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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婆婆来了

小说:

春季到来绿满窗

作者:

流莺飞

分类:

现代言情

1.婆婆来了

第二年春天,三月份,我怀孕八个月了,肚子很大。我每天挺着大肚子上班,除了有些行动不便,也没觉得有什么。

杨编辑说:“你该请产假了吧?”

我说:“我都不好意思跟领导说呢。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撑一段时间。”

她说:“你还是请假吧,你都三十八九了,不像小年轻的。挺着个大肚子,万一出了问题,领导也担待不起。”

我说:“我不好意思去说。我去请假,领导万一不高兴怎么办?”

她说:“有什么不高兴的?你都为社里当牛做马这么多年了,都快四十了才生孩子。人家二十几岁的都照样请假,你一个高龄产妇为什么不能请假。”

我说:“那好吧。我去跟孙部长说说。”

我就挺着大肚子去了孙部长办公室。孙部长很爽快地答应了。

他说:“好的,你就好好休息吧。你年龄蛮大的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还确实害怕。”

我说:“那太感谢领导了!”

不能上班了,我就请假在家休息。端午说,让他妈妈来陪着我。我也怕万一哪天在菜场买菜的时候临盆了,身边没个人儿,那可就捉急了。我就让他跟他妈妈说,让他妈妈过来。

因为他妈妈来了要住,也是为了迎接宝宝,我就挺着大肚子去“圣弗莱家纺”买了好多被子、被套。宝宝生下来肯定是跟他妈妈睡,我要给我的宝宝准备全新的铺盖。那些被子、被套太多,人家店员看我一个孕妇推着自行车不方便,就用电动车给我送到了家里。他妈妈还没来,我就把床铺收拾好了。全新的被子、被套,我自己都没舍得盖。

晚上,端午下了班,我跟他一起去采购备孕的东西。我那时候头脑已经开始不太灵光了,一切都是端午自己定的。奶粉要什么牌子的,尿不湿用什么价位的。太好了我们用不起,太差了也觉得对不起孩子。端午自己估摸着,按照我们两个人的工资来定夺。我跟着端午,听售货员跟他说着什么“2段”、“3段”的。那时候是晚上了。我那个时候好像根本听不进去什么了。我只觉得店里的灯光是白白的亮亮的。我跟着端午身后,听售货员一样一样地跟他推荐着。

“奶粉,你先买一罐就行了。她产后会有奶的。像我,产后奶多,我家宝宝根本吃不完。奶粉只吃了不到半罐。”售货员说。

售货员又拿了一瓶护臀膏:“这个护臀膏要准备的,很多宝宝会红屁股。”

“买吧!买吧!”端午说。

我说:“吸奶器要买吗?我听郝跃说,她产后用吸奶器吸奶的。”

“吸奶器你想准备的话,可以准备一个。这儿,有一款,性价比比较高,六百多,不到七百。”售货员说。

“买上吧!买上吧!”端午说。

“太贵了。我听郝跃说,她那个是在网上买的。才二百多呢。”我说,“要不我们再看看吧。”

“好的!没关系!”售货员说。

“买吧!买吧!”端午悄悄地跟我说,“不买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说,“六七百块钱呢!一个吸奶器,未必用得着。只是备着。要是用地着还好。要是用不着的话,就是一个废品。送人都送不出去。我给自己省钱不好吗?你怎么还觉得不好意思的?我们已经买了那么多的东西了啊?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售货员啊?”

“没有啊!你不买就不买吧!”端午说。

他妈妈在家收拾了几天东西,没过几天,他妈妈来了。来了就积极地干家务。

“我今天多煮点饭,明天早上我烧个泡饭!”他妈妈得意地说,他妈妈自己吃泡饭习惯了。

我跟端午面面相觑。我说:“我们早上都是喝红豆粥、绿豆粥,吃个包子。我们不放大米。怕升糖。”

端午说:“是的,你不用管,晚上把粥预约一下就行了。”

第二天早上,五点,他妈妈就起来了,开冰箱,拿包子,微波炉里热包子,拿饭碗,摆筷子。“砰砰砰”,“当当当”,我被吵醒了。

我起来上了个厕所,迷糊着眼睛跟她说:“妈妈,早饭你不要管,我们起来自己弄就行了,你歇歇,歇歇!”

