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家老两口说了一夜话,天没亮就起身去了书房。铺纸磨墨,一个报一个写,把家里大大小小爱吃的菜都列了出来。一用过早饭,就将单子给了老大家的,让她去张罗。
朱氏叫上大儿,套了驴车,母子两一道往镇上。半路遇见黄家父子,打了声招呼,驴车都没停。
“娘,这不好吧?”信耘还回头望了两眼。
半敞着的车棚没挂帘,朱氏笑哼一声:“有什不好的?你三婶那人一肚子鬼心思。今天咱家分家,就她叫了娘家老子来。黄老才来就来了,还带了黄耀米,他怎么不把大儿叫着?”
镇上谁不知道收旧书的黄耀米笑里藏精,惯会算偏账?还好,老三这次做了回人,提前给了大房、二房二十两金。不然她认识他哪个黄老才?
信耘干笑两声,长辈间的事,他一晚辈可不敢妄言。
家里洪氏也没闲着,去南边大菜田挑着挖了一篮菜,到河道边摘一摘,洗干净。
吉安接手了欣欣,把人拘在自己屋里。她二嫂盯了这么些日子,没白费功夫,小胖丫白回了些许。
“今天你就在这陪小姑,好不好?”
戴着顶兔耳小帷帽的小欣欣,坐在她二舅请人编的小竹椅上,手里拿着一块吉彦从齐州府带回来的牛乳糖,用力点了点小脑袋:“好,欣陪姑。”
吉安不知道欣欣溺水的具体日期,也不去赌溺水之事今生会不会有变。她就防着,把小人儿看紧。
“大鱼呢?”
“大语姐姐去给欣欣洗频婆果了。”吉安拿了针线篓子放腿上。这都九月底了,一天凉过一天,她准备给娘做两抹额,再给爹缝两双护膝。
一提到频婆果,小欣欣立马就坐不住了:“姑,树浇水。”将手中牛乳糖塞嘴里,站起便往外跑。
吉安正要跟上,就见辛语端着一盘红彤彤的频婆果回来了,在门口截下了人。
辛语牵住欣欣的肉爪子:“等一会,大鱼陪你去给小树浇水。”
右手抱一个频婆果在怀的欣欣,没了坚持:“一会去。”
黄老才、黄耀米父子到吉家时,里老方大云由孙子搀着也到院门口了。吉忠亮是吃完早饭就来了,一夜过去,他到现在还糊涂着,闹不明白孩他叔咋在这时候想起分家?
只老二向来主意正,他要分家,家里上下又都和和睦睦。自己这个当大哥的能有什么话?自是支持。
一阵寒暄后,吉忠明老两口坐上主位,三儿子站在堂中。朱氏、洪氏都有事忙,这会不在。唯黄氏领着个闺女,杵在吉彦身后。
刚见着黄老才父子,吉忠亮心里就有点不快,这会再看到黄氏母女,脸上更是挂不住笑,转头问二弟:“没请你大舅兄?”
黄老才知道是在挤兑他,当作没听见。吉忠明侧过身来,笑道:“二十那日家里办席的时候,我有和大哥说分家的事。他也赞同,还讲等分完家,再带大嫂来家里坐坐。”
“这样啊,”吉忠亮老眼瞥向黄老才,故意扬声问:“那大全子和洪大啥时到?”三儿子三亲家,分家大事,没有只到一家的理。
吉孟氏接过话:“吉家分家是吉家的事,他们不爱凑这热闹。”
“哦,”吉忠亮这一声拉得老长,端起茶来:“那就开始吧,我和方老哥听着,给做个见证。”
白发苍苍的方大云,连连点头:“对对,做个见证。”吉诚自个就是里长,吉家分家完全不用叫外人来。忠明给他这个脸,他心里高兴。到底是学问人,做事周到。
黄耀米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里冷笑,这就给下马威了?他还真不怕。
吉忠明才要说话,吉忠亮忽然冒声:“唉,不对啊,丫儿呢?她咋不在?”
“她在带欣欣。”吉孟氏也不去看黄氏母女。人家身份现在不一样了,举人太太、举人家小姐,十指不沾活是应该的。
吉彦心里火熊熊,面上仍带着微笑:“爹,您把家怎么分给咱们说一遍。说完了,我们点个头。”今儿他也做不了人了,黄氏亲手撕了他的体面。
听到此话,黄老才眉头一蹙,女婿这是早知道家怎么分了?不等他细思,吉忠明就开口了:“今日吉家分家,有劳方里老和大哥给做个见证。”
“应该的,”方大云双手搭在拐杖上,脸上的老人斑几乎铺满脸。
吉忠明手放到炕几上的账本上:“我和内人忙活了这么些年,也略积了些薄底。家里现有铺子两间,都在县里。良田一百一十二亩,旱地三十亩,银钱……若干。”
听到这,黄耀米立时来了精神:“吉老叔,这银钱怎就若干了?分家该分明白,不带藏私的。”
“不管你会说话还是不会说话,今日都请你把嘴闭紧。”吉彦敛目:“吉家的地儿吉家的家事,没你这个外人说话的份儿。”
言语铿锵落地,屋里顿时陷入死寂。黄耀米睁大了一双笑眯眼,似不认识一般看着吉彦。就连黄氏都惊愕地忘了呼吸,瞠目盯着身前男人。
吉欣然也被惊着了,她见过她爹发火,但从未见他像今日这般不留情面,还是对二舅。
怎会这样?直觉有什么事,已经出离了她的认知?
“爹,您继续说。”吉彦面上依旧和煦。
“先说房子,你们现在住的,就归你们。谁要是不想在这待,那我与你们娘就出十两银买房。
县里铺子,老大、老二一人一间。良田,三兄弟一人二十亩。旱地,一人十亩。银子,老大、老二一人一百两,老三五十两。家什什的,你们都少用,就不分了,各房缺什拿什。”
言简意赅,吉忠明一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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