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掌心冰凉不似活人。现在还没死,全凭一口气吊着。
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念想,令其混淆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牧归顺毛:“姐姐觉得我怎么样?”
“和他们说的一样,是位翩翩公子。”
这可就是在瞎答了。柳娘能在微弱的光中一眼瞧见她,自然也能看出,不管是外表还是气质,都和公子哥天差地别。
柳娘忽然侧耳,踮起脚,望向她身后。
“叮——”
铃铛清脆,泠泠作响,中有人紧着嗓子,低声唤着。
“柳...娘...柳娘...”
无形的鞭结结实实地抽在她后心,柳娘猛地推开牧归:“奴要走了。”
她急急地跑开,抛下牧归,跑回月光之下。直到月光重新包裹全身,重新拥着她,她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恢复了懵懂的样子。
“...”
唱至一半,她停下脚步,笑声比铃声更空灵。
“你在这。”
嗓音清越,听着像是少年。少年快步走来,话里显而易见的紧张,紧张之下,是浓浓的庆幸。
“琴姐姐,你瞧这月亮,在谷里可看不到这么大的。”
柳娘上前,这人才放了铃铛,再是一阵拍打声,柳娘被烟尘呛得咳嗽连连。
头一偏,错开了树影,迎上阁中漏下的烛火——是拉柳娘走的小二。
他的实力平平,又心系柳娘,因而没有发现,牧归在他头顶,托着脸,好整以暇地瞧着他们。
“都说了不要一个人出去,就算出去也要找个人陪着,若是他们不愿陪你,就来找我。你身子骨弱,大夫说,”他顿了顿,语气柔了几分,“大夫说,只要按时吃药,病就能好。到时候,金陵啊,姑苏啊,岷山啊,哪里都能去。”
“方才我听客人唠嗑,说田丹圣手要来了,咱先回去,拿了月例,去见一见她。”
“不去,”柳娘斩钉截铁,几分冷硬,“我的病我自己清楚,没必要治。死了便死了,算是报应,但死之前,我不愿承你的情。”
两人身高相差无几,柳娘直起腰板,赤着脚,气势盖过了面前的少年。
“你怎么敢死?为何说出如此凉薄的话——”
“打扰两位雅兴,”牧归看他们拉来扯去,忍不住打断,“你们似乎遇上什么困难。”
本以为是无人在意的小打小闹,猝不及防听着陌生的嗓音,齐齐望向树梢。小二将柳娘护在身后,眯着眼睛。
“你是?”
牧归翻身跃下,大大方方地理了头发,好让他看得更清楚。
小二垂了眸,隐去眸中惊色:“不知您在这,有多叨扰。”
他好歹也在江湖上混过,此时上面正宴贵客,牧归单独来找他,说明她对自己此前推脱的行为不满,但又不想将事情闹大。
既然心存忌惮,这人就不会刻意跑到掌柜那,告他的状。
小二一想,镇定下来:“您找我家娘子什么事?”
“娘子?”牧归轻笑,“你们瞧着有些生,可不像是成了亲的。”
小二听了,反是抬手,挽住柳娘的肩:“我家娘子羞怯,至于我们的关系,您随便打听就能知道。您问这个做什么?”
“不必紧张。我想对你们下手的话,三息之内,就躺倒了。我为的不是您家娘子,为的是她身上的毒。”
小二环得更紧:“您听到了?”
“不,是看到了,”牧归伸出手,点着指甲,“实不相瞒,我有位朋友中的毒,和您家娘子身上的极为相似。指甲的颜色先是逐渐加深,到了后头,毒素越发多,颜色反倒越是浅淡。”
小二的已信七分:“您可知哪有解药?”
牧归摇头:“我找了许久,没能再见到相似的毒了。眼看着我那朋友日日被毒所困,心切之下,唐突了娘子。不知这毒,何处染的?”
“只是因为这个?”
“如假包换。”
“这事...告诉你也无妨,”小二望着柳娘,陷入思绪之中,“她……在很小的时候,被人骗着喝下了药。出嫁之时,身上的毒比现在重,重得多了。她趁着脑子还算清醒,央我别管她,说是命中的定数。”
“但自家人的事,怎么能交由命数决定?她依,我不依。”
“天下有毒药,必然有解药,只是这解药,还没被我找到。我带着她,求了大夫,问了圣手,用了药方,跑遍河东,走遍江南,现在来了京城。只要有一丝可能,我都愿试一试。”
“求医不成就求神,求神不成就求鬼。谁能让她活过来,我就拜谁。”
“命总是要搏一搏的。”
小二淡淡说着,而柳娘的眼中又起了薄雾。她蹲下身,玩着不知从何处抓来的石子。
“如此心诚,定有回报,毒肯定少了。”
牧归瞥了一眼低处。
柳娘疯疯傻傻,看着不太像变好的样子。小二的状况比柳娘好不到哪去,她还是不要刺激他们来的好。
“正如客官所说,或许是上天觉得我可怜,毒确实少了,”小二似乎想笑一下,却在唇角化作一声叹息,“但是入脑了。”
“以往的事情让她难受,所以才忘得如此快,甚至...将我也忘了,但这样也好,”语罢,他向牧归施礼,“如您所见,她的记忆很混乱,当时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不得已将其带下的。要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我代她赔罪。”
他的头垂得很低,后脖颈几乎全部暴露在空气中。
柳娘扔下石子,学着他的样子,低了头。
头顶觥筹交错,一派灯红酒绿,怡然如春,美酒佳人作陪,侃侃而谈安民之策,肉香与饭菜香飘到楼下,小二面色一变,不动声色地按在小腹上。
“后来呢?”牧归装作没看见,问道,“你应当从她的来处,反推过地点。”
“是。她不是在这中的毒,我便从源头,去娘家找。我打听到,她长时间待在金陵,在金陵生活。至少在我见到她之前,都是在金陵的。”
“见到她之前?她不是金陵人?”
小二几分无奈:“我也不知。到了金陵,也便断了踪迹。问了几个老人,她确确实实是在金陵长大的,应是没有作假。”
牧归没有戳穿他的谎话,摆手示意他走,等他们走远了,往上一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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