吃早饭了,端午的妈妈一直叨叨地指点。

“包子这样吃!放在粥里泡泡。”老太太拿筷子夹着一个蘸了粥的包子说。

我看着她筷子上的那个蘸满了粥的包子,和她那自鸣得意的兰花指。

我说:“我不喜欢那样吃。好好的包子沾了粥,黏黏糊糊的,不清爽了。”

“我们就喜欢这样吃。端午也喜欢这样吃。”老太太说。

“他那是跟你学的。”我笑笑说。

老太太说话的时候,一股子幽幽的味道从她的嘴里扑出来。我就低头吃饭,不想跟她多说话,也希望她少说一点。

饭后,端午上班。我跟老太太去买菜。

路上,端午的妈妈说:“都是为了小孩儿,不是为了小孩,我不要跟你们住在一起,你们也不要跟我住在一起。”

我说:“这说的是实话。”

老太太接着说:“我当保洁,一个月也就千把块钱。我来给你们带着孩子,你们好去上班。你们年轻,一个月挣好几千。比我挣地多。”

我说:“是这么个道理。一个家庭就是一个团队。妈,你放心,到了菜场,我自己付钱买菜,我想吃什么买什么。你帮我拎一下就行。”

我知道,她说我挣钱多,目的是想通过“捧杀”我,来达到她不想给我花钱的目的。既然媳妇挣钱多,她就不用给媳妇花钱了呀。她的意思。我明白。她上来就摆明了自己的态度,誓死捍卫她的每一分钱,她很精明。这个,我也明白。我那时候,确实也不在乎她那点小钱,但是,说实话,婆婆在儿媳妇孕期给不给一份温暖,我肯定在乎。而端午的妈妈,来陪产的时候,没有亲自为我买过一次菜,没花钱给我做过一次饭,没给宝宝买过一件衣物。我没有得到婆婆该给的温暖。这个,我肯定在乎。

到了菜场,我来选菜,付款,端午的妈妈积极地跟着拎菜。我买荤菜,买蔬菜。菜摊子上有我想吃的草莓,红艳艳的,我有些想买。可是我怕我婆婆心疼,看了看,还不太敢买。买好了菜,我婆婆走在前头,我挺着大肚子走在后头。我看着我的婆婆往前伸着的白皙的脖子,和剪地齐齐整整的头发根子,我实在没有办法喜欢她。我有些讨厌她了。

到了十字路口,我说:“我去买几个包子去。”

老太太好像突然得到了表现的机会似的,她说:“我去买!我去买!”

是的,包子便宜,花不了几个钱,她要抢着去。我也知道包子很便宜,花不了几个钱。所以,我也不稀罕她去。

我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去。”

“我去!我去!”她伸出手臂来拦着我。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我也伸出手臂来摆脱她。

我推她,她也推我。我们就在斑马线上扭打在了一起。

我甩开她,有些气恼地说:“你不要推我!你都要把我推倒了!自从我怀孕,还没有人这样推我!”

她又温和地说:“对不起啊。”

我说:“没事。几个包子我买得起,我自己去。”

周末,我跟端午去超市买菜的时候,买了几个鹅蛋。

“我听人家说,孕妇吃鹅蛋好,对胎儿好的。去胎毒。”我跟端午说。是的,这话儿是我前婆婆说的。她那时候也可能是故意说了刺激我的,因为我跟着她儿子老不怀孕。

我们回到家,打开冰箱,忙着往冰箱里放东西。我婆婆看到了鹅蛋,又开始卖弄她丰富的经验了。

她抬起头故作高深地说:“孕妇吃鹅蛋对胎儿好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感情她知道孕妇吃鹅蛋好啊?我还以为她不知道呢。原来她知道啊。她既然知道怎么没给我提过呀,感情她舍不得给我买,也就不敢跟我提呀。

我心里正嘀咕着。只见老太太打了一个哈欠说:“我困了,你们洗澡吧?”

端午说:“妈,你先去洗吧。你洗完先睡觉。我们还要收拾一下东西。”

老太太说:“好的。”她说完,起身回她的小房间收拾东西洗澡去了。不一会儿,她抱着一包衣服到了卫生间,把门一关,稀里哗啦地,开始洗澡了。

回到卧室,我跟端午说:“我都怀孕快九个月了,我还以为你妈不知道吃鹅蛋对胎儿好呢?感情她知道啊?她既然知道,她怎么没给我买过啊?她不买,她也推荐一下啊。她不为我想想,也为她孙子想想啊。她就为了省几个臭钱,她明明知道,她都不给我买。她不仅不给我买,她连提都不敢提啊?”

