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为李世民剧透玄武门[历史直播]》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天幕迅速演变,飘过墨迹淋漓的大字:
【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君人者以天下为公】
【朕常谦常惧,犹恐不称天心及百姓意也】
……
无数笔墨飘扬而过,再清楚不过的指明了贞观朝执政的宗旨。
【纵览《贞观政要》,提起“百姓”与“民本”的足有数百处,除李二陛下念念不忘之外,魏征、王珪等也时时切谏,以爱民、重民为要旨。可以说,在长久的反思与沉淀后,贞观君臣渐渐摸到了走出南北朝困境的道路。
天命是不可信赖的,神明是难以了解的,但有一个群体永远坚实也永远强大,只要以他们为根基,国家就不会动摇,权威就不会失堕,昔日的光辉也将重现。
换言之,“民为邦之本”、“民固而邦宁”。
在这种种的痕迹中,我们可以窥伺李二陛下与他的臣子所着力塑造的新的正统——不再是依赖于那不可揣测的天命,也不仰仗于某位神明的施舍,大唐统治的合法性,来自于它安定天下的功业,以及济世救民的德政。
安邦定国为功,济世救民为德,功德兼备,如何不能为帝?
这一步是相当大胆、也相当激进的。贞观以前的皇帝当然也在诏书中要唱一唱爱民的调子,但本心虔信的还是那些稀奇古怪的神道天命,为此不惜糜费重金,献媚于鬼神。若要让他们听一个从不搞谶纬祥瑞,甚至拒绝封禅的皇帝,大概会诧异得无与伦比:
他怎么敢的?
五百年来都是如此,你姓李的凭什么要特立独行?
我们无从探知李二陛下的心理,只能中做大致的推想。在贞观一朝中,除了显而易见的民本思想以外,二凤陛下所时时刻刻显露的,是他那不加掩饰的强烈自信。这种自信源自于皇帝不世出的功绩,以皇帝的话说,这叫“拂衣于舞象之年,抽剑于斩蛇之地”。李二陛下的功业实在璀璨耀眼,即使放眼整个前火药时代,他一战擒二王、铁甲荡平刘黑闼的战例也是极为经典,足以傲视群雄的。】
听到此处,其余宰相还罢,长孙无忌拈着的毛笔却不由微微一顿。他是军旅中打过滚的人,当然知道陛下的军功多么耀眼,天音有所赞誉毫不奇怪,但为何要特意强调什么“前火
药时代”?
火药又是什么?
以长孙无忌的聪颖睿智,立即便敏锐捕捉到了这“前火药时代”的微妙含义——能够以火药来划分时代,那这必定是极为紧要、极为关键的物事,甚至足以扭转对“战例”的定义!
意识到这一点后,长孙相公大为兴奋,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一点细节。而天幕也并不吝啬,在谈到“前火药时代”,配上了一张研磨煅烧矿物的照片。其余宰相对矿石不甚了了,看一眼便移开目光;但长孙相公可不同,长孙家从前隋时就服食丹药,对这些铅汞黄白之物算是半个内行。正因为如此,长孙相公一眼便认出了这研磨的成分:
硫磺、木炭……以及硝石?
他赶紧扯下半张白纸,将药物成分与估算的大致分量刷刷写下,而后暗自藏在衣袖之中。
【李世民曾公然鄙夷司马氏“欺伪以成功”、“奸回以定业”,顺带着将南北朝的诸位君主一扫无语,嘲笑他们是“僭位”、“篡逆”、“为天下笑”;在他眼里,这些仰仗权谋诈术夺取天下的枭雄统统是立国不正的叛贼,也正因为立国不正,所以才要谄媚鬼神,祈祷上天能保佑他那偷窃来的基业。而他李二凤呢?他李二凤又不是靠着诈术夺到的天下!
我们说,有的人是“美而自知”,因此特别善于利用自己的美丽;那么二凤就是“强而自知”、“有功而自知”,他相当清楚,自己的功绩有多么辉煌绚烂,无可比拟——以唐人的话叫,这叫“十八而起义兵”、“二十五而定鼎”,七年之间削平天下一统南北,纵观大唐以前数百年,还有第二位君主有这样的功绩吗?
在李二凤的心中,估计是相当明白,也相当欣赏自己的牛批的。因为这种牛批带来的自信,他才敢跳出这历史的怪圈。魏晋以来的皇帝都是篡逆上位,不得不用鬼神笼络人心;而二凤的功业已经足够耀眼灿烂,能够威慑一切不轨之臣,那又何必屈膝于鬼神,向飘渺难言的天意献媚?
