想来亦是不知。”
那人似是听懂了,亦点头叹息道:“未曾想剑尊出关不久便出了这等事。昆仑无人,难免被魔界宵小钻了空子。”
他这话倒像是说的定了性似的,只不过在场众人皆心思各异,并非一定会随着他去揣度剑尊,但到底如何作想就未尝可知了。
谢克鄢扫了一眼场下,神情淡漠。以目前报上来的伤亡人数,试炼已然无法再进行下去了。
有些人却不赞同中止试炼,他们小门小派远道而来就是为了借试炼机会为门派打响名号,好回去招纳弟子。相比于宗门弟子性命,他们反而更在意这场试炼的排名。
“人命关天,还是尽早做决断为妙。”谢克鄢道。
司无渡负手而立,有些无奈地叹息:“诸位看这样如何,按照现在的排名定夺成绩,事后我会与诸位长老商议彻查此事,还各派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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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灼意识陷入黑暗,仿佛逐流飘摇,无际无边。
一片混沌中,她似乎梦到了太古的某处仙境,看见天地之间有一池碧水,水中生长着一株莲花。
此莲一经开放,清辉洒向人间,普照万物,净化了一方水土。
……
“夫人又在外面捡了孩子回来?”九方凤翎刚听完下人禀报,步履匆匆走进太极东殿,亲眼看着自家夫人手里牵着一个衣着破烂,形如乞丐的小孩,正目光戒备地望着自己。他思妻心切,也没看清那孩子的脸,便走上前去握住女人的手,沉稳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宽和无奈。
玄微子一身素衣,气韵典雅,乃是岁月不败的美人。她素手同他交握,柔情似水:“夫君。”
她身侧的小孩,忽然跨前一步,挡在二人中间。
九方凤翎瞥了一眼挡在妻子身前的小孩,后者毫不畏惧与他对视,男人眯了眯眸子,似乎一眼已将其看穿:“这小子,哪儿来的?”
玄微子:“夫君,你听我说。我那日在断情崖下炼丹,偶然得见他被魔族追杀,奄奄一息。我于心不忍,便暗中助他们脱困。只是他母亲伤势太重,我炼制的丹药乃半成品,只能勉强吊住他母亲一口气。这孩子哭得惨烈,我既已决心出手,不好半途而废,便将二人带了回来。”
九方凤翎向来佩服妻子一片慈心,但此事非同小可,他肃然正色道:“夫人,日月山素来不参与三界纷争。他既是魔魇,身世自不必多说。若是救他,仙魔两界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看此子命格带煞,将来为我日月山招来祸患,也说不定。”
九方凤翎看了眼对他竖起满身敌意的小男孩,还真是有够不讨喜的。
玄微子沉默了片刻,道:“夫君精通阴阳卜卦之术,便也知晓日后仙魔两界必有一战。我总是在想,若真到了三界兵戎相见那一日,日月山无法独善其身,又无法全身而退,该当如何?”
“我今日遇见他们母子,而非旁人遇见,也算是一场不可多得的缘分。既有缘,我愿顺其自然,做我应做之事。”
九方凤翎听完妻子一席话,似是拗不过她而无奈:“罢了,都依你。”
玄微子笑了,但她身后的小男孩却始终沉默而忧郁地盯着内殿的方向。九方凤翎笑着看他,威严之中带着几分亲和,“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戒备瞪他,不说话。
九方凤翎声音平和,掷地有声,似是勘破了他的不安:“放心待在这里,没人找得到你们。”
彼时的日月山乃世外仙山,洞天福地,人杰地灵。九方凤翎一代宗师掌门,为人慷慨,给母子二人疗伤从不吝惜天材地宝。
男孩的母亲是天灵纯魇,受过剔肉剜骨之刑,筋骨俱断,经脉残废,九死一生,最后还是九方凤翎亲自出手才力挽狂澜保住她一丝生机,其过程之凶险只怕万分都不足矣形容。反观那男孩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性子阴郁又偏执,无论玄微子如何劝说也不肯回去休息,硬是面不改色地在母亲榻旁蹲守了三天三夜。
直到有一天女人悠悠转醒,温柔地唤了一声“阿黎”,少年才突然倒下。九方凤翎去瞧,心下震惊这孩子体内竟然有如此厉害的封印,让人看不出他的整个灵府几乎快被业火烧烬了。
九方凤翎惊讶归惊讶,却忍不住对这男孩子心疼又赞许——都这样了,还能一声不吭,这小子不仅不讨喜,骨头还挺硬。
就这样在日月山悉心疗养了数日,母子二人伤势痊愈了不少。玄微子已在女人口中得知她名南宫瑰,南宫瑰感念对方施以援手,讲了不少魔族与仙族之事,包括他们母子何故被魔界追杀,以及重明与羲和二人的私情。
得知一切的玄微子心情沉重。
不出她所料,如今的修真界,风雨欲来。
三月后,南宫瑰终于能下床走几步路了,小重黎却仍昏迷着,日日忍受业火灼烧的煎熬剧痛,连醒着的时候都少。
南宫瑰柔情地抚摸着少年冰冷的脸颊,汹涌的火从他的皮肤下渗出,烧光了身下的被褥软枕。
这样下去,无疑会被烧死。所以,南宫瑰要炼化业火。
“阿瑰,”玄微子说,“你不必这样,我和凤翎会想办法……”
“我本已时日无多。”南宫瑰摇摇头道,“只要羲和在一日,魔尊他就不会放弃追查我的下落。您和九方尊为了护我们母子,已经和魔界的人屡屡交手。您救了我和阿黎,大恩大德,瑰无以为报。倘若日月山再因我而起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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