“人说等你怀孕了,就成了大熊猫了,婆家人会拿你当国宝一样,你就享受皇后级别的待遇吧。看看我,我怀孕了,还得挺着大肚子自己买菜。我是一天皇后的待遇也没有享受过。我也知道我们比老一辈消费高一些,你作为婆婆可以不用顿顿给我买,天天给我买。可是你作为婆婆,你连一句‘你想吃什么,妈给你买’,你都没说过,你都不敢说。你妈也太小气了。”

端午听我说他妈妈,不耐烦地说:“你少说两句。”

我说:“不是你妈妈说吃鹅蛋对胎儿好,我就说她了呀。我说的,都是你妈妈做的。你妈妈可以做,我就不能说了呀。”

端午的妈妈抱着换洗的衣服推门儿进来了。

“我洗完了,你们去洗去吧。”老太太说。她说着就往阳台上走去,她要去洗衣服了。

我问端午:“谁先洗?”

端午说:“你先洗。我再打会儿游戏。”

我带了个毛巾就去洗澡了。我站在洗手间对着镜子刷牙。

外面,老太太问端午说:“端午,你看见我手机了吗?”

端午说:“我没看到啊。”

老太太说:“咦。我的手机呢?”

端午说:“你的手机不是一直放在你的房间里的吗?怎么找不到了?”

老太太说:“是的呀,我的手机一直放在我房间里啊。我又不玩手机。”

端午说:“那你的手机去哪儿了?不知道。”

老太太说:“奇怪了。我洗了个澡,怎么手机不见了?”

我右眼一瞥,洗手间的置物架上,放着一部黑色的手机。我一愣,是端午的手机吗?不对呀,端午在打游戏啊。哦,是老太太的呀。老太太洗个澡把手机带进来干什么?哦,她是怕我们具体地说是怕我,看她的手机,偷她的钱啊。

我慢慢地刷着牙,听着外头老太太着急的声音,就是不吭声儿。

“咦,我的手机呢!”老太太说。

端午说:“谁知道你的手机呢。我跟大省又没拿。”

我看着镜子,慢慢地刷着牙。我心里想,让她找吧。自作孽不可活。自己小肚鸡肠,怕儿媳妇拿自己的手机,连洗澡都悄悄地把手机带到洗手间里去。可是事情做地不够严实,手机落在洗手间,被儿媳妇看到了。自己还到处找呢。

真有意思。我就不说,让她找会儿吧。她要是找不到手机得多害怕啊。她又得想着是她儿媳妇把她的手机给偷走了吧。呵呵!她这回得自己把自己给吓坏了。

等我洗完澡,从洗手间里出去。

老太太黑着脸问我说:“大省,你看见我的手机了吗?”

我说:“你的手机在洗手间呢。你自己洗澡的时候带进去的。你忘了啊。”

老太太讪讪地说:“我忘记了来。”

我说:“你下次带进去记得带出来。省得找不到害怕。”

老太太不说话,她理了理自己前额的头发,踱到洗手间,去拿她的手机去了。

老太太把她的手机从洗手间里拿出来,经过我的身边,回她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我笑着看着她的背影说:“妈,你回头找个放大镜看看,你的手机上可没有我的指纹哈。你自己带进洗手间的。一直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呢。”

老太太不吭声儿,进了房间,顺手把她房间的门关上了。

我回到卧室,端午说:“我妈也是的,洗个澡带手机干什么。”

我说:“她怕我偷她的手机呗。你告诉她,让她下次洗澡的时候,找几个保鲜袋子把手机裹上。裹得严严实实地,挂在脖子里,或是捆在腰上。这样,她洗澡的时候就能把手机带在身上,就不用担心我偷她的手机了。说是把儿媳妇当亲闺女一样,都是放屁的。她这是拿着儿媳妇当贼提防着呢。我们一出门儿,就把整个家撩给她。她好。天天严防死守的,生怕儿媳妇偷了她的金银财宝。”

端午说:“你少说两句!”

我说:“我也想少说两句。可是你妈做出来的事,桩桩件件,那件不让人忍不住给她点赞啊。今天这件事,做的又出奇又出彩吧。洗个澡得把手机带上。生怕儿媳妇偷了她的钱。本事不大,疑心那是世界第一!大大的!可惜自己头脑不好,忘记带出来了。我既然发现了,不得赞她两句吗?多机智,多聪明,多伟大啊。想的多周到啊。这鬼点子,比正点子多多了。一般的人都比不上她呀。对了,你回头到淘宝上看看。有没有洗澡防儿媳妇偷手机包不进水神器,给你妈买一个,让你妈洗澡的时候也可以把手机带在身上。”

2.“三八”妇女节福利

我三月初开始请的产假,三月八号,我挺着大肚子跟老太太一起出门散步。走到广场上的时候,就看到《小坛》一个女同事骑着自行车过来了,她是冯编辑。

她看到我,笑嘻嘻地地停了下来。我也笑着跟她打招呼:“冯编辑,你现在是回家吗?”