这种强烈的自信是整个贞观朝的底色。李二凤宽容东宫旧臣,不拘一格接纳人才,是因为这种自信;他能虚怀若谷,从容鉴纳魏征那些尖刻直接、近乎于辛辣的谏言,也是因为这种自信。正因为自信,所以内心无比强悍,无论怎么样的劝谏、指摘、乃至于讽刺,都可以安然接受。
后世效
仿太宗的皇帝不少但虚心纳谏可以伪装这样疏朗自信的气度却委实难以模仿。无论如何矫情自饰皇帝总会被大臣们的一两句话轻松破防从此大开杀戒重新回到高压恐怖的风格。
破防是源于内心的虚弱换句话说没有二凤的功绩与自信就别玩他的高难度操作了——心态上实在受不了】
听到此处李二陛下忽的咳嗽了一声。
当然诸位心腹重臣都是善解人意的读心高手老早便垂首疾书没有看表情有点不大对劲的皇帝陛下。而陛下抬起衣袖擦拭额头顺便也遮掩一下被一通彩虹屁吹得有些泛红的脸。
不过说实话这天音的措辞的确有些粗俗直白又浅显委实不太符合朕的风格。所谓“辞婉而讽”怎么也该婉转譬喻、一唱三咏
……不过虽然这措辞又直白又粗浅但真的——真的好爽喔。
李世民咳嗽了第二声硬生生压住了自己的不自在。他垂头俯视四方看到诸位宰相都在仔细记录孔学士更是匍匐跪坐恨不能连眼珠都不转上一转。他犹豫片刻终于走到房玄龄身边低声开口:
“记下魏征的名字让杜如晦帮朕掌一掌眼。”
先前天音也曾提到魏征但那时只谈及了“贤臣”二字似乎只是李世民自东宫收揽的普通臣子。但以现在天幕的言论来看这魏征分明在贞观朝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这莫非就是上天赐予朕的贤才么?!
他心中思虑万千既觉兴奋难耐又是迟疑不已。毫无疑问天音中所说的“五百年来不世出的皇帝”实实在在挠中了李二陛下的痒处。如果说登基之初皇帝心心念念的“治世”、“复兴”还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么现在在天音的循循善诱之下李二陛下心中的理想盛世已经勾勒出了大致的模样——
这将是超越南北朝超越魏晋甚至超越文景之治的伟大时代;过于谄事鬼神、虚耗国力的风气被尽数革除取而代之的将是天音中所嘉许的那大气而又清朗务实而又昂扬的新朝气度。久违的三代之治即将重现而五百年的循环将终结于他李二之手就此而开启新的时代。
但这又该如何做到如何做到?!
越是想象未来盛世的美好李
世民对治理的渴望便愈是急切。所谓“求贤若渴”原本以为这只是形容周公伟大品德的夸张之词但现在遥思未来的光辉李二陛下真觉急不可耐如饥似渴的期盼着能辅佐盛世的人才。
贤臣朕要更多的贤臣!
天下的英雄都该入朕的朝廷中来!
【当然我们应该感谢二凤的自信。他的气度转化了盛唐的气度那种开阔无羁、无所顾忌的气质正是皇帝本人自信的感染。于是南北朝以来颓丧、低迷、狂信鬼神的世风终于被扫地无余了。贞观君臣们告别了玄学与神秘主义的矇昧将脚步迈向了人间。
在魏征王珪等名臣的反复探索中新生的初唐给予了持续几百年的难题一个响亮的回答。
——凭什么你李唐就是正统?
——因为我家李二陛下是“太平天子”!
是的“太平天子”这就是贞观朝给历史的回应。所谓的“太平天子”有着两方面的意蕴。一面是扫平天下为百姓谋取战乱之后至为珍贵的太平创立无与伦比的武功;另一面则是治理天下为百姓维护这来之不易的太平之世即同样辉煌灿烂的文治。
文治武功兼而有之自然可以为天子!
这样振聋发聩的宣言背后
正是在这样的觉悟之下贞观朝的大臣们喊出那句阔别了数百年近千年的声音——“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什么天意?民意就是天意!什么鬼神?“听民则兴听神则亡”听从鬼神只会亡国听从民意才能兴盛!
在贞观以前的时代这个声音实在太超出常规了。如若让百余年来的萧菩萨宇文陀罗尼及那罗延坚等诸位神棍皇帝听见怕不是会掩耳皱眉怒骂不迭:
——狂悖!昏乱!大胆!姓李的小子怎么敢诬蔑鬼神?
