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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太尉周亚夫之祸?
砰!
“他周亚夫,是要造反不成?!!”
长乐宫,长信殿。
本就冷清——或者说是简朴的殿室内,那仅有的两排宫灯,此刻已是被窦太后手中鸠杖扫倒一排;
而在窦太后身侧,故中大夫袁盎则赶忙起身上前,温言安抚起怒火冲天的窦太后。
——然并卵。
袁盎的安抚,史无前例的没能让窦太后消气不说,反而还让这位老太后,愈发躁怒了起来。
“平定了叛乱,就可以这样胡作非为了吗!”
“——我儿梁王,也同样是平乱功臣!”
好在这一次,窦太后并没有像方才那般,一反常态的被袁盎点炸。
本是棉里藏刃的暗刀,却被程不识这一板一眼的回答悉数挡下,窦太后只一阵窝火,又偏偏无从发作;
又是一阵深呼吸,才再强压着怒火道:“程都尉方才,说自己忠于太后、忠于皇帝?”
——对于东宫长乐而言,尤其是对窦太后而言,袁盎,确实是个很特殊的存在。
如果只是单纯的‘太尉拥兵自重,请立太子’,窦太后气归气、恼归恼,但明面上,却应该时刻保持平和,甚至是维持对周亚夫的和善。
但这也得分是什么事儿、什么时候。
为宗庙、社稷计,恳请太后:以宗庙社稷为重,即立太子储君,以安天下人心……
···
“至于臣究竟优先忠于谁——在臣看来,忠心,是没有‘优先忠于谁’这个说法的。”
“好歹是平定了叛乱,也算是功过相抵了,如今又闹这一出?!”
“——已故绛武侯周勃,无论其生前做了什么,其功、过,都已经由先太宗孝文皇帝赏其功、惩其过。”
待端坐下身,那张写满怒火的面容之上,却已是阴云密布。
“遵从太尉军令,是因为臣忠于陛下,与太尉是谁,并无丝毫关联。”
见窦太后俨然一副拿周亚夫没办法,便要拿程不识泄愤的架势,袁盎下意识便要开口再劝;
待抬起头,看到窦太后那阴沉若水的面容,终也只得悻悻住了口,将赶到嘴边的话又尽数咽回肚中。
在许多时候,袁盎确实能凭借三言两语,便让窦太后冷静下来,做出相对更正确的抉择。
能辨认出一个‘脑袋’的形状,都还是因为光线足够充足。
作为华夏文明现阶段唯一公认的‘圣人’,周公姬旦在学术界、思想界的地位,都是无可撼动的。
毫不夸张的说:周亚夫,那就是先帝半个托孤之臣!
“这,难道是臣子该做的事吗?”
“太后实在不该在绛武侯周勃身上,再做出这样负面的评价……”
不多时,程不识那一眼便能看出不苟言笑的面容,便出现在了袁盎的视线当中。
很显然:真正让窦太后恼怒的,并非是周亚夫‘拥兵自重’,胁迫窦太后与立储君。
又是一番滴水不漏的应对,窦太后又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胸中郁气却是愈发急切的想要发出。
···
“哼!”
非要说有哪里不太合适,或者说是不太恰当,那也就是周亚夫递上这封奏疏的时机。
“我倒要看他周亚夫,敢不敢因为我不册立储君太子,便当真带着麾下的兵马反了天!!!”
像现在这样,气的挥舞起手中鸠杖,在长信殿一通乱砸,既不符合汉太后该有的城府,也绝非窦太后所该有的反应。
“对于朝堂议定的这個美谥,太宗孝文皇帝当年,也是点头认可了的。”
“如果太尉因为臣没有犯的错,而指责于臣,臣也同样会据理力争。”
想要借题发挥,又实在找不到由头,索性顺着程不识的话,颇有些不讲理的丢下一句:“好啊?”
“但说到底,周亚夫也不过是借着于国有功——而且是泼天大功的机会,为自己、为宗族谋一个将来而已。”
开国元勋中的高景侯周珂、汾阴侯周昌这堂兄弟俩,以及他们存世的子孙后嗣暂且不论;
单就是一个如今汉家,儒、法、墨、农、黄老等诸家学派都公认的圣人:周公姬旦,便是怎么都绕不过去的‘姓周的’。
“虽德行有缺,但也尚还算不上‘乱臣贼子’……”
这样的身份,递上那样一封言辞恰当的奏疏,请立太子储君,任谁都是挑不出错来的。
“——先是在睢阳,屡次三番抗旨不遵,坐视睢阳困苦而不救!”
“这无疑是美谥。”
是先帝耳提面命,再三强调‘国家如果遇到危险,可以让周亚夫领兵’的柱石之臣!
听闻此言,窦太后又是深吸一口气,迈动着脚步,重新走到了御榻前。
“臣不善言辞,也不大机灵,所以很看重规矩。”
“程都尉作为先帝的臣子,却非但不阻止周亚夫,反而还甘愿为周亚夫驰骋?”
“在今日朝议之前,这封奏疏上的内容,臣,一无所知。”
“——这字字句句,就差没说我这个瞎老婆子,是秦王政的母亲:赵太后那样的毒妇了!”
