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被拉住手腕时,阮霁竹的身体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仍然朝前抬脚,走了一步。
虽然薛亦行圈住她手腕的那股力道并不大,却足矣使她没能把迈起的左脚成功降落在前面的地面,而是原地踏了一步。
阮霁竹的心被这触感弄得像久坐的腿一样、麻麻的。
她回过头,眼神从薛亦行用食指和大拇指扣住的腕部逐渐上移,略过他的袖口和微微滑动的喉结、一路向上。
直到对上薛亦行被昏黄路灯映衬地愈发明亮的墨色瞳孔,阮霁竹才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担忧’。
他、是在担心自己吗?
阮霁竹心里涌上点说不上来的感觉,张张嘴巴想开口,却不知说些什么,于是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挣开自己手腕上的灼热,只是这么静静地望着薛亦行、等着他说话。
薛亦行表情沉滞着,二人就这么保持着这个姿势,默契地僵持了几秒。
直到走路回家的学生大部队出现。
一对结伴的学生从旁边路过,在逐渐嘈杂起来的环境下,他们毫无遮掩地、用好奇的眼神张望着两人。
还‘肆无忌惮’地对起话:
“那是小情侣在腻歪吗?”
“应该是吧,看样子还是热恋期啊。”
“他俩有点配啊。”
“嗯,确实,长得都挺好看的。”
“不过不关咱啥事,快回去吧。”
“哦。”
这时,薛亦行才轻轻松开手,他握了握拳,手上细腻的触感仍在,抿了下唇瓣,终于开口,很轻很轻地说:“阮霁竹,你不开心。”
他说的,不是疑问句。
而是陈述句。
阮霁竹垂在裤缝的手指动了动,垂下眼睫,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我知道原因,”薛亦行从前面的挂钩处取下自己的书包,“所以我不会问。”
他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掏出一张A4纸,捏在手上:“白老师把十八题讲得太复杂了,我稍微整理了一下最简便的解法……如果……”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怎么以最合适的方法说出来。
纵使他特意把书包提高了些,但阮霁竹还是看得清楚,书包在那张纸被拿出之后——
空无一物。
难怪、难怪……
难怪他这个从不背书包、不带书的人,今天意外地带了书包。
阮霁竹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有烟花忽然绽开,就这么一个画面,让她几乎可以确定先前怀疑的那件事。
她不想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想就这么把事情搁在那,只等时间去冲淡、去遗忘。
因为她始终觉得,人与人之间最怕的就是沉默,亲情、友情、爱情都是这样。
语言的力量是足以维系情感纽带的支点,于是,阮霁竹说出口同样的陈述句:“你听见我说话了。”
在白老师问‘十八题有没有人要听’时,薛亦行肯定听见她说‘有’了。
肯定……
听了这话,薛亦行握住纸张的手指又多用了几分力,纸张上多了几圈褶皱,他十分清楚阮霁竹是什么意思,最终轻笑出声:“嗯,所以……如果你需要。”
看着被递到自己面前的那张纸,阮霁竹接过:“谢谢你,真的,薛亦行,我很荣幸,能跟你成为朋友。”
荣幸在,你能看出我的心事;荣幸在,你帮了我那么多次;荣幸在,你不会戳破我的难过。
阮霁竹默默在心里补上。
“嗯哼,”薛亦行笑,那个浅浅的梨涡又露出来,遇到上扬,终于恢复了他一贯的欠揍语气,“一样。”
“明天早上六点二十,在这集合,可以么?”薛亦行接着问。
啊,还忘记了这茬,阮霁竹终于没有犹豫,点头:“嗯,你别迟到。”
“放心吧啊,”薛亦行微抬下巴,“迟到我就是你小弟,走了啊。”
带了书包也不知道带点作业写,阮霁竹看着薛亦行骑远,也回了房间。
洗完澡,阮霁竹坐到书桌前,开始仔细看起薛亦行写的那张纸。
纸上写得密密麻麻,字体不算好看,但是比起之前他在课本上写的名字来说,已经好看了不少,起码看得清楚。
并且纸上不光只有第十八题的简单解法,后面还写了几道类似题型,第一道例题有写解法,后面三道没有解,阮霁竹看出来,薛亦行这是让她举一反三,把这类题目彻底吃透。
阮霁竹的唇角翘起,将手上的笔旋转几圈,全神贯注开始分析薛亦行的解题步骤,忽然发现薛亦行设的向量是:
(r,j,z)
——阮霁竹。
是她的名字……
这人,还真是……
算了,阮霁竹笑着摇头,重新聚起注意力,然后解出了他给自己‘布置’的那几道题目。
他的方法真的很好用,这种题型阮霁竹总是会出点小问题,白老师的思路把她绕进去了,而跟着薛亦行的思路,她竟然彻底弄懂了。
阮霁竹写下最后一道算式,十分有成就感地丢下笔。
拿起那张被她跟薛亦行写满的纸对着台灯,眯着眼十分满意,从头看到尾,她又突然发现,左下角有几行字。
阮霁竹立刻放下纸张,去看那几行字。
是薛亦行写的:
英语是最好提分的,过三千五,一遍不行两遍,两遍不行三遍,滚瓜烂熟之后,一百二十多是稳的。
还没到终点,绝不能气馁。
祝你也能翻烂你的维克托词汇。
——大哥XYX
阮霁竹愣住,久久、久久……
直到感觉到眼眶里的点点湿润,她才吸了吸鼻子,抬手抹了下左眼快要滑出的泪滴,突然就笑了,把下唇咬到微微泛白才松开,留下了自己浅浅的齿痕。
“烦死了……”她掉着眼泪,笑说。
阮霁竹今晚没有失眠,她躺在床上,在脑海中复盘刚刚写的那几题,然后又很粗糙地给‘翻烂维克托’做了个大致的计划。
然后沉沉睡去。
翌日是个好天气。
阮霁竹提前了两分钟下楼出门,到了绽春华园大门时,发现薛亦行已经在了,她稍微加快脚步走过去:“你怎么还提前到了。”
“这不是看出来某些人对我不放心,”薛亦行挑挑眉毛,控制着力道,抬手把小猪头盔扣到阮霁竹头上,“也怕某些人抛弃我走掉,所以就来早点。”
阮霁竹抬手扣上头盔调节扣,‘哼’了声,坐上车:“我肯定不在某些人的范畴内。”
薛亦行笑笑,点头说哦:“坐好了。”
然后拧动车把手,出发。
车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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