当然这大概不能触动李二陛下什
么。贞观君臣们已经不需要仰仗鬼神了,他们找到了绕开南北朝迷信狂潮的全新解释:‘天道无私,唯德是辅’,上天无偏无私,只会辅助有德之人;但天生烝民,代天所视、代天所听,百姓所感知到的德行,就是上天感知到的德行。
——自然,这种解释仍然是粗浅、简单的,难以与传袭五百年的天人感应与鬼神学说抗衡。但它毕竟是一点火苗,而多年以后薪尽火传,终于被后代儒者所继承,并衍生出了新的“正统观”。
可以用欧阳修的话讲,什么才是“正统”?“匡正天下为正,大一统为统”——只要施行德政匡正天下,只要弥合分裂统一天下,那就是毋庸置疑的正统!
天音一语尚未结束,便听殿中咚的一声,却是孔颖达孔学士膝行而前,仔细观摩,竟然不慎撞在了几案之上。但孔学士毫无痛苦之态,反而是狂喜开口,语气颤抖:
“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
几位宰相面面相觑,却见孔学士信手抓起案上毛笔,伏地刷刷开始书写。
他嘴唇哆嗦,神思恍惚,只来回回荡着天音末尾那句“欧阳修”的名言——“匡正天下为正,大一统为统”!连上了,都连上了!
毫无疑问,在长久的思索与疑虑之后,这一句巧妙的点拨终于打通了孔学士的七窍百骸,走通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部。一语之间点石成金,孔学士数年以后的思虑疑惑扫地无余,只留下一片如醍醐灌顶的爽朗与狂喜——他终于找到了驳斥汉儒的办法,也终于找到了新的正统!
崭新的学说即将建立了,四五百年的迷信愚昧即将扫除了,新的王朝将从鬼神处返回人间,而灿烂夺目的理念将辉耀整个大唐!
在这样辉煌的前景面前,孔学士周身上下的血液如鼎如沸,激动得浑身颤抖,不能自抑。当然,这一套理论仍旧是残破、粗浅、简陋得令人发指,但以孔颖达学者的敏锐,已经能察觉到它无穷的活力。他可以猜测,不,他敢笃定——这新的理论必然会所向披靡,摧枯拉朽,彻底摧毁汉儒四五百年来遗留的狂信与矇昧;这将是照亮下一个千年的火焰!
孔颖达就是孔颖达,顷刻之间便想起了当日太史公的自序——周公死五百年后有孔子,孔子死五百年后有强汉,各自都能光大绝学,继承道统;而今强汉亡五百
年矣谁又能接过这断绝已久的圣学?
自然是大唐也唯有是大唐!
孔学士一向谦冲温和然而今日奋笔疾书却难得的心头如火就连神色也大失去常态。当然尽管被这使命激动得全身发颤孔学士的神智依旧清醒甚至能仔细分辨天音中泄漏出的微言大义感叹那难以言喻的精妙。
——当然要是让林杉知道大概只会尴尬难言不能自语。毕竟这所谓的“正统论”看似直白显豁、显而易见实则乃是唐宋年间无数儒生皓首穷经数百年才终于跨出这艰难的一步。而今只是这一丁半点的显露都能令大儒瞠目结舌领悟良多。
天音依旧在继续:
【或者我们可以借助韩愈的论证——怎样才能蒙赐天命?只有君主持之以恒的修持德行施行善政便会被百姓所悦纳;而百姓悦纳天意便会悦纳并因此而眷爱君主的子孙长久的护佑他们。
这些“民意”、“天命”论调看似只是道德伦理的鸡汤闲谈但在唐代的影响却莫可言喻甚至有着难以解释的印证与回响……
在李世民贞观之治后的两百余年唐朝终于走向了它的末日叛军攻入了长安而防守的禁军则屈膝投降即使禁军的主将郑畋并不情愿也无力阻止属下的逃散。
但郑畋仍然想做最后的挣扎。他召集了将领们前来赴宴而后令乐师们弹奏“秦王破阵乐”——那是阔别两百余年的秦王李世民的声音。
这一首曲子又能够挽回什么呢?然而历史记载“乐奏将佐以下皆哭”。
——将领们痛哭流涕终于决定再次倒戈为大唐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所以你看韩愈说得果然毫无差错。上天最终眷爱了李世民爱怜着他的王朝
·
“……陛下。”
跪坐于身侧皇帝的杜如晦低声开口却不知如何解劝。
相较于先前含糊而笼统的大唐末日这一次天音预言的灭亡却极为清晰因此也极为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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