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的循环结束了,我们又开始了新的三年。其实,稿一稿二阶段,我自我感觉还是良好的。因为这两个阶段,领导分派给我的资源相对要好一点。我的相对突出一些的业绩,让我有些奋发有些自信甚至有些膨胀了。一时间,我觉得我是跟其他同事平起平坐的人了。这个阶段,我在组里的发言似乎都硬气多了。
而且,稿一稿二阶段的同事和办公室跟稿三阶段的不同。稿一稿二阶段,人员相对少一些,资源分配相对公平一些,有资历的大佬也少很多。人与人之间也相对平等一些,同事之间的气氛也比较随和一些。我的脊梁骨也稍微挺直了一些。恍惚间仿佛,我跟她们是平等的了。
每一阶段的人员都有所微调,这一年的办公室和同事跟去年也是不同。这一年,我们中文组的小组长是梁编辑。
一天,孙部长说:“这批稿子有两千多份,大家辛苦辛苦,要在两天之内审完,我们再统一对这批稿子的质量做一个分析。”
梁编辑说:“分工已经出来了,大家登录各自的账号和密码,就可以开始审稿了。审稿过程中遇到什么问题,大家再一起讨论。”
吴编辑说:“这次在我们自己单位审稿,还是去《且戒》审稿?”
梁编辑说:“这次在我们单位机房,《且戒》中文组的人到我们这里来。明天早上八点钟在单位机房集合。”
吴编辑说:“有早饭吗?”
梁编辑说:“有早饭。”
吴编辑说:“那我就不在家吃早饭了。”
第二天八点钟,大家陆陆续续到了机房。《切戒》的人坐在前面一排,《小坛》的人坐在后头一排。大家有的拿着单位提供的包子在吃早饭,有的在热烈地讨论着电脑屏幕上的稿件。
区指导员许编辑也到了。
他说:“大家辛苦了。赶紧吃早饭吧。吃完早饭看看群里发的账号和登录密码。赶紧审起来吧。”
他的声音很快被《小坛》编辑们的讨论声给淹没了。
“这篇稿子是写王熙凤毒辣的,她把贾瑞给活活地害死了。”赵编辑说。
“这怎么叫毒辣?贾瑞这是活该!罪有应得!谁让他去勾引人家的?”吴悠悠说。
“王熙凤自己也不干净,她跟贾蓉还有一腿儿呢?贾瑞怎么就不行了?假正经!” 赵编辑说。
“你这是什么话?你这简直是□□犯的逻辑。王熙凤跟贾蓉即使有一腿儿,那也是出于她个人的意愿和喜好。如果王熙凤自己喜欢贾蓉,那贾蓉在她心目中就是比她丈夫贾琏还要重要的存在。她跟贾蓉如何如何,那都是出于儿女情长的喜欢。”吴编辑说。
“贾瑞不也是她的小叔子吗?她为什么就要这样害他?毒妇!”赵编辑说。
“王熙凤就算是个动物,她跟谁不跟谁也得遵从她个人的意愿吧。何况她是个人呢。她欢喜贾蓉,贾蓉怎样都行。她不欢喜贾瑞,贾瑞就是动动歪心思都不行。”吴编辑说。
“贾瑞又没有把她怎么样?她为什么对人家下那么狠的毒手?非得把贾瑞害死呢?”赵编辑说。
“贾瑞明知王熙凤是有夫之妇,还在路上拦截她。他趁着贾琏不在家,跑到王熙凤家里,想跟王熙凤成其好事。也太色胆包天了!他明知道王熙凤的手段,还敢去调戏人家,这不是舍命捋虎须吗?是他自己只想着风月,不顾惜自己的性命的。王熙凤跟贾蓉即使有一腿儿,那也是郎情妾意,各生欢喜。贾瑞不问问自己是什么臭德行,不想想王熙凤能不能看得上他,上来就去调戏。是他自己没有自知之明。荒淫误身。是他自己害了自己。”吴编辑说。
“那王熙凤再怎么讨厌贾瑞,也不至于对人家下那样的死手吧?又是大冬天让人家挨冻,又是往人家身上泼粪。”赵编辑说。
“对于一个自己根本就看不上甚至深为厌恶的淫棍,我觉得第一志愿就是弄死他,这是很多女人很正常的想法。很多女人遇到淫棍的调戏或是猥亵甚至冒犯,都选择了不对外宣扬甚至默默忍受了。这是她们出于无奈,没有办法。可是这个淫棍犯在王熙凤手里,我觉得王熙凤的做法实在是大快人心。贾瑞就是活该!”吴编辑说。
