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只有眼泪的傻瓜(二)
当初江留月受伤的时候,医生就叮嘱她以后都要小心不要再伤着,不然可能会产生永久损伤。
江留月答应得蛮好,但常用手受伤这事儿太容易被习惯性忘记了,她总要手腕传来刺痛才意识到自己又用了受伤的手。
这么且伤且养,即便有着最好的医疗资源,江留月也直到演唱会开始前一周才摘了护具。
倒也没有别的原因,而是她躲了那么久,实在有些社交真的躲不掉,是时候出来露露脸了。
吉如心前些天也来到日本了,她来是为了拜访几位日本音乐人,打算为江留月的正轨日专做筹划。
两个人先是一起去和其他音乐人吃了一家巨贵的吃了等于没吃的怀石料理,转头又去了猪排饭那填补空虚的味蕾和胃,要不是江留月还在忌口,高低还要来个烧鸟啤酒嗨皮一下。
“祛魅了,这次是真的祛魅了。”
吉如心长吁短叹。
她这话可以说是一语双关,一说这所谓的怀石料理,二说这两天见到的那些人。
这些年全世界都在审美降级,说的可不止是艺人的脸蛋。
“总有好的,这两天是先带你认认门,后面我再带你见几个正儿八经的人。”江留月喝了口冰可乐,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脖子。
江留月在日本发展,找的还是老东家艾回,虽然熟悉的面孔已经只剩下那么一两张,但老牌子就是有底子有口碑,免去了很多试错的风险。
当然了,老牌子也有老牌子的弊端,冗长的流程和繁琐的社交是躲不开的命题,江留月复出的第一张日专,吉如心够悬能拿到主制作,还得徐徐图之。
江留月把这里面的门路掰开了说给吉如心听,又说:“再怎么着,消耗一两年总是要的,这对你来说也是双刃剑,你不用考虑什么交情,只管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为了感情去妥协的事儿,最后其实成与不成,都很伤感情。”
“事业上的事儿,咱就好好谈利益。”
这道理吉如心也懂,她来的时候也有点纠结,因为吉如心希望江留月朝着欧美方向继续去做音乐,《无相》的大获成功让上次合作的美国制作人很满意,已经有更好的工作室因此伸出了橄榄枝。
这不只是江留月的机会,也是她的机会,江留月现在调转枪头要来日本,她心里或多或少,也有一些茫然与不知所措。
从感情来说,她喜欢江留月,愿意为她工作,从工作来说,江留月庞大的粉丝基础是同时期其他女艺人都无法相比的,可回到未来发展方向上,她们此刻已经出现了不同的想法。
“你不用着急给我回复,跟完了日本巡演还有中国安可呢,马上就是我出道15周年了,我打算接着做巡回演唱会,我们一边做一边接触看看,怎么着……”江留月思索片刻,还是决定给吉如心交个底:“明年年底要有个章程了。”
这个时间点就很微妙了。
吉如心忽然打了个激灵,意识到江留月这话背后的真正含义:江留月这是真的把她当自己人,在透漏给她未来的发展计划。
“你真的不继续和KTS续约了?”
吉如心很吃惊,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江留月却没有立刻回答她,她的手攥着那杯只剩下冰块的可乐,微微的摇晃着,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音。
好一会儿,她看向吉如心,说:“我今年都32了,合约结束的时候还要再加两岁,这个年龄去再去拍偶像剧,就多少有些尴尬,要转正剧,我自认在老戏骨的班底里还是会露怯,要么我就得去上上培训班恶补点功课多沉淀磨练,要么呢,我就得逐渐从影视里退出来,完全转向歌手这边。”
“那多好啊,你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专辑反向也很热烈,歌手又不像是演员对年龄有那么高的要求,你才三十几岁,你忘了我们一起参加的音综了吗?最后拿冠军的那位姐姐都奔六了,看着能一个打我三个不费劲!”
吉如心甚至有些急切:“明月……我知道你自己的事儿你自己心里有主意,但你好不容易磨出头了,可不能脑子不清醒要退幕后去结婚啊!”
她说完这话,就觉得自己有点嘴比脑子快,顿时觉得失言的补了一句:“我、我不是要干涉你的私生活啊,我就是……我就是觉得你可惜……”
“我虽然脑子不甚清醒,倒也不至于去走结婚生子的路线。”江留月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今晚上我不一直跟你聊的也是日本这边发专辑的事儿吗,又不是在跟你聊我在日本的男朋友。”
“……你真的有一个日本的男朋友吗?那、那国内那个怎么办?!”