“是呀”,她说,“今天三八妇女节,下午没事儿的女员工可以回家休息。”

她的车篮子里放着一束玫瑰花和一盒蛋糕。

我说:“蛋糕是社里发的吗?”

她说:“是啊,你没有吗?”

我说:“我没有啊,我这个月才请的产假。”

她说:“请假也应该有的啊,他们怎么没发给你啊?”

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刚请假,就没有我的了。平时我也不太爱吃甜点,可是看到你有,我还是很羡慕。”

她说:“编辑部怎么这样做事哦,你请假就没有你的了?你问问编辑部领导,给你补上。”

我说:“我可不敢。我这样的菜鸟,领导不找我的麻烦,就算好事儿了,我还敢要礼物?”

她说:“那怕什么的。你应该得的福利嘛。你不在,他们可以让其他同事带给你,不应该不给啊。”

我说:“是啊。社里过节的福利不都是每人一份的嘛。有人不在的,都是让别人代领。可是人家不给,我哪里敢去讨。”

冯编辑说:“你问问巫主任。”

我说:“我可不敢。”

正说着,巫主任骑着电动车飞过去了。

“喂!小巫!”冯编辑喊他说。

巫主任远远地听到喊声,停了下来,他身子骑在电动车上,脖子朝屁股后头扭着。

“什么事?”他说。

“宋大省怎么没有蛋糕的?你们编辑部发的时候怎么没有她的的?”因为离得远,我也没听见巫主任说什么,他可能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就骑上电动车扬长而去,摆脱了我们的纠缠。

蛋糕已经发过了,没有的就没有了,不可能再单独给我补一份。不是冯编辑替我开口,我也不可能去向编辑部讨要。

我说:“谢谢你,冯编辑,你还敢为我说句话。我可不敢。我这样的菜鸟,哪里敢问啊。”

冯编辑说:“你怕他干什么,我跟小巫当年是一起来《小坛》的。你怕他,我可不怕。”

冯编辑推着自行车跟我们一起往前走着。

我说:“冯编辑,你上车走吧,别耽误你回家。”

她说:“没事儿,我家就在前面。你什么时候生啊?”

我说:“预产期就在四月份。”

她说:“生孩子当妈妈还是很辛苦的。我女儿小时候,我都累坏了。孩子小,要跟婆婆住在一起,还有各种矛盾。”

我说:“冯编辑,你说地真是大实话。自古以来,婆媳关系就是一道难题。都这样。”

她看了看我婆婆说:“这是你婆婆,还是你妈妈?”

我说:“是我婆婆。”

老太太往前走着,也不吭声。仿佛不存在一样。她只有在谈到钱的时候紧张,其他的,她都无所谓的。我也习惯了她这个样子。

我说:“冯编辑,你孩子现在大了吧。上次我在公交车上看到你,看到你女儿了。”

她说:“她现在长大了,我们也不跟她奶奶住在一起了。”

我说:“上次在市里看到你,我还一直以为你住在市里呢。”

她说:“我们市里也有房子,现在住到青提区了。”

我说:“冯编辑,我真羡慕你。你这么年轻孩子都这么大了。你看我,还要慢慢熬呢。”

她说:“没事的,慢慢来。”

我说:“是的。你看,到底是春天了,玉兰花都开了。不出来都不知道,开了这么多了。你赶紧走吧,冯编辑,回家休息休息。我们走路吃力。你不要跟我一起耗了。”

她说:“那好吧,我走了。你当心身体。”

我说:“好的。冯编辑。”

冯编辑走了,我跟老太太说:“你看看,我才请假一个星期,三八节福利就没有我的了。要是有的话,给你吃吃也蛮好的啊。”

老太太说:“不给就不给了吧。”

我说:“我现在也不敢吃甜点。但是,编辑部做事太没有人情味儿了,我才出完力,才请假一个星期,发福利就没有我的了。”

晚上,端午回来跟他妈妈说:“妈,我帮你开通微信吧,以后我们给你转账,你好去买菜。大省生孩子的时候,进医院要查健康码,你开通微信,才能有健康码。”

不出所料,他妈妈死活不同意。她说:“我不用微信,我用钱就行了。要是用微信,把钱弄丢了,不得了啊!”

