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破庙。
蛛网在颓圮的梁柱间飘荡,残破的神像在昏暗中投下狰狞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朽木和陈年香灰混合的呛人气息。
“快些将信物拿出来!”
“那恐怕不得行,李二姑娘。”濮阳长羡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轻轻拍了拍手。伪装成暗卫的车夫踹开庙门,蜂拥而至。
李心殊心中的不安在此刻放大了,她有些后悔自己没有相信自己的直觉的,因为她觉得自己能够掌控局面。她颤巍巍说道:“你想对我做什么?我爹可是幽州刺史李律山!”
“呵,”濮阳长羡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赤裸裸的讥诮,仿佛在嘲笑李律山此等心机深沉的反贼,竟养出如此天真不谙世事的女儿。“那李大人可教过你莫要相信他人?”她缓步上前,阴影笼罩着李心殊苍白的脸。
“你想要什么?只要我爹有的,我都给你!”李心殊急切地喊道,试图抓住任何谈判的可能。
“我不要你爹的东西,我只要你乖乖听话。莫要毁了我的计划……”
话音未落,李心殊只觉身后劲风袭来,颈侧一麻,意识如同被投入深海的石子,迅速下沉、模糊。眼前濮阳长羡那冷漠的脸庞和暗卫们模糊的身影旋转着远去,最终被一片沉重的黑暗彻底吞噬,软软倒下。
“殿下,下一步做什么?”为首的暗卫头领上前一步,声音低沉恭敬。
濮阳长羡的目光落在昏迷的李心殊身上,毫无波澜。“嗯,让队中射术最好的,给李律山送一封信罢。”她略一沉吟,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不,本宫亲自去。你们只需将她看好了,万不可有失。”
“是!”暗卫齐声应诺,声震屋瓦,惊起梁上几只夜栖的寒鸦,扑棱棱地撞破蛛网飞入暮色。
酉时,甫一进城,便觉气氛迥异。前方不远处,人群聚集,灯火初上,一片异常的热闹景象,与城外荒凉形成鲜明对比。濮阳长羡稳了稳头上那顶从李心殊处顺来的宽檐斗笠,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面容。不动声色地融入涌动的人潮,急速向那热闹中心靠近。
走近了,透过人群缝隙,她锐利的目光捕捉到对峙的核心。看清其中一人侧影的刹那,她的眼神骤然一凝,仿佛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了一下!
魏明襄!她怎会在此。
一身华贵骑装、趾高气扬的永松公主魏明襄端坐马上,正对着一个拦在马前的素衣女子呵斥。而更巧的是,就在此刻,一辆悬挂着幽州刺史府徽记的马车,正从长街的另一端缓缓驶来,车帘紧闭,但濮阳长羡认得那车驾。
天时,地利,人和!濮阳长羡心中冷笑,老天助也。
“你这小娘子倒是有趣,竟敢拦当朝公主的马?活腻了不成?”魏明襄的声音带着皇家特有的倨傲和一丝被冒犯的愠怒,清晰地传开。
那拦马的素衣女子,正是李家三小姐李心菱。她虽面有惧色,却倔强地挺直了背脊:“公主殿下千金之躯,当街纵马疾驰,难免伤及无辜百姓,于情于理都不合朝廷法度,仁德之道。”
“呵,朝廷法度?仁德之道?”魏明襄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扬鞭虚指,“本公主今日偏要纵马,你待如何?仔细你的皮肉!”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公主若执意如此,罔顾人命,小女子纵然人微言轻,也只好拼死上报朝廷,请圣上裁断!”李心菱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股书生的执拗。
围观人群噤若寒蝉,气氛剑拔弩张。濮阳长羡如同一条滑溜的鱼,悄无声息地退离人群中心,目光迅速扫视四周。她看准了旁边一座临街酒楼,借着人群的掩护,闪身而入,直奔二楼。
就在楼下僵持不下之际,那辆刺史府的马车终于驶到了近前。车帘猛地掀起,幽州刺史李律山探出身来,威严的脸上带着被打扰的不悦:“何人在此喧哗?阻塞官道,成何体统!”
“哼!”魏明襄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睨着李律山,“睁大你的狗眼!我乃永松公主魏明襄!今日在你治下,竟有刁民胆敢冲撞本公主銮驾!李律山,你管教无方,仔细你的脑袋!”
幽州刺史忙撩起绯色官袍下摆,单膝重重跪地,以手抚心,额头几乎贴至青石板:“卑职幽州刺史李律山,恭迎永松公主金安!恕下官有失远迎,万望公主恕罪!”李律山赶忙使眼色让李心菱回到马车,对着公主说道。
李心菱咬着唇,万分不甘地退回到马车旁。
“看你态度尚算恭谨,”魏明襄似乎被李律山这大礼稍稍安抚了怒气,但语气依旧骄矜,“本公主也不是那等斤斤计较之人。罢了,只需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给本公主赔个礼,道个歉,此事便揭过。”
“心菱!”李律山立刻转头,厉声喝道,“去跟殿下道歉。”
李心菱眼圈微红,在父亲严厉的目光逼视下,只得上前一步,对着马上的魏明襄深深福了一礼,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屈辱:“民女李心菱,无知冒犯,冲撞了公主殿下銮驾,实属无心之失,恳请殿下…恕罪。”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魏明襄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又端着公主的架子,与李律山客套寒暄了几句,言明自己奉旨巡查北境路过幽州,以及接下来驻跸行馆等事宜,便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马蹄嘚嘚,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议论声嗡嗡响起。
直到公主的仪仗消失在街角,李律山才在随从的搀扶下站起身,官袍下摆沾满了尘土。他顾不上掸拭,立刻转向李心菱,压低声音,带着后怕和恼怒:“你这丫头!简直不成体统!谁让你跑到此处来拦车马的?你可知冲撞公主是多大的罪过?!”
“爹爹!”李心菱焦急地抓住父亲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不是女儿不懂事!是…是二姐姐!二姐姐她不见了!府里、常去的地方都找遍了,连个人影都没有!女儿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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