“贾瑞又没有动王熙凤一根毫毛。她就让人家死啊!这也太歹毒了吧?”赵编辑说。
“他是没有动到王熙凤的一根毫毛,那是因为王熙凤有手段有本事。要是那等没心没肺或是软弱无能的,说不定真的屈服于他了。这种人破坏别人家庭,还不是罪该万死。王熙凤这么泼辣的女人,他都敢动人家的歪心思,要是那些小门小户无权无势的女子,就贾瑞这样的,还不得仗势欺人,明抢良家妇女啊。王熙凤这叫为民除害。”吴编辑说。
这边厢的争论还在激烈地进行,那边,新的话题又出来了。
“哈哈哈哈!这篇稿子写的是刘兰芝,作者把焦仲卿给大骂了一顿。骂他是妈宝男。刘兰芝在他家的时候,他无力保护。等前来提亲的公子登破了门,他又哼哼唧唧地前来卖惨,最后拉着刘兰芝一起殉情。该死!”刘编辑说。
“刘兰芝一个二婚头,还嫁地那么好。一会儿是县太爷的儿子来求婚,一会儿又有郡守的儿子来提亲。”郝跃说。
“你怎么说刘兰芝是二婚头的?跟谁学的?”刘编辑说。
“我婆婆说的。我公公他弟弟家的女儿离婚了,后来又找了一个。我婆婆经常说她‘二婚头’。我也跟着学会了。”郝跃说。
“你公公婆婆嘴真毒。你公公说你‘药篓子’,你婆婆说人家‘二婚头’。”刘编辑说。
“唉!我还不如人家‘二婚头’呢。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我要是离婚了,未必有人肯要我。”郝跃说。
“喂!问一下哈。这篇稿子提到了苏轼《后赤壁赋》里的仙鹤,说仙鹤‘玄裳缟衣’。谁知道‘玄裳缟衣’是什么意思啊?”杨编辑说。
“‘玄’是黑色,‘裳’是裙子。‘缟’是白色。‘玄裳缟衣’就是白衣黑裙的意思。”梁编辑说。
“‘缟衣’是指它的白色羽毛,这个我能明白。‘玄裳’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是黑裙呢?哦,我知道了,它的下面是黑毛啊!”吴编辑恍然大悟地说。
周围的人哈哈大笑了起来!大家笑地东倒西歪,吴编辑自己也哈哈大笑,大家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吴编辑,你怎么能说这些虎狼之词啊!”徐编辑说。
大家又是哄堂大笑。
“你看,你不说这句点睛之笔反而好了,就是你说了这句点睛之笔,大家反而笑地更厉害了。再说了,我就是客观地陈述,我又没有那个意思。”吴编辑说。
“吴编辑的经是好经,被老徐这个歪嘴和尚给念瞎了。” 乌编辑说。
老向说:“我们做编辑的,天天跟文字打交道。这个没办法。上次一个实习生,捧着老舍的《茶馆》问我,那个字念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哪个字?”王编辑问他。
“就是上面一个‘尸’,下面一个‘吊’。”老向说。
“回家问你爸爸!”我说。
“哈哈哈哈!”《小坛》的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绝妙好对!”王编辑说。
这边厢,《小坛》的人讨论地热烈红火,那边厢,《且戒》的人早就已经开始安安静静地审稿子了。
《小坛》的人是青提区编辑届的龙头老大,持续不断地讨论原也是必然的应该的。
我把一张抽纸卷一下撕成两截,塞在耳朵里,开始审我的稿子。活儿是肯定要干的,而且就那么点时间。
我一口气审了很多稿子。旁边的曹编辑也默无声息地开始了。
“哎呀,都快九点了,开始审稿子吧。上午时间短,干不了多少活儿。”刘编辑说。
“大省审了多少了?”郝跃走到我身后看了一眼,“啊?大省都审了50份了?”
