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珌是第二天中午才回的家。生日宴散得晚,何钰还在休息,沈璲正独自坐在邻水的亭子里,一面欣赏池中残荷,一面姿态优雅地用着牛排。
沈珌就这样莽撞地闯进了这幅静谧的画面——他跑得慌慌张张,衣扣系得乱七八糟,头发凌乱不堪。待他冲到沈璲面前时,一股浓烈的女士香水味扑面而来,衣领上沾着暧昧的口红印,脸上还留着清晰的巴掌痕。这位向来狂放不羁的沈二公子,头一次显得如此狼狈。
沈璲微微蹙眉:“周仪就这样让你出门?”
一听到周仪的名字,沈珌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跌坐在地。他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抱头痛哭:“哥,我完了……你得帮我想想办法。周仪要是知道,一定会跟我分手!我不想分手……”
沈璲顿时没了用餐的兴致。他放下刀叉,用手帕轻拭嘴角,想起昨晚那个即便被他出言嘲讽也神色不变、脾气好得像个面人似的周仪,淡淡道:“放心吧。你不是常说她脾气好?就算知道,她也会忍的。”
“不,不!别的事她可以不在乎,可她最恨男人管不住自己……她妈妈就是这样生下她的。哥,我该怎么办?你帮帮我……”他拉住沈璲的手,满脸泪痕。
“那女人是谁?”
沈珌痛苦的闭了闭眼,才道:“陆婷婷。”
“做机器人研发的陆家?”沈璲若有所思,“陆老爷子与爷爷是过命的交情。陆家的孩子,家世教养都合适。沈珌,你可以试着和她多接触……”
“不,我只要周仪。”沈珌斩钉截铁。
“她究竟有什么好?”沈璲语气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她记得我所有的喜好。每一次我难过失意,第一个出现在我身边的永远是她。”沈珌抬起头,眼中闪着泪光,“当她毫不犹豫为我挡下那一刀时,我就知道,这辈子非她不可。”
“她跟她上一个公司老板林恒之间并不清白,你知道吗?”
沈珌苦笑:“是我没本事,护不住她,她不过是谈了一段糟糕的恋爱,再说,我现在还不如她。”
“你现在就能护住她了?”
沈珌一脸天真:“我把她娶进家门,何家和沈家都会护住她。”
沈璲闭眼沉默片刻,终于挥了挥手:“先去收拾干净。”沈璲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这件事,暂时不会传到周仪那里。”
“可万一陆婷婷去找周仪……”
“她不会。”
沈珌凝视着兄长深邃的眼睛,莫名安下心来。既然哥哥说不会,那就一定不会。这世上,他第一相信哥哥,第二相信周仪。
沈珌得到沈璲确切的回答,开开心心的洗了澡,迫不及待地给周仪打电话。
周仪正在上体操课,换体操服时,林可看着周仪腰间的一块淤青道:“呀!这是什么时候磕到的?明天拍广告的礼服是腰间镂空的款式,我得赶紧找药膏给你涂上,看看明天能不能消下去。”
周仪低头看去,不由蹙眉——沈璲下手可真重。
电话响起时,周仪正单足立地,另一条腿笔直抬起,在把杆前保持着优雅的伸展姿态。
林可将手机递到她耳边。周仪一边继续拉伸,一边对着话筒软声抱怨:“昨晚不是说好在摘星楼看月亮吗?你人跑哪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不是摘星楼,是神仙居啊!”
周仪恍然,是她占了沈璲的地盘,“那我去错地方了,下次你再带我去神仙居好不好?”
沈珌想起昨晚那些荒唐行径,心头猛地一虚,声音不自觉地扬了起来:“那、那地方太破了!看月亮根本看不清……等、等我再找个更好的地方!”
电话挂断,忙音嘟嘟响起。
周仪缓缓将搁在扶手上的腿放下来,闭上眼。她没有动,只是那样静静坐着,任由思绪在寂静中沉浮。大约过了两分钟,她才重新睁开眼睛,伸展手臂,继续先前中断的拉伸动作。
生日宴过后,沈珌往周仪这儿跑得愈发勤了。
周仪背台词,他就拿着剧本在一旁煞有介事地帮她核对;周仪去上昆曲课,跟着老师咿呀学唱,他便举着设备,认认真真录下她每一个甩袖回眸;周仪接拍广告,他觉得新奇,竟自告奋勇要当背景板里那个套着厚重玩偶服的人形公仔。广告播出后,他逢人便指着屏幕乐:“瞧见没,那只熊,是我。”
媒体自然没放过这些蛛丝马迹,时常拍到沈珌陪着周仪穿梭于各个工作场地的身影。只是照片里,沈珌多是背影或侧影,正脸鲜少曝光。饶是如此,两人形影不离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感情甚是稳定。
何钰懒得瞧这两人你侬我侬的光景,索性收拾行李,跟着李莲环球旅行去了,主打一个眼不见为净。
片场里,导演刚喊“卡”,沈珌便已拿着小毯子快步上前,轻轻披在周仪肩头,一边扶着她往休息区走,一边拧开保温杯递到她手边。周仪接过杯子,目光瞥向另一侧被抢了活儿、眼神略带哀怨的助理林可,想他最近确实很清闲,难道沈璲终于发现他弟弟是个傻蛋?她有些好奇的问:“哥给你放长假了?”