端午说:“你进医院得看健康码啊,她要是突然要生了,你进医院,没有健康码怎么办。”

老太太忽悠他说:“没事的,我回老家,让人家给我弄一个。”

端午说:“你那是用白纸打印的,只能用两天。人家医院要最近一两天的健康码。”

他妈妈还是不乐意。“可以的!我回家让人家给我弄一个!人家那些人都用的这个。”

晚上,回到卧室。我跟端午说:“你妈妈不同意开通微信,她可能是害怕我们花她的钱。你跟她说,我们不花她的钱。就是要她一个健康码。因为到时候你上班,我去生孩子肯定是她陪着。没有健康码进不去。”

端午说:“她就是又抠又精!我回头再去跟她说,不能让她耽误你。”

我跟端午说:“我给你发六千块钱的红包。你转发给你妈妈,让她留着给我在医院里吃饭买东西。她抠。我在网上看到,吃椰子可以补充羊水,我想去买个椰子吃的,可是她在,我都不敢买。怕她说我败家。我也不敢买三个,一人一个,那样她更说我败家。我产后,她可能舍不得给我吃,我们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们给她充足的钱。一个女人坐月子的时候是最需要照顾,最需要营养的时候,她如果舍不得给我吃,我可受罪了。我这辈子就做这一次月子。”

端午说:“好的。”

端午的妈妈是个善女人,那时正是阳历三月份,农历二月。

老太太跟我说:“大省,我要去庙里,给菩萨进香。过几天再回来。”

我说:“好的,你跟端午的车一起回去吧。”

她说:“好的。”

第二天,端午上班的时候,她就去她的房间里拎上她的半人高的大皮箱。她费力地把那皮箱拎起来,拎到她的腰和大胯那儿,来到门口儿的换鞋区。

端午看她拎地吃力,就问她:“你就回家一趟,拎那么重的箱子干什么?”

她说:“我里面装的换洗的衣服。”

端午说:“换洗的衣服找个袋子装装就行了,哪里用箱子。”

我看看她,不说话。她哪是要装换洗的衣服,她是怕我偷了她的东西。

老太太走了,我就自己在家烧饭。我想吃东西,我才敢自己买。我挺着大肚子去超市买椰子。

“这个椰子好吃的,我前天才给我女儿带了一个。”收银员说。

“听说椰子汁可以补充羊水,我婆婆在,我都不敢买。我婆婆回老家了,我才跑出来买的!”我笑着说。

“你怀孕了,你婆婆不该买给你吃吗?”收银员说。

“没有!”我笑着跟收银员摆摆手说,“我没那福气!”

那是我第一次喝椰子汁,椰子汁很香甜。

四五天以后,我婆婆烧香回来了。跟着她一同回来的,还有那口大皮箱。她拎着大皮箱走到她的房间里,“哗啦”,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一大串钥匙,那串钥匙用一条长长的蓝色绸带拴着,系在她的裤腰上。这样,她的大皮箱里头的金银财宝就万无一失了。她的大皮箱上有一把她自己特配的大青锁,她拿那串钥匙把那个大青锁打开。蹲在她的房间鼓捣她的金银财宝了。我赶紧知趣地走开了。

我在外头坐着,背对着她。过了一会热,我婆婆出来了。她看看我,又反身去房间里翻她的万宝囊了。她能翻出个什么玩意儿呢。我知道她拿不出什么来,她没有,她也不会给我什么。

一会儿,她出来了。

“呐,给你!”她说。

我一看,是一个巴掌大的薄薄的塑料袋,里面是一包大概值五毛钱的黄色的一次性雨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小包垃圾袋呢。

我问她:“这是什么?”

“一次性雨衣。”她说。

我说:“我不要。我家里有雨衣。”

“呐,给你!”她又说。

我一看,是一个针线包里的U形小剪刀,两个手指夹着剪线头用的。

我说:“我不要,我用不着。你看,我家里有小剪刀。有好多呢。”

她不太高兴了。她的两个眼睛眯起来,往下垂着,静静地,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她大概觉得我的态度不太对,我应该像接受一把御赐的金剪刀那样欢呼雀跃、叩谢皇恩吧。

过了几天,她又跟我说:“大省,我还要去庙里进香,过几天再回来哈。等你生了宝宝,我就没有时间去了。”

我说:“行的,妈妈。”老太太又回老家了。

几天以后,老太太回来了。一进门儿放下箱子,还没来得及换鞋,她就伸手给我一双鞋子:“呐,给你的!”