“大省是快手!我要跟大省换换位置,大省来我这儿坐会儿。帮我审审!”刘编辑说。
“哎哟,我还没开始呢。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啊?”郝跃说。
大家稍微安静了一会儿。不一会儿,讨论声又开始了。
指导员许编辑转来转去,跟我身边的女编辑说着话。
“听说,团山那里又新办了一家杂志社,叫《喵一生》。主要是发关于猫的刊物的?”刘编辑问许编辑。
“嗯。”许编辑说。
“这是给爱猫人士提供的福利啊。是谁出地这么好的主意?”潘编辑说。
“肯定是哪个天才想到的啊。”许编辑说,“他们不仅写关于猫的文章,还搞了一批人专门养猫。他们自己养猫,自己拍照、做图片。来供他们《喵一生》杂志社专刊专用。”
“真是知行合一!他们是怎么想地到的?能想到这种点子的人真是天下奇才。”潘编辑说。
“现在各单位不是都提倡搞特色文化嘛。这就是人家的特色。你可不要小瞧人家《喵一生》。人家光买猫、创建喂养室就投资了一百多万。你们去过《喵一生》的喂养室吗?”许编辑说。
“没有。你去过?”刘编辑问他。
“我当然去过。人家养猫可不是一般的养猫。人家给猫做训练,听音乐,做心理安抚。里面还有红外线杀菌,外墙上还有猫的历史、来源,名称演变。以及青提区历来那些爱猫的名人。古代青提区有一个侯爷就爱养猫。他爱猫如命。”许编辑说。
“你是什么时候去的?”潘编辑问他。
“他们的养猫室一建好我就去了。那些猫特别有意思,我一拿手机去逗它,它就跳起来抓我的手机呢。”许编辑说。
“真有意思。说的我也想去参观参观了。”潘编辑说。
“你们都可以去啊。那里一进门儿就有一个古色古香的茶桌,还有几个坐的蒲团。很有禅意的。”许编辑说。
“哦,去参观完还可以在那里小憩一下。”刘编辑说。
“嗯。人家请了专门的设计师来设计的。”许编辑说。
我听了许编辑跟她们几个编辑说话,既觉得新鲜,又觉得烦乱。因为我有些审不动稿件了。审稿毕竟是靠脑力的。可是,人家有资格的编辑讲话,我哪里敢阻挠呢?更何况,还是我们的指导员许编辑亲自跟那几个女编辑讲话呢?
我这样没资格也没见识的当然插不上嘴,我就盯着我自己的电脑屏幕,能看几行是几行吧。
“大家都审地怎么样了?速度要上来啊。早审完早走。”许编辑转悠到他的电脑那里,哈腰看看说。
我看到了一篇不错的稿子,被那稿子第一行的文字吸引了。
“青石板上的坑坑洼洼里,有我的脚印两行。我的歪歪扭扭的脚印尽头,是故乡。”
我停下了鼠标,目光定格在这篇文稿上。我不知道作者是谁。但我想给他评个高分。我打出了60分的高分。
“就这样的书法也能得60?”许编辑抱着膀子站在我身后笑着说。
我没吭声儿。我滑动手里的鼠标,再打量一下这篇文章。的确,书法不是特别好,但也清晰圆润,不影响整体卷面的美观大方。我看一篇文章,除了书法,更关注他的文采。
我打了60分。许编辑有意见。怎么办?迫于许编辑的威严,改成一个稍微低一点的分数?可是如果这样,我说服不了自己啊。
幸好,许编辑走开了。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维持原来的60分的评判。没有作出改变。
这一篇结束了,我继续审我的稿件。
“《且戒》的稿件量有点大。”许编辑说。
“要支援吗?许编辑?要支援的话让大省去!”坐在我左手边的潘编辑像是一个接到命令的班长一样,当仁不让地跟许编辑说。
“暂时不用。目前进展还行。”许编辑说。
我不吭声儿。如果潘编辑让我去,我还真得去。谁让我资历不如人家呢。我的确是前怕狼后怕虎啊。
午饭后,有人回家休息去了。机房里,有人躺在拼接的板凳上睡觉,有人在审稿。我当然是继续审稿。《且戒》的人也全在审稿。
快到两点的时候,《小坛》的编辑们陆陆续续地到了。
我自己的审完了,就跟梁编辑说:“梁编辑,我的审完了。”
梁编辑说:“你的全部结束了?那么快?”
我说:“是的。屏幕显示没有审稿任务了。”
梁编辑说:“大省做事就是快。”
旁边的乌编辑说:“大省历来就是快手。”
梁编辑说:“大省特别会抓关键词。到底是年轻,脑子反应快。”
我说:“也不是。我是能静地下心来。”
梁编辑说:“你审完了。那你帮郝跃审吧。她的还多着呢。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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