吉如心瞳孔都放大了。
“并没有。”
江留月冷酷的说道。
她只是有一个在日本的男朋友,这和日本的男朋友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而且……所谓国内那个,也在日本。
江留月莫名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然后又努力将话题扯了回来:“日本这边的音乐市场还是有发展的空间的,而且我在这也有基础,这次巡演的反响如果足够好,那我还是想要在这里正儿八经的发一下专辑,跑跑打歌节目的。”
她其实还有话没说完,今天她对吉如心说的话已经够多了,再说下去,她怕吉如心会有点接受不了。
江留月想在日本发专辑,然后顺理成章的和那些过去的人之间产生联系,他们可以正大光明的来她的日本专辑里参与歌曲的创作与演唱,也可以一起参加日本的打歌节目和采访,那些被强行抹去的过去,她想要一点点找回来。
她自己也觉得自己颇有一点发了财所以要回老家把那些乡里乡亲都扒拉到身边再续前缘一起包饺子的大团圆情节,但江留月已经学会接纳这种渴望。
这些天来,回到旧友亲朋身边的感觉真的太好了,她忍不住想要和这些人一起幻想和勾画未来。
泡温泉的时候,她甚至光溜溜的向姑娘们发出来看她演唱会的邀请,姑娘们的茶话会里,也在讨论着合作舞台的可能性,说到兴起,甚至拿起筷子开始敲打桌子上的碗碟杯子,更有甚至,喝得醉醺醺的光脚踩在桌子上说要写出惊天地泣鬼神的新歌,让权志龙再也没有底气在她们面前嘚瑟。
太多太多的承诺,江留月都记不得内容了,只记得自己一直在笑,耳朵和脑子里一直有肥皂泡炸裂的酥麻声音。
一直以来她确实是太孤独了。
并不是内娱没有好人,她完全没有朋友,但是在韩国认识的这一批人,对她来说意义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我最近总觉得很幸福,甚至总觉得肚子饱饱的。”
江留月回到自己房间都凌晨了,她还不肯睡,拖着她哥去看根本不存在的萤火虫,两个人坐在庭院延伸出去的长廊下。
她没有喝酒,人却晕乎乎的,靠在纸门上玩着她哥用纸巾编的玫瑰花。
权志龙听她这没有逻辑的碎碎念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了,他一边毫无意义的‘alasou’的答应着她一边在祸害纸巾,卷起来的玫瑰花已经快要淹没两个人的脚踝。
“哥哥。”
江留月最后赖皮的躺在他的腿上,对着他撒娇的叫:
“你喊我一声。”
权志龙抬了抬眼皮:“嗯?”
“你叫我一声。”
江留月撒娇地不依不饶。
“叫什么?”
她哥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江留月歪了歪头,忽然‘啊’了一下,才想起来,坐在这的人是2022年的权志龙。
他把头发给染回黑色了,搞得她完全没有办法区分这两个人。
只是在这个瞬间,她没有听到那声黏糊糊的‘乖乖’,才反应过来,对方并不知道这个亲昵的称呼。
江留月想了想,凑过去把头靠在他瘦削的肩头,她抬起头看着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静谧的天空,说:
“叫塔伊。”
“叫我的名字。”
“……塔伊?”
“嗯。”
江留月心满意足的靠在她哥的肩膀上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她伸出手臂搂着权志龙的手臂,蹭了蹭之后说:“志龙哥,我觉得好幸福。”
“所以……我们和好吧。”
权志龙正在抽纸巾的手猛然顿住了,他过了两秒才看向靠在他身上的人,语气听不出好坏,甚至有些平缓:“你的意思是,之前我们都没有和好吗?”
“那能算你的吗?”
那孩子胆大包天的翻白眼:“那你想得太便宜了,你这个坏家伙……呜啊!!”