沈珌闻言,脸上顿时绽开一抹带着促狭的坏笑,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自从生日宴我哥露了那一次面,现在全城但凡家里有适龄单身姑娘的人家,都想方设法要跟他‘谈合作’、‘吃顿饭’。他的饭局啊,”他拖长了语调,颇有些幸灾乐祸,“已经排到明年开春了。我哥现在是分身乏术,哪儿还有空来管我?”他说着,又将周仪肩头的毯子仔细掖了掖。
“那你哥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周仪打算趁机打听打听,想当作和谢知欢拉近关系的情报。
沈珌拧着眉头认真思索了好一阵。
周仪见他实在答不上来,便换了个方式问:“那他前女友是什么样的?”
沈珌努力回忆着半年前在牛津大学见过的那位中德混血姑娘:“年轻的学生妹、很漂亮、性格也很开朗大方。”
周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头在和谢知欢喝下午茶时,“不经意”透露给她,周仪本就擅长投其所好,加上沈珌女友这层身份,几次来往之后,两人关系越发亲近。
没过多久,周仪便顺利拿下了麦麦的冬日限定大使。
这天,沈珌坐在会议室里,手撑着脑袋,装模作样地听着项目负责人发言,眼睛却始终没离开过笔记本里夹着的手机。回顾他二十多年的人生,还是头一回这么偷偷摸摸地玩手机——当年在学校,沈二少爷可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没办法,谁让他哥在呢。
沈珌正玩俄罗斯方块起劲,屏幕上突然弹出一条新闻快讯。
他“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敢朝沈璲的方向看,把手机贴在耳边,假装接了个不得不处理的电话,低着头就往外走。
“站住。”
沈璲的声音很平静,可沈珌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兆。沈珌陷入了一个千古谜题:亲哥和女友同时掉进水里,该先救谁?天人交战片刻,他还是停下脚步,睁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向沈璲。
秘书连忙打圆场:“会议开了这么久,大家先休息五分钟吧,一会儿再继续。”
在座的都是人精,瞬间溜得比谁都快。等人都走光了,沈珌才开口:“哥,我今天请假,你扣我工资行不行?周仪出事了,我得赶去医院。”
“你又不是医生。这些同事加班加点完成的工作,你全程低头刷手机,难道不该珍惜一下他们的劳动成果吗?谁都有不如意的时候——刚刚做汇报的王莹莹,家里还有卧病在床的母亲。既然在上班,就该遵守职场规则。”
沈珌知道哥哥说得对,可他还是忍不住反驳:“周仪她不一样……”
“况且,”沈璲打断他,语气里带着某种洞察的冷意,“周仪并不像你以为的那么柔弱。”
秘书就在这时掏出手机,把视频递给沈璲看。画面里,周仪穿着一身素色汉服,血迹点点晕开,宛若红梅落雪,看起来伤得厉害。不过这时候还这么有镜头感,这位周小姐还挺能忍疼的——他忽然想起上次同她跳舞,他不过用了点力气,她就哼唧着示弱,想来也是装的。他抬头看着眉头紧锁、焦躁踱步的沈珌,心头升起一股混合着无奈与烦躁的情绪,终于挥了挥手:“去吧。”
沈珌赶到医院时,周仪已经做完全套检查。
大概是老天不收“恶人”,她又一次死里逃生——身上多处擦伤,右臂骨折,已打上石膏。
“吓死我了!”沈珌一进门就冲到床边,俯身盯着她的脸,“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晕不晕?”
周仪被他吵得确实有点发晕,闭了闭眼,声音轻飘:“你别走来走去了,坐下歇会儿。”
沈珌这才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却一直黏在她裹着纱布的手臂上,语气心疼又懊恼:“周仪,别拍戏了好不好?真的太吓人了。”
有点烦了,周仪微微皱眉。
沈珌却还在喋喋不休:“不是客串吗?上次我去看你不就说要杀青了?怎么总也拍不完?又伤成这样?”
提起这事,周仪也倍感无语。做沈珌的女朋友在圈里确实有不少隐形好处——原本她这个角色只有三场戏,演男主角记忆里的白月光,只需在回忆片段中惊鸿一瞥。
在投资人得知她是沈珌女友后,三场变到了十三场,角色从记忆里的幻影,变成了推动剧情的关键人物。待到沈珌某日心血来潮来探班,投资人的笑容又热切了三分,剧本一改,“十三场”悄然膨胀成了“三十场”。
周仪片场休息时随口提了句自己会骑马,不过几天,一段本不存在的马场戏就被塞进了拍摄日程。
时间仓促,道具组临时找来的马匹野性未驯,毫无拍摄经验。现场人多,机器轰鸣,反光板一晃——马匹骤然受惊扬蹄,周仪只觉得天旋地转,下一秒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投资人吓得魂飞魄散,这回真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周仪刚被送到医院,对方就提着果篮补品连连鞠躬道歉,额头几乎要贴到地板上。周仪也没客气,顺势敲定了对方下一部S+的女一号。既然收了人家的好处,便不好再说什么,只轻描淡写归咎于“拍戏嘛,难免的”。
点滴瓶里的药液落得极慢。
沈珌盯着那透明的细管看了会儿,就开始坐立不安——他向来是个野惯了的性子,如今被困在这满是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浑身像长了刺。手机又震个不停,每响一次,他神情就绷紧一分。不到一小时,他跑出去接了六七通电话,回来还掩耳盗铃地解释:“都是公事。”
他哪里有什么正经公事。那眼神活像只被关进笼子的鸟,扑腾着想往外飞。
周仪看够了,便递了个台阶过去:“我想喝张妈炖的玉米排骨汤了。你先回去吧,晚上帮我带过来。”
沈珌如蒙大赦,用力点点头,一阵风似的卷出了门。
伤筋动骨一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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