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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淮泗即下,社稷定矣!
“刘濞老贼改强攻北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将后方留给昌邑的周太尉,想要诱太尉大军出昌邑。”
“只要周太尉率兵出了昌邑,刘濞老贼无论是伏击也好、对战也罢,怎都是占尽利好。”
“——毕竟兵力差距摆在那里,就算太尉所部关中卒战力更强,也很难弥补十万对几十万的兵力差距。”
“但周太尉,不会这么容易就上刘濞老贼的当的……”
天子启新元三年,冬十月十七,睢阳北城墙之上。
城外的吴楚叛军虽仍在攻城,但睢阳守军应对起来,已经是颇为从容;
从容到梁国中尉张羽,都已经可以将注意力从城墙外、城墙上收回,转而和身旁的刘荣交谈起来。
默然哀泣许久,又冷不丁开口道:“自兄长身死彭城的那一天,我便立志: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作为皇长子,争储夺嫡,本就是刘荣与生俱来的使命。
见张羽近几日颇有些寡言,也隐约看出张羽眉宇间的哀伤,刘荣也不由轻叹一气,语带缅怀的安危起这位老中尉。
“——潜入敌营之后,尽可能在不惊动淮泗贼军的前提下,能多杀几人,便多杀几人!”
——中原自古以来,讲的都是战阵谋略,章法有度,将官指挥战斗时所下达的每一道军令,都是有理论作为依据的。
“楚王刘戊起兵于彭城时,楚国相张尚言辞谏阻,之后又誓死不愿从贼,众为楚王刘戊杀害。”
“若要任人唯亲,更是不知有多少夸夸其谈之辈,可以说服王上任命其为中尉。”
“虽然与我部势均力敌,但毕竟敌明我暗……”
为了以最快的速度,从睢阳东北方向百五十里的昌邑,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这七八百里之外的淮泗口,韩颓当从昌邑带出来的三千精骑,如今却只剩下两千二三百号人。
“待此战后,王上若想用贤,有比我更年轻、更有能力的中大夫韩安国;”
是先帝精挑细选后派来梁国,亲手将小儿子交给张羽,并让张羽在这样一场诸侯叛乱爆发时,主持梁国战事的人。
试探着开口问道:“可是老将军请缨,想要领兵出击,却为梁王叔所拒?”
“只是王上,终究是走了错路……”
无论是在后世,还是如今汉室——乃至更早的春秋、战国,淮泗,都是沟通南北的水上要津。
“——过去这一个多月,吴楚叛军强攻睢阳,昌邑的周太尉所部一直在战场侧翼,吸引叛军的注意力,缓解我睢阳的压力。”
“太尉,真乃神人也!”
淮泗叛军大营外数百步,一处十分不起眼的小丘,弓高侯韩颓当匍匐于丛木间,远远看向岸边的叛军大营。
之后,便是乌泱泱一群人,跟着领头的人嗷嗷叫着冲上去,乱拳打死老师傅。
“呼~”
“——可我不怪陛下心狠。”
“老将军,节哀……”
是由于此处,乃淮水、泗水的交汇口,故而得名。
听闻张羽此言,刘荣暗下稍一思虑,便也隐约有了猜测。
“我誓要手刃楚贼,以慰兄长在天之灵!”
——天才刚亮;
营内的叛军,大都是起来点了个卯,便家伙做饭,用起了朝食。
“再看营外的车辙、人马脚印,那几万人分明也才刚走没几天。”
剩下七百多骑,有掉队的,有崴了马脚的;
于私,张羽也想要借此机会,为死去的兄长:故楚相张尚报仇雪恨。
——梁中尉张羽,与其说是梁王刘武的人,倒不如说,是先帝的人。
与其虚伪的否定,倒不如坦然认下,也不至于被自己亲手画在地上的圆圈束缚手脚。
作为降将,尤其是本身有汉人血统,先因父亲韩王信判汉而‘成为’匈奴人,后又归降汉室的降将,韩颓当在用兵之道上,其实颇有些自卑。
“吴楚贼子存,梁国便必须要足够强大;”
有坠马的,更有坠下山涧,人马两尸的。
“兄长和楚太傅赵夷吾,都是于先帝年间显于朝堂,并被派去教导、训诫楚王刘戊的长者。”
“等等看吧;”
“只恨如今,不过是皇长子的身份,根本无法为老将军做些什么……”
张羽方才那番话,刘荣自然是听明白了。
——吴楚叛军当然不会撤退;
“还劝我不要因为私仇,而坏了王上的大事……”
于公,想要尽可能保全力量,以增加日后‘争储夺嫡’,如愿受封为皇太弟的筹码;
于私,梁王刘武也想报仇。
至少对于吴楚叛军将士而言,退路被断绝,是比粮道被阻断,更让人心神俱裂的恐怖事件……
待身上,只剩一件绛黑色里衣,韩颓当才抬起手,将散乱的发丝都用一片布包起。
“一旦淮泗叛军惊觉,见营内燃起烟火,便疾驰破营!”
