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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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广场的夜晚也格外热闹。

串连成地上星河的车灯，彻夜不暗的路灯，闪耀多彩的商牌，都在努力驱散着这片区域的黑暗。

人来人往的旋转门边上，是营业如旧的创鑫辅导班，巨大的招牌，窗明几净的大厅，密密麻麻摆满奖杯的展示柜，都让这家辅导班成为了家长们的第一选择对象。

路过的行人早就对时不时出现在辅导班门口不断打量的夫妻见怪不怪，但眼前这对颜值过于出彩，又看起来格外年轻的小两口还是引起了部分人的注意。

抱着自家孙女出来散步的阿婆好心提醒道：“闺女，这家辅导班只收初高中的，你们家孩子肯定还小吧，可以去看看别家。”

长相冷艳到夺目的黑发美人浅浅一笑，周围有意无意观察着这边的人群顿时响起阵阵吸气声。

“谢谢阿婆，我们是给家里弟妹们找补习班呢，他们刚读高二。”

人不论年纪大小，都格外偏爱长得好看的人，阿婆自然也一样，一听她这样说，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哎呦，真是个好姐姐，这会儿肯定刚下班吧，这么辛苦还来给弟弟妹妹看补习班。”

说着阿婆又看向边上有些漫不经心的男人，“这是你老公吧？长得，长得……也俊。”就是看着不像好人。

男人听着这双标明显的语气，转过头来，邪魅疏狂的长相，因为嘴角懒散的笑容，更显得邪气四溢，“多谢阿婆夸奖，但我们不是夫妻。”

阿婆眼睛一亮，做媒的心蠢蠢欲动。

下一秒就看到这俊得不像好人的男人长臂一伸，搂住边上的美人，语气散漫又无辜，“我们只是男女朋友，但孩子好几个了。”

看着阿婆遗憾又痛惜的眼神，姜寒烟一个肘击，骨头断裂的剧痛让男人神情一僵，闭上了嘴。

姜寒烟也没多解释，浅笑着对这位热心的阿婆点点头，就拽着男人走进了辅导班。

“我倒是不知道我们还有孩子。”她冷淡道。

鸦云皋边为她拉开大门，边轻缓抬眼，柔声道：“怎么，我等姿色，龙王也瞧不上眼吗？”

姜寒烟瞬间被恶心地脸色发青，“再多说一句，下一次断的就是你的喉骨。”

鸦云皋嘴角的笑扩大到极致，配上邪魅的眉眼，看起来更不像好人。

他随意对着前台小姑娘打了个响指，嘴里却顺着龙王心意，说起正事来，“你真在这里感受到灵力痕迹?”

“自然。”姜寒烟扫了眼目不斜视，好像完全看不见他们的前台，抬手指了指角落的监控，“这些记得处理掉。”

“放心，不会被发现的。”鸦云皋走进最近的房间，敲西瓜一样，轻轻敲起里头的人类脑袋，浅紫色光芒不断闪动。

人们毫无察觉地干着手上的事情，完全没发现房间内不知不觉多了两个人。

姜寒烟翻看着堆堆叠叠的文件，浅绿色光芒快速蔓延至房间角落。

搜查着，鸦云皋闲不住地继续问道：“是什么样的灵力痕迹?”

姜寒烟轻皱起眉，语气带上了嫌恶，“很恶心的感觉，像尸堆腐烂一般。”

鸦云皋点了点太阳穴，仔细搜索起脑海里相关的灵力记录，“不应该啊，世界上竟有我都不了解的灵力痕迹。”

“不是正常情况下产生的灵力，我当时就应该冲上去撕碎那个杂碎。”姜寒烟冷下脸，金色竖瞳在灯光下泛着冷意。

鸦云皋拍了拍她的脑袋，无声叹息一声，不等她炸毛，语气无奈地问道，“你不会以为我当年建议你去气象局打工还债就真的只是让你去打工的吧?”

姜寒烟拍开他的手，不满道：“不然呢？你敢说我干得不好?”

“你真是不论多少年都不长心眼，白去历练了。”

鸦云皋有时候真的很想掰开她的头盖骨，往里面灌点脑子进去。

他知道自己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对方听不懂也不乐意听，索性直白指点道，

“身为族长就不能只顾小家安宁，身为灵界管理者，就不能只顾一族安危，龙族几个老家伙贼心不死，以你的聪慧和敏锐，不可能不知道。这几回我和孔梦成帮你压下去了，但你也该立一立规矩，而不是躲懒地等到他们闹大才一刀切。

两界查案更不该如此，立威震慑自然也重要，但压住性子，留着线索更紧要，季渡离为人虽有些保守，但他这回的做法更为合理，你该多学一点才是。”

姜寒烟看着眼前可以说得上谆谆教诲的男人，歪了歪脑袋，问出了之前两次都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为什么帮我?”

五百年前为什么帮她逃离灵界?

一百年前为什么帮她跟人类谈判?

这些年为什么不厌其烦的教导她?

鸦云皋深幽的黑眸里闪过一丝怀念，面上却只是散漫一笑，“因为我是你叔，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看着面前冷艳的小脸上满是无语和嫌弃，他做作地耸了耸肩，趁着对方还没来得及凝聚灵力，闪身进了另一间房间查看起来。

其实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确实抱过刚出生的姜寒烟，也确实是她的叔叔。

那头傻乎乎的黑龙崽子，误打误撞下倒也算喊对了称呼。

那年，鸦云皋才刚成年不久，受不了族里压榨乌鸦的训练方式，又因着自己的能力志得意满，冲动下就离开了族群。

他或许有些做独鸦的天赋，跌跌撞撞下，竟闯出了一些名气，也遇到了突破表里世界界线的机遇。

他那时候太自命不凡，不管不顾地冲出里世界，在灵力稀薄的人界变回了原形，也知道了乌鸦人人喊打的晦气名声。

直到他遇到龙潜川。

那是条格外不一样的龙，一条想为人类做点好事的龙。

他也确实做到了，身为县令，做到了县内无冤假错案，无作恶权贵，他守护地界的天气在他的控制下风调雨顺，百姓富足安宁。

鸦云皋当时觉得自己的目标太过单一，连夜改成守护一方安宁后，就在龙潜川家安了窝。

他死缠烂打地认了义兄，跟着一起处理政务，一起揣度人心，一起学习调度……

鸦云皋在那段时间里学会了很多很多，多到足够他当好一个族长。

但又好像学得很少很少，少到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当年帮助姜寒烟搬离灵界到底是对是错……

他看着龙潜川红鸾心动，看着他娶妻生子，看他过起了凡俗生活。

他的义兄真的是一条聒噪的龙，总爱在他耳边絮叨对孩子的期许，对未来的展望。

他说：“竹隐寒烟，宁静悠远，希望我的孩子就是这样，自由自在，远离世间纷扰。”

他说：“精怪的寿命太长，长到我觉得白首一世过于短暂，要是能成为人类就好了。”

可后来，他眼神涣散之际都还在念道：“我的孩子，绝不能成为人类……”

“鸦云皋，这里。”突然响起的冷淡女声让他从回忆中抽离。

鸦云皋抬眼去看，就看到摆着臭脸的洁癖小龙，嫌弃地捏着一枚脏兮兮的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