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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寡人已为东帝,尚何谁拜?
——老二刘德、老三刘淤,看好凤凰殿。
——老四刘余,看好宣明殿。
留下如是交代,刘荣便整点行装,轻车简行,朝着函谷关的方向而去。
皇长子奔赴前线犒军,天子启也做足了功夫。
北军一部司马,共计五百人的禁军护送,外加少府内帑拿出的一千头牛,也由官奴们驱赶着,朝着睢阳前线而去。
开国之时,萧相国笔削《秦律》,几乎是将《秦律》所规定的所有惩罚手段,都大幅度减轻,以成《汉律》。
在《秦律》中频繁出现的行伍、邻里连坐,亦或是动辄斩、黥、流边等刑罚,也变成了《汉律》中相对温和的:罚金、罚劳。
没有了养马地,又处于对外战略劣势地位,汉家自是牛、马牧畜极度紧缺。
——于秦末战火之中,天下纷争不休,先是群起而抗秦,后又楚汉相争霸;
到了刘汉国祚鼎立,河套地区,早就已经落到了草原新霸:匈奴人手中。
睢阳当然很危险;
战场固然很残酷。
言罢,刘濞抬手一挥,袁盎便被军士架了下去。
便是那仅有的一两次,也大都是某家老农的黄牛死了,又实在穷的揭不开锅,无奈不能将勤恳的老牛下葬,只能把牛尸卖出去换钱。
如是想着,吴王刘濞眼睛微一亮,顿时计上心头。
“若睢阳城破,伯父的大事,或许就可以成功一大半了。”
——战争,永远是军人最好的涅槃场。
“长安的天子,自知无法阻挡我大军兵威,故而只能杀死自己的九卿之首,以图寡人能‘心满意足’——完成了‘诛晁错,清君侧’的心愿,便退兵撤回吴地。”
“如此软弱无能的人,难道不是让太祖高皇帝蒙羞、让我刘汉国祚蒙尘吗?”
“——寡人敬重袁公,不忍伤袁公性命。”
“飞鸟尽,良弓藏;”
非但不会听劝,甚至还会将袁盎强留在身边。
众将官面泛红光,望向吴王刘濞的目光,更是带着满满的贪婪。
“额,代长安天子犒军,以提振军心士气。”
听闻此问,刘通也不含糊,只稍沉吟思虑片刻,便将自己收集到,又还没来得及送到刘濞手中的情报悉数道出。
天子启说着,一旁的周仁听着;
在‘死罪’的基础上罪加一等,便不外乎:腰斩弃市。
而到了如今汉家,没有养马地,却成为了整个长安朝堂都为之头疼的问题。
“传寡人王诏!”
“狡兔死,走狗烹。”
其用途,自然是充当军队的肉食。
唯独有一条,萧相国非但没有在《秦律》的基础上减轻惩罚,反而还加的更重了些。
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只惹得袁盎、刘通二人面色齐齐一紧,颇有些惊愕的环视起四周。
“皇长子假节东出,朝野内外,可有什么动静?”
“——早在当年,给吴王做国相时,我便是明哲保身,对于吴国的事务不闻不问,只求不要死在任上,而是可以等到调回长安的那一天。”
“此仇不报,寡人,至死不能瞑目!!!”
“袁丝啊袁丝……”
“朕,许了袁盎的建议。”
“长安有什么状况?”
大帐内,长安朝堂派来的使者:太常袁盎、宗正刘通二人,正持节屹立于正中央。
《秦律》:盗马者死,盗牛者枷。
却也并没有低调到东宫窦太后,也对刘荣的离去毫无知觉。
良久,终还是吴王刘濞摇头叹息着起身,颇有些惋惜的看向袁盎。
“等寡人破了睢阳,兵临函谷,德侯再随寡人圣驾,还定三秦……”
“想来袁公对此,也是早有预料的吧?”
“——甚至有一些人,因为皇长子东出,而更加担心起战事来。”
“更如今,寡人即下睢阳,而与长安划江而治。”
——《秦律》说:偷马者坐死罪,偷牛者,则应该在脖颈上戴木枷,成为囚犯;
而萧相国编撰的《汉律》却说:偷牛者坐死罪,偷马者,罪加一等。
“此刻,晁内史应当是身着朝服,出了府门。”
“如今为吴王所缚,是生是死,自是由不得自己。”
“皇长子那边有牛群随行,或会慢些,但眼下,当也已经到了睢阳?”
相较于两个月前,发动叛乱时,此时的吴王刘濞身上,更多了一股杀伐之气。
世人皆说汉承秦制,也大都认可萧相国所编撰的《汉律》,是相对更具人情味、更温和一些的《秦律》。
心下如是发出自嘲的哀叹,袁盎望向吴王刘濞的目光,只愈发带上了些凄苦。
——晁错已死;
说要诛晁错、清君侧的吴楚大军,如果当真是汉家的忠臣,便应当即刻退兵……
“老让他在长安这么搅和,朕心烦。”
后来在太子宫,师生二人相谈甚欢,甚至屡屡有不约而同的看法和见地,更是让彼时的太子启愈发生出‘人生得一知音如此,夫复何求’的感觉。
·
·
·
天子启新元三年,冬十月。
却见帐内,一众吴楚将帅仍淡定自若,丝毫没有因为刘濞那‘东帝’的自称,而表露出任何异常。
之所以会规定‘盗马者死,盗牛者枷’,也不过是因为马匹属于战略资源,而牛又可用作耕种,在秦的‘耕战’系统中,同样属于战略资源的范畴。
“——当年,寡人的王太子,就曾死在长安天子手中!!!”
