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养了几日之后,周妙雅已觉身子爽利了许多。
这日午后,天气正好。宁王既许了她可随意出入藏书楼,那她定是要去见识一下的。
宁王府的藏书楼,名为瀚海楼,它独立矗立于王府西侧,被一片精心打理的松竹园环抱着。
推开瀚海楼沉重的檀木大门,纸墨陈香混着草药的冷馨扑面而来,味道沉静而厚重,仿佛瞬间将外界的尘嚣隔绝开来。
举目望去,楼阁高深,通天的书架直抵藻井,其上经史典籍、字画匣椟琳琅满目、浩如烟海,一时竟望不到尽头。
周妙雅自幼就酷爱书画,文家因百年文脉,藏书已是颇丰,可如今跟这瀚海楼比起来,竟如溪流于之江海。
瀚海,果然名不虚传。
“姑娘,您慢慢看,奴婢就在外头候着。”青黛悄声道,乖巧地掩门退了出去。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窗上糊着的浅云色软烟罗,为书海镀上一层静谧的光。
周妙雅沿着书架缓步而行,指尖轻轻滑过那些古朴精美的古籍画卷,目光所及,尽是些只闻其名、未见其迹的孤本,许多书画大家的珍品亦赫然在列。
她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卷,展开一看,竟是前朝山水大家黄公望的《雾江叠嶂图》真迹,但见墨色淋漓,层峦叠嶂隐于氤氲雾霭之中,虚实相生,意境幽远苍茫。
周妙雅下意识地临空比划着画中独特的笔法,感受着笔锋与山石摩擦的力度,想象着如果是自己临摹,应该怎样模仿其中的笔触,才能不失画中磅礴空灵的意境。
良久,她放下手中的山水画,继续搜寻着。窗边有一张宽大的花梨木书案,周妙雅将一幅她寻觅已久的《雪竹寒禽图》轻轻铺开,细细品味起来。画面上积雪压竹,一只孤禽瑟缩于枝头,构图极简,却将寒冻之境与生命的坚韧表达得淋漓尽致。
周妙雅完全沉浸于其中,她一会近距离地凝神细查画中的笔法,体会古人运笔的节奏与气韵。一会儿又忍不住起身,后退几步,远观画作整体的构图与气势。遇到特别心动的笔触,她就以自己大衫宽大的衣袖为纸,用手指在衣袖上悄悄描摹。
其中一幅最生动有趣的《独乐园图》,很是吸引她。这幅画不是古画,正是仇珍的父亲仇方所画,其中描绘了北宋名臣司马光最心爱的私家园林。
她将画卷徐展,一个幽静雅致、充满文人理想的世界在她眼前逐次鲜活起来。
她完全沉浸在了画中世界里。
画中司马光身着宽袍,倚栏观水,水流潺湲,仿佛能听到水击石岸的泠泠声响。
她轻轻将画卷再展,司马光的读书堂、钓鱼庵、种竹斋、采药圃、浇花亭与见山台,纷纷呈现在眼前,那场景惟妙惟肖。
最令周妙雅心动神驰的是,司马光的身影穿梭于这些场景之中,或读书、或闲坐、或远眺、或劳作…她完全沉醉其中,目光贪婪地捕捉着每一处细节——人物的表情、衣纹的线条、建筑的结构、花木的姿态…
她甚至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她俯身太久,直到腰肢酸疼才想起直背舒展一下,待她抬首时,才猛然惊觉窗外已是漆黑一片。
藏书楼内烛火尽灭、昏暗死寂,画卷中鲜活园林早已在浓稠的黑暗中骤然消失,冰冷高大的书架化身沉默的巨兽,狰狞着环伺四周,将她小小的身影层层围困。
周妙雅不禁后退了几步,身子重重撞上了冰冷的书架,身上不由自主地打起寒战。
背脊撞上书架的那一瞬,尘封的记忆突然如破笼猛兽般,咆哮着将她拖回文家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中…
那晚在文家的藏书楼,天也是这般黑…
那个逐渐逼近的、带着酒气和贪婪欲望的身影…文毓瑾那双布满血丝、充满了占有和侵犯的眼睛…那令人作呕的、喷在耳畔的灼热呼吸…
“不…不要…”周妙雅猛地抱住自己的双臂,浑身开始剧烈地打颤,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蜷缩着,一寸寸地把自己缩进书架投下的黑影里,她试图把自己藏起来,用来驱散眼前文毓瑾那令人窒息的身影。
就在她被恐怖的回忆彻底淹没,几乎要窒息的时候——
“吱呀——”
瀚海楼沉重的木门被从外面推开的声音,清晰地在寂静中响起。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中提着一盏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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