她被哥哥狠狠的捏了鼻子作为惩罚,权志龙天生一把怪力气,拧得她眼泪花都要冒出来了,于是气呼呼的抬腿去踹他。
“塔伊。”
她哥一把攥住了她的脚踝,朦胧的灯光下,他淡色的眸子变成很黯沉的颜色,盯着她的样子没由来的像是黑暗中蛰伏的野兽。
“你可以不用便宜我,你想折磨我的话,想报复我的话,我都可以。”
“只要你能原谅我,你要怎么对待我,我都可以。”
“你想要什么,塔伊?哥哥都可以给你。”
他的大拇指摩挲着江留月的脚踝那小巧的凸起,呼吸变得沉重而紧绷:“但我不喜欢你——”
权志龙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可能因为江留月的话刺痛了他敏感的神经,他刚才不可避免的带了点脾气,一直以来强行压抑的情感一下子沸腾起来,烧灼着他的喉咙,权志龙又犯起了老毛病——把自己作为受害者一样咄咄逼人的要求她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表达情感,甚至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恶念与贪欲。
他觉得被冒犯到了,他像是这段感情里的附加品,他感觉到江留月在区分他与未来的自己——这无可厚非,但他深感焦躁。
一方面他因为对方才重新和江留月在一起,他们的人生重新有了交集,他们像是没有分手那样的相处着,一方面对方就是未来的自己,江留月从头到尾爱的人都只有他。
权志龙嫉妒得毫无理由,想要将人从对方手里夺走的念头无时不刻在苛责他的神经,他故作淡定的争宠,实则焦虑得快要发疯。
他其实胆怯又迟疑,每个行为都是在悄悄地试探江留月的反应和底线,一旦对方表现出不悦和抵触,权志龙就感到害怕。
权志龙忽然不说话了,江留月反而感到疑惑的歪了歪头,扑闪了下她的大眼睛。
“骗你的。”
权志龙垂下睫毛压下所有的情绪,声音略微有些颤抖的尾音,却竭力表现着平和:“你怎么样,我都喜欢你,塔伊。”
那确实是骗她的。
江留月心想。
她哥这酸水都要把庭院给淹了,这会儿还在这里故作坦荡大方呢。
这人啊,心眼小得跟针尖一样,又爱吃醋又爱计较又蛮不讲理,得了便宜卖乖就算了,还要得寸进尺的索要更多,巴不得她才是那个巴掌大的小玩偶,一把揣到口袋里甚至咽到肚子里才舒服。
而且权志龙还很自恋,他说完这话大概是觉得自己超级深情,死装的超绝不经意的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嗯……黑灯瞎火没有化妆,晚上吃了东西脸蛋还有点肿肿的,穿着超级骚气橙色吊带与针织衫这种直男毁灭审美的外套与阔腿裤坐在这对着她散发魅力,江留月真是差点就想要笑出来了。
她莫名觉得羞耻和丢脸,又觉得权志龙眨巴着眼‘散发魅力’的样子很可爱,不过她要是真的说出口,她哥估计原地红温到爆炸。
最后她也没说,反而是权志龙急了,他对她的反应不满意,碎碎念了什么索性恼羞成怒的扑上来亲她。
他的头发染回来之后做了护理,散下来的时候有很重的药水味儿,江留月连续打了两三个喷嚏。
“还冷?”
权志龙修长的手指掠过她的身体。
江留月没由来咯咯直笑,这下真是给她哥惹急眼了,说的话越来越不能听,动作也越来越下流,他这人向来不要脸的很,嘴上说不过自己又没理的时候就把她往床上拖,殷勤又努力的试图通过掌管她的痛苦和愉悦来重新获取主动权。
他抓住了主动权就很得意,甚至得意忘形到说一些应该把他抓起来枪毙的话,江留月忍无可忍又逃不掉,张嘴嗷呜咬在他的锁骨上。
两个人胡闹了一通又去泡温泉,这时候儿其实天都已经擦亮了,江留月为这种腐败的生活深感不齿,严厉警告对方接下来就要彩排了,不许再对她做这种破坏作息和体力的行为。
她哥嘴上答应的很好,手已经在水里摸过来,厚颜无耻的说:“那现在你就要补偿我了吧。”
江留月无需再忍,啪的给了他一爪子,彻底给她哥挠老实了。
大阪的演唱会比想象中的顺利,一周前追加的席位也已经全部售罄,江留月站在舞台下方的升降台上深呼吸等待倒计时,粉丝的欢呼声即便隔着耳麦也如同浪潮一般涌来。
江留月的目光穿过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一直看到通道尽头灯火通明的后台,权志龙穿着便装戴着墨镜在跟艾回的负责人聊天,他说话的时候小动作特别多,手指上的宝石戒指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
“注意安全,不要受伤。”
江留月耳朵微微一动,她侧过头看了一眼,升降台的候机位很矮,她自己都只能半蹲半站,权志龙就更是辛苦,只能蹲坐在格子下方,一手还要扶着旁边的钢管保持平衡。
江留月的目光和他相碰。
“别紧张。”
显然,她哥误会了她的意思,开口安抚道。
江留月笑了笑,升降台缓缓上升,聚光灯缓缓收束,将她的舞台照的亮堂堂,她的眼睛在短暂两秒之后适应光线,看见舞台下方如同群星璀璨的应援灯。