“又是先帝朝的老臣,对于长安天子,以及朝堂军队的部署,也当是了若指掌的。”
两侧,一众吴楚将官嗤笑连连,却分明没将这两位‘当朝九卿’当回事儿。
“偶有听闻此事的人,也大都只是赞皇长子‘大义’,旋即便又忧心忡忡的担心起战事。”
就如此番,袁盎假节出使,就连袁盎自己也知道:刘濞根本不可能听劝。
···
“这样一个‘汉天子’的节牦,寡人,又怎会屈膝相迎?”
尤其眼下,睢阳战事愈发不利于长安朝堂,以至于刘濞都敢当着长安天使的面,说出那句‘寡人已为东帝,尚何谁拜’了。
——刘濞当然不可能因为晁错的死,便就此退兵!
几十年的隐忍,刘濞既是举了兵,就必定是不成功,便成仁!
“睢阳战况不利,长安朝堂人心惶惶,朝野内外暗流涌动。”
一场战争,足以让一个怯懦的人,在活着走下战场之后,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
就好像是听到了一个客观事实,如‘太阳东升西落’之类。
而后,便是师生二人筹谋已久的《削藩策》,逐渐浮现在朝野之上……
看上去没什么不同,只是几个字的变动,实则,却是天差地别。
“以为是入宫面圣,实则,却是直赴东市……”
这,也算是如今汉室,唯一一个合法食用牛肉的渠道了:战时犒军。
刘荣走的很低调。
因为这意味着天子启,并没有真的打算借这场叛乱,将手足送去地底下见先帝……
“说来寡人和袁公,也算是故人。”
打赢了,追不上;
打输了,跑不掉。
到了这一步,袁盎又如何不明白:天子启是在丢弃晁错这把利刃的同时,将自己这柄剑鞘也一并丢了?
说是假节出使,来‘劝降’吴王刘濞,但明眼人都知道:袁盎此行,九死一生。
慢条斯理,却也满带着苦楚的一番话,只惹得吴王刘濞莫名一阵感伤;
而那句‘叛汉从贼’,却又让帐内众将齐齐瞪大虎目,纷纷将不怀好意的目光,瞪向袁盎那已经不再挺拔的身影。
···
“乃告我吴楚有志之士:若有能阵斩汉太子,乃至生擒者!!”
“又尚何谁拜?”
便是也有斩、死等字眼出现,也大都会跟上一句‘许以爵抵罪’。
只寥寥数语道出口,便让侄子刘通主动走到了自己身侧,吴王刘濞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了袁盎身上。
“见到天子的节牦,吴王,难道不应该跪拜迎驾吗?”
刘濞说的诚恳,甚至可谓诚意十足;
但袁盎闻言,却满是苦涩的摇头叹息道:“既然是故人,那吴王也该知道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说到此处,周仁面上也不免涌上一抹愁虑。
却非担心战况,而是担心坊间这暗流涌动,是否有吴王刘濞的手笔。
说回此番,刘荣奔赴前线犒军,少府内帑调出的一千头牛。
总结而言,却不外乎一句话。
察觉到这一状况,袁盎心下只又是一苦,不由有些悔不当初。
当日——皇长子假节东出当日,天子启颁诏:拜故中大夫袁盎为太常(原奉常),德侯刘通为宗正,假天子节,出使关东。
“德侯,是我一母同胞的兄弟手足——德哀侯刘广的子嗣。”
轻声一问,自惹得身旁的郎中令周仁赶忙一拱手:“奉陛下诏谕,皇长子假节东出一事,并没有太过喧扬。”
“不如也留下来,做寡人的车骑将军如何?”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就将那狡兔给弄死了呢?”
回想起十几年前,第一次见到晁错的时候,彼时的太子启还沾沾自喜,自认为这番针对梁王太傅贾谊的谋划,算得上是相当成功。
随着刘通这句话,帐内因袁盎那句‘叛汉从贼’而低沉下去的氛围,才再度被一阵轻松欢愉所取代。
《汉律》:盗牛者死,盗马者加。
又对刘通轻点下头:“还有呢?”
“毕竟睢阳那边的战况,实在是让人有些……”
再到先帝驾崩,监国太子顺利即皇帝位,曾经的太子詹事也扶摇直上,转瞬便官至九卿之首。
而这造成的直接影响,便是早在秦时,就已经推行于关中地区的牛耕,在汉室又倒退回了春秋之时的人力挽犁。
好嘛;
低调到朝野内外,都没怎么注意到皇长子,假天子节、为天子使,奔赴睢阳前线。
——如今汉家仅有的牛、马,几乎全都是产自燕、代北部,毗邻草原的北墙附近,以及陇右、北地等北方边郡。
“皇长子……”
果不其然,在明言表示‘我已经是东帝了,不需要再向谁跪拜’之后,刘濞下一句话,便宣告了袁盎彻底失去人生自由。
一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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