回过身,看着身后那两千多道浑身泥尘,面上遍布风尘乃至寒霜,却又无不口衔枝木,耐心安抚马匹的坚毅面容,韩颓当心中只一阵不忍。
“——我又何尝不知:王上的大事,是想要尽量保全力量,以图不该图之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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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泗口,在后世被称之为:清口。
便见张羽又是含泪叹出一口气,目光自城外,结束一波攻势退去的叛军跨过,遥望向更远处的昌邑方向。
“——希望能有这样的机会吧……”
——张尚死谏!张羽死战!
张尚死谏;
唯独只将那一句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在将士们半带忧虑,又隐约带着期盼的目光注视下,那分成好几十队的五百‘刺客’,就这么从四面八方攥紧了叛军大营。
从举兵的那一天开始,吴王刘濞,便已经全然没有了退路。
闻言,张羽只悠然发出一声哀叹,虽没点头,却也开口说起了自己的兄长:已故楚国相,张尚。
“——听闻这位死去的楚国相张尚,是老将军的兄长?”
“啧,就像是老虎一样的祖父、父亲,最终却生了个劣犬一样的子孙……”
长途奔袭数百里,又肩负‘一战定乾坤’的战略使命,精神紧绷之下,将士们已经顾不得韩颓当先前那句‘见到烟火再冲’,就这么策马直冲向叛军大营而去。
只是澎湃归澎湃,韩颓当也没忘了正事。
公子,不用再如那日般亲自挽弓,也不需要如过往这几日般,帮忙搬弓羽箭矢、巨石滚木,甚至是亲自上手熬金治……
失去淮泗这个津口,以及后勤中转站,吴楚叛军不单是被断了粮道,甚至还会被断了退路!
因为没有淮泗口,就意味着刘濞的吴楚叛军,再也无法自淮泗渡河东撤。
“何尝不知大王,是在记恨周亚夫见死不救,想要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呢……”
“那几个!再与左右交谈,把你舌头抽了!”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一块粟米饼已经是囫囵下了肚,韩颓当又将手在胸前随意一抹,而后便将手中的马缰,交到了身旁亲卫的手中。
一计不成,刘濞必定会转头去打昌邑的周亚夫;
彼时,于公,睢阳应该从侧翼乃至后方,对刘濞的叛军施压,以减轻周亚夫的防守压力;
就算是在对战汉家军队的时候,刻意采取一些战略战术,也终归是一些粗糙、浅显的战术。
“将、将军!”
“只要有机会,我会给老将军,一个为兄长报仇雪恨的机会……”
“——至于我这个遗老遗少,不被大王赶出睢阳,能有一栋小院颐养天年,就已经是万幸。”
至少有一千名发须杂白,身形孱弱的中老年‘兵卒’,被韩颓当那五百人聚集在了营内,手抱着头、人挨着人蹲在一起;
至于剩下的人,用膝盖想也能知道:眼睛一闭,不睁,这辈子就过去了……
而后,便在众将官想要出声劝阻,却又怕淮泗叛军察觉而不敢开口的焦急目光注视下,带着那五百同样打扮的亲军,如蚂蚁般撒向淮泗大营。
“我知道此战,陛下想要我睢阳的梁国兵马,与吴楚贼军两败俱伤。”
“只是王上,似乎并没有看透这个关节……”
“梁中尉张羽死战。”
“和贼军拼个两败俱伤,无论是对我汉家、我梁国,亦或是对王上,都是有利无害的事。”
说到这里,张羽便抬手捏了下鼻翼,吸了吸鼻子,才又自嘲一笑。
但对于张羽这于公于私,都根本挑不出不妥之处的请求,梁王刘武却拒绝了。
“刘濞诱敌,周太尉,却绝不会上这个当。”
“——一定要快!”
说起兄长张尚的死,老中尉张羽不免悲从中来,一时间,竟也为泪水湿了眼眶。
“军帐内有千百死尸,都悬挂在营门外;这些活口分批放出去,让他们去给刘濞贼子送消息。”
因为梁王刘武,也有自己的盘算。
毫无征兆的一番话语,又莫名其妙的一个转折,只惹得刘荣心下一奇;
不等刘荣组织好语言开口问起,张羽便满目哀疮的转过头,含泪望向身旁的皇长子刘荣。
“正午之前,一定要从淮泗撤离!”
“只可惜,王上……”
从靴子侧抽出一把匕首,用嘴咬住,将身上的所有负重——腰间长剑、背后长弓,乃至甲胄都悉数脱下;
就连外袍和穿在衣服里的薄薄一层皮夹,韩颓当都还不犹豫的脱了下来。
“——于是,吴楚兵临梁地之后,我亲率兵马出击,以缓阻吴楚贼子的攻势;”
“若刘濞转头去打昌邑,我睢阳本也该如此——也从侧翼或身后威胁吴楚叛军,以减轻昌邑的压力。”
“抱头!”
“其余人分批次绕到左前方,那~处土丘后藏身,厉兵秣马,随时准备冲锋!”
如是道出一语,见刘荣面露了然之色,张羽便也没再说出后半句话——所以,吴楚叛军攻城,看似是强攻,实则为佯攻;
“——此刻,至多只有三千兵力留守。”
听出张羽这层潜台词,刘荣也是莞尔一笑,算是默认了张羽的建议。
“——毕竟比起太祖高皇帝的弟弟:楚元王刘交,还有楚夷王刘郢客,刘戊这个三世楚王……”
“互为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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