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一日,岁序更新,元旦佳节,老黄历上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标注“宜嫁娶”。
奶奶很是笃定,老祖宗们选定这一天作为一年伊始,那必定推演测算过千万次,万象更新,定能乘风借运,属实大吉大利。
有钱,没什么事是办不成的。
华国速度的资源,专人专机专线一天天上打个来回,国外顶尖工作室婚纱取到手。花一天改好尺寸,第三天就近选择渔村,阳光沙滩海浪,唯美婚纱照。还能富余三天时间,轻松修图晒图装框。
一群直升·巨幅双面婚纱照·痛机,嗡嗡嗡绕着全城上空扰民整整两天之久。
住在高层的居民不胜其烦,不少人跃跃欲试,晾衣叉子都准备好了。还没来得及伸出窗去捅,力子集团旗下商场的大额代金券,就面向全市民众发放,领取口号——新婚快乐。
众乐乐,怨气平息很快,还拉动了一波财收,皆大欢喜。
元旦这天,嗡嗡嗡的“秀恩爱行为”终于消停,巨幅婚纱照落地实处,矗立在酒店门口,巨得不能再巨,堪称视觉骚扰,再巨一点怕是要横跨马路。
婚礼现场宴的宾客倒是精简,清空的酒店内部道路,每到一辆车,严阵以待的安保人员,立马站出好几层,为下车人员护头护脸,阵仗摆得颇大。
蔡瑾梦站在巨幅婚纱照下,真人还没照片上自己笑出来的一颗牙大。
目光扫过身旁满当当一大家子,再瞅瞅另一边孤零零站着的钱洛岱,怜爱又多嘴:“公公婆婆什么时候到?”
“宴席开场前十八分钟。”钱洛岱心理素质极强,想来从小到大,不知独自捱过多少次这样的接待场合,今天反而有人同他一齐,怪怪的。
他低头瞟了一眼腕上T钻陀飞轮,抱歉地看向打扮得无比娇艳动人的新娘,耐心解释道:“出于异地容灾的考量,我们一家三口不能同时呆在同一处场所超过六小时,预计今晚十二点前宴席结束,所以他们必须五点四十二分才能出现入席。”
新娘翻白眼翻到眼影全无,暗自腹诽:......你怕死,你怕死你还住雅致小区?
钱洛岱轻轻拍了拍她挽着自己的细滑手臂,语气温柔却又不容置疑:“今后要遵循这一原则的,就是一家四口了。”
言下之意,蔡瑾梦也得入乡随俗。
蔡瑾梦心中再度腹诽:......你怕死,为什么带上我住雅致小区?
“还有什么继承大统需要注意的人身安全原则,不如你现在也一并告诉我。”蔡瑾梦画得超好看的拽眉拉平,签的什么卖身契?
“我们和他们不能同在一个城市超过一周,不能乘坐同一架飞机同一辆车,暂时就想到这些。”钱洛岱不紧不慢,条理清晰,仿佛这些在常人看来不近人情匪夷所思的规矩,对他而言不过是稀松平常的安保准则。
无法想象,在这种提心吊胆,残酷到令人窒息的生活环境里,钱洛岱是怎样成长的,他是否真正享受过哪怕短暂片刻的父母的爱?
各种各样的节日里,别家孩子依偎在父母身旁撒娇,他是不是只能孤独地,与父母分隔两地,默默感受近乎冰冷的“守护”?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勾勒出小小的单薄的钱洛岱,形单影只的画面,好像有人将一把苍耳子撒在她心上。
小小的钱洛岱不发一言在她心上轻轻一握,便将他灵魂深处、日积月累的痛,尽数传递给她。
怜爱了。
跟他比起来,她的童年小挫折简直无伤大雅不值一提,带着十分真诚的共情,她也拍了拍他的手臂,感同身受道一句:“钱总,辛苦了。”
钱洛岱眉心蹙动:“今晚来的人......多,称呼还是要改,不是适合玩情趣叫我钱总的时候。”
?只是单纯不熟到称呼“总”的程度而已,谁跟你玩情趣了?
“叫你老钱,不好不好,分不清你和公公。小钱?又感觉我和奶奶一个辈分了,叫你......”蔡瑾梦揣摩着钱洛岱的意思,试探性地吐出一个称呼,“老......公?”
今天的日照怎么突然变强,晒得钱洛岱脸红耳赤口干心热。
“老公?这称呼还可以吗?老公?”晃着他的胳膊,状似撒娇。
莫名的强烈羞耻感,就像剧烈摇晃后的雪碧,一股脑地往名叫钱洛岱的容器里灌,细密气泡在他心间迅速积聚、膨胀,须臾间填得他心口满满当当。
盛不下的气泡噗还要噗噗地疯狂往外溢出、炸裂,每一个炸开的气泡都在他脸颊、耳根炸响,牵引他失神。
钱洛岱是谁?唐僧肉到现代的另一种称呼。
什么魑魅魍魉、妖魔鬼怪没在眼前晃悠过?那些妖艳小贱/货,管他男男女女,一上来就统统使出浑身解数,变着法儿地凑近他,一口一个“老公”跟复读机似的,就盼着一次能从他这儿撬走点好处。
三十年的洁身自好,对这腻歪称呼,早早打过灭活疫苗,产生牢不可破的超强抗体,管它谁攀高山,他自岿然不动。
只是,面前的白纱轻轻晃眼,面前的红唇嘟嘟晃眼,面前的黑葡萄乌溜溜晃眼。
“老公?你到底怎么了?”
身边人制造出无形闪电,精准击中钱洛岱,他半边身子都被喊麻了。
后半程迎宾,大家就看到人靓嘴甜的新娘挽了偌大一根雷击木,喊“叔叔阿姨哥哥姐姐”。
华灯初上,双层宴会厅灯火辉煌,老钱夫妇入座,酒席就算正式开始。
没有花里胡哨、拖泥带水的繁文缛节,什么花童撒花瓣营造温馨场景,岳父带着新娘走过场之类的套路,通通摒弃,企业文化就是致词。
老钱只有一句:“我仅代表海内外钱氏族人,祝一双新人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
老蔡清了清嗓子,戴上老花镜,掏出长达数页的演讲稿,开始他的碎碎念式追忆。
从秦文豪当初阵痛发动入院,说到蔡瑾梦六岁愣是能压着比她高半个头的她哥在地上爆锤,再说她初中在家脑洞大开,自己动手DIY漂色,一头黑发折腾成了金渐层似的黄毛,说到高中,老蔡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我们阿梦高中,穿着校服就能单挑校门口问她哥收保护费的烂仔头,”老蔡擤了擤鼻涕,稍微平复了一下激动情绪,继续豪情万丈,“胳膊都瘸了,硬是单手考完试,才去的医院。”
老蔡提高了音量,老泪纵横:“由此可证,阿梦定能把小钱也护得周周全全!”
蔡瑾梦手心狂飙汗,腰上被人轻轻戳了戳,扭头一看,钱洛岱低声笑:“大姐大,罩我。”
“可以,我罩你栋别墅吧?”
“嗯?哪里的楼盘?”
蔡瑾梦指了指地板,没好气地:“就在我脚下,刚抠出来的独栋,面积还很大。”
她是真服了老蔡,什么都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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