我拿过来一看,是一双旧地发白的白底黑面儿的老北京布鞋,我从来没穿过那样难看、那样旧的鞋子,一时反应不过来。

“给我干嘛啊?”我疑惑地说,“难道是你们这边的风俗,儿媳妇怀孕了要穿旧鞋?”

“给你换换脚!你怀孕脚肿了,你在家里穿穿。”她说。

我说:“我用不着,我自己有。”

她又悻悻地收起来了。

吃饭的时候,我跟她说:“妈妈,你吃菜。这个青蒜炒鸡蛋蛮好吃的。”

老太太说:“青蒜是臭菜。吃了嘴里有味儿。我家从来不烧这个。”

“是吗?青蒜是臭菜啊?我还不知道呢。”我说,“我们北方人就爱吃大蒜。”

“香菜,小葱,都不能吃。这些都是臭菜,吃了嘴里会有味儿。我们做菜从来不放这个。”老太太又高傲地说。

“我就喜欢吃小葱香菜,应该没事儿吧。”我说。

端午突然说:“啊呀,我妈有口臭!快!戴口罩!”

老太太听了她儿子的话,回屋去找了一个口罩出来了。

“我嘴里有味儿,我知道。我坐月子的时候,在人家家里躲着坐地月子。人家家里天天炒青蒜吃。”

晚上,我跟端午说:“你发现你妈有口臭了?你不说,我都没敢说。”

“以后让她戴口罩。”端午说。

“你妈做事儿,挺让人郁闷的。你说我换脚也不穿她的旧地发白的老北京布鞋啊。她自己穿红戴绿的,红衣服、红鞋子,红内裤、红胸罩,就差戴个红帽子,穿条红裤子了。儿媳妇临盆在即,她就不能花个三块五块到地摊上给我买双新鞋图个喜庆啊。她给我弄个旧地发白的老北京布鞋干嘛?我自己买不起新鞋子吗?我不穿吧她还不高兴!真郁闷!”

3.“我嫁给你爸爸的时候没要彩礼”

那时是三月,阳光明媚,草长莺飞。我跟老太太几乎每天下午都出去散步,有时候也在广场上坐坐,看见了人家晒太阳的就跟人家聊聊天。

临出门儿的时候,我说:“我想喝水,妈,你喝水吗?”

她说:“我不喝水,你也不要喝水!不喝水长寿,我们村上一个姥姥就不喝水,只吃干的。谁要是给她盛稀的,她就生气。人家那个舅舅也不喝水,也长寿。”

“噢。”我说,“可是我去产检,人家医生让我多喝水。我也习惯了,下午一定要喝水。”

她说:“你喝吧,我不喝。我吃点花生。你也吃点花生!”

我说:“我不吃,我下午就要喝水吃水果,我吃不下干的。”

她就自己去剥花生吃。

我就自己倒水。心里想着她的话,好奇怪,怎么劝我不要喝水呢?

我站在厨房里倒水,我婆婆站在餐桌旁,她昂着头,冲着我,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我嫁给你爸爸的时候没要彩礼!”噢,这老太婆莫名其妙冲我来了。我怀孕了,她不给我买菜补身体,倒是炫耀她自己清高了。

我说:“你们那个时候,饭都吃不起了。谁家要彩礼了?现在这个时代,哪个不要彩礼!彩礼自古以来就有。给彩礼是对女方的重视,不给彩礼的家庭不能嫁,他们不仅不会感激人家,反而会觉得人家廉价!”

老太太不说话了,嗓子眼儿里不服气地“哼哼”冷笑了两下。

茶几上放着一堆苹果,那些苹果是她带来的。

我说:“妈,这些苹果是你们过年买的吧?”

她说:“嗯。”

我拿了一个苹果说:“我们一年到头,能正大光明地带到办公室吃,又不怕影响别人的,就是苹果了。我吃苹果都有点吃够了。但是既然带来了,那就吃吧,不吃也浪费。妈,你也吃。”

“嗯!”她洗了一个苹果,切成一条一条的往嘴里塞。

“我牙齿不好,差不多的水果我不吃。”她说。是的。我婆婆牙齿不太好,上面的一排牙齿像一个巴掌一样往外突出着。有时候看起来像是含了一把金笤帚。

我们吃着苹果就出去了。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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