“都尉程不识,正于殿外侯召……”
“既然程都尉效忠的是宗庙、社稷,是太后和皇帝,那就不要再回昌邑了。”
听到袁盎那本就温和,此刻又更让人莫名平静的舒缓语调,窦太后本还稍压下了怒火。
见窦太后稍冷静下来了些,也愿意听自己继续往下说,袁盎先是拱手一拜谢。
又是接连几声怒喝,却引得殿内宫人们讳莫如深的低下头去,只恨自己今天为什么没有病休。
“太后,言失了。”
“自然,也忠于先帝的妻子、子孙,也就是太后、陛下。”
“听说卿,也同那骁骑都尉李广一样,是先太宗皇帝任命为中郎,而后外放军中,担任将官的。”
说句不大好听的话:周亚夫领兵在外,又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前科,在这种时候上奏请立太子,确实有点拥兵自重,胁迫太后、天子的嫌疑。
“看看他周太尉,是怎么跟我这个太后说话的?!”
“可他周亚夫,是怎么做的呢?”
当然,袁盎也明白窦太后此刻,实在是被周亚夫给气到了这个份儿上,才如此口不择言。
“对于将官而言,军令大如山。”
那封奏疏中,周亚夫都说了什么?
——淋淋洒洒千百字,总结起来不过以下寥寥几句。
如此无懈可击的内容,再加上先帝弥留之际,给当今天子启留的那句‘事有轻重缓急,可用周亚夫为将’,那就更没问题了。
“又何曾如此枉顾君臣之礼、上下尊卑?!”
吴楚乱平,社稷得安,臣幸不辱命;
然储位悬而未决,陛下虽尚年壮,皇长子亦年近及冠。
不得不答应周亚夫的要求,又实在不想答应——这才被气的乱了方寸,以至于大发雷霆……
“他周亚夫,难道还不能被称作是‘乱臣贼子’吗!!!”
便是窦太后身侧的袁盎,听闻这骇人听闻的一番话,面色也是不由白了白。
“不准!!!”
“既没有违反太尉军令,也没有违反陛下诏令,太后却指责臣:有负于先帝恩德。”
···
“今日朝议,百官公卿亲眼所见:太尉这封奏疏,是臣在得到陛下的允准之后,才当着百官的面捏除泥封的。”
但听到这最后一句‘算不上乱臣贼子’,那才刚舒缓下来的面容,只陡然再度涌上一抹阴冷!
“作为臣子,尤其还是手握重兵、节制天下兵马的太尉,本该谨言慎行,时刻注意自己的举动,以免受天子猜忌!”
却不知是向来不苟言笑,还是此刻真的丝毫不慌——听闻窦太后这番诛心之语,程不识只面不改色的拱起手,对上首御榻再拜。
“——既然是先帝的臣,尤其还是骁骑都尉李广的同袍,就该知道什么叫忠君之道才是?”
见此,战战兢兢于一旁的老宫人也是赶忙上前,抓起一张绢布,就放到了窦太后手中。
从这一点也能看得出来:这封奏疏,周亚夫是花了大心思的。
但让窦太后大失所望,甚至深感绝望的是:听闻此言,程不识仍旧是那副荣辱不惊的模样,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
“当真是满门乱臣贼子!!!”
尽可能压下情绪,以尽量平和的语气发出这两问,窦太后阴沉的面容,只陡然再显一分恼怒。
短短三两句话,便是‘知恩不报’‘不恭先帝’‘不敬当今’‘不尊孝道’这好几个大帽扣下来,饶是程不识生得一副厚重的身板,也是被这几顶帽子压得脊背一弯。
“程不识呢?!”
“都尉臣程不识,顿首百拜,参见太后。”
“——正好我长乐宫,缺一个看守宫门的卫尉。”
“太后,至今都还想着与立梁王,以为储君太弟……”
而是周亚夫请求册立的,是储君太子,而非储君太弟。
“——做父亲的把持朝政,私藏甲胄,当儿子的也是有样学样!”
“都尉臣程不识,谨遵太后诏谕。”
但程不识却依旧是淡定自如,只自然点下头:“然。”
“召。”
却更让人胆战心惊……
“更大逆不道的扬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而后,才再度斟酌着用词,继续往下说道:“至于如今的太尉周亚夫……”
含怒道出这句‘给我做长乐卫尉’,也是断定程不识舍不得离开周亚夫身边,只要自己这么一探,程不识就要当即露出鸡脚。
——具体的人脸五官,窦太后已经看不清了。
“看看这程不识,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我倒要看他太尉周亚夫,派了个什么人来长安。”
程不识的应对,窦太后只当是程不识在强装淡定——装出这一副‘我和周亚夫没有关系’的模样,来避免被自己迁怒。
“陛下让我代太尉表奏,臣遵了陛下的诏令。”
既然周亚夫‘拥兵自重’,那窦太后除非铁了心,要长安朝堂在吴楚七国之乱后,再平定一场‘太尉周亚夫之祸’;
否则,便自然只能听之任之,按照周亚夫的请求,册立太子储君。
对此,袁盎纵是再怎么‘自由出入长乐,深得窦太后信重’,也已然束手无策……
“臣忠于先帝,所以也忠于宗庙、社稷;”
尽可能满足周亚夫的要求,并尽量对周亚夫‘温声细语’;
再怎么歇斯底里,也总得先把周亚夫哄回长安,卸下周亚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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