‘别紧张,你就当下面的人都是南瓜。’
权志龙喋喋不休。
江留月紧张地小脸煞白,她被权志龙说话还要抬手为她整理发饰的动作晃得眼晕,眼前晃来晃去,只能看到她哥耳朵上鲜艳的小辣椒形状的耳钉,左边一个红色右边一个绿色,她哥戴了个橙色的闪粉发箍,脑袋越是晃越像红绿灯。
她实在是缓不过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握着话筒的手一直在颤抖,膝盖也是,她可从不是一个会临阵脱逃和怯场的人,今天却好似格外软弱。
‘啧。’
权志龙拿她没办法,忽然伸手摘下了自己的一侧耳钉,然后将那个小辣椒耳钉戴在了她的耳朵上:
‘好了,给你一个护身符吧。’
‘别掉链子,别给我丢脸,拿不到一位的话也要忍着别哭,结束了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江留月感到耳垂微微刺痛,变得灼热。
她的心怦怦乱跳,低下头,眼睛飞速的眨动,才压下了慌不择路的情绪。
大阪演唱会圆满结束之后,江留月又在日本停留了约莫一周的时间,她和权志龙看了同一场展览,只是权志龙是展览首日去的,她是第三天去的,两个人在同一幅画面前打了卡,新闻出来的时候,江留月也收到了权志龙的信息:他买下了那幅两个人都喜欢的画,将它悬挂在了客厅的墙壁上。
返回北京的时候,江留月的手腕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用伤筋动骨一百天为理由婉拒了一些酒局,又在会议上吵架的时候对龚池说:
“你不用给我拍桌子,你是不是欺负我手不好拍不了。”
龚池被气得半死,但依然对她束手无策。
因为威亚事故停拍的电视剧在处理了两个工作人员和一个监制之后重新开工了,江留月的部分请了剧作家重新改了剧本,将所有可能产生危险隐患的戏份都给删除了。
江留月在剧组再次遇到了周以端,对方关心了一下她的身体,还送了一瓶老中医特制的药酒,说是市面上买不到的好东西。
江留月记得他家算是有点底蕴的家庭,说是市面不流通,那就是点见不得光的好东西,她觉得这份礼有点贵重,但周以端放下就走了,她追过去送回去也感觉怪怪的,于是就给周以端送了一块托人拍卖到手的宝石。
“你干嘛那么讨厌他?”
权志龙因此生气了好几天,江留月哄了又哄,哄得都有些头皮发麻了:“你讨厌金优,我都给他滞留东京了,你讨厌周哥,我总不能给人发配闽南……呃,发配宁古塔吧?”
权志龙不懂她的梗,闻言更生气了:“你叫什么哥哥,你怎么管谁都叫哥哥。”
江留月:“……”
这又是戳了他哪根肺管子了?
她自己回忆了一下和周以端的来往,自认为就是个普通朋友的交情,甚至她因为权志龙的不满都有些刻意避嫌了,权志龙却恨不得要把他给请出地球生物圈一样,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江留月很了解权志龙那别扭的性格,索性开诚布公的问对方到底讨厌周以端什么。
权志龙吭哧了一会儿,说:“他是个坏人,你离他远一点,他以后会对你不利。”
江留月大惊失色:“……那你不早说!!!”
权志龙:“……?”
他恼羞成怒:“我不早说让你离他远点了吗?!”
江留月:“我以为你在瞎吃醋啊!!”
权志龙:“什么瞎吃醋,他就是对你图谋不轨,我用我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江留月:“你别觉得天下的男人都惦记我了,哥,周师兄是弯的,他看上你都不一定能看上我!”
权志龙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震撼又荒谬的表情,显然受到了过度的冲击。
江留月没有注意到他表情里的微妙和若有所思,她在思索周以端要怎么对她不利,他们俩男女有别,也没有旧怨,最可能有的冲突就是周以端参与到她未来的对赌协议或者牵扯进了什么利益纠葛里。
当然也不排除周以端会被人当枪使,江留月想到这就多了几个心眼,仔细捋了一下她和周以端的来往,发现周以端能对她的不利好像也只能体现在那瓶药酒上了,江留月左思右想,转手将药酒送给了龚池。
龚池因为她在日本巡演之后又要开十五周年巡演的事儿着急上火的跟她打滚撒泼呢,见天在社媒上卖惨叫苦,唠叨自己开会开十几个小时研究讨论她的工作,坐得腰间盘都不行了。
江留月赶紧借花献佛,派人将药酒送给他,还特意重点说明,周以端送过来她都还没来得及拆封,听闻是老中医秘方,对筋骨损伤有奇效,特意给他送来的。
以防万一,江留月还特意拍照存档,假惺惺的发了个社媒动态,祈祷病魔快点战胜龚池……啊不是,是龚池快点战胜病魔,还美滋滋的收割了一波‘姐姐就是人美心善’‘以德报怨当属江明月’的赞誉。
把这点事儿处理干净,江留月就没什么要操心的了,她的商业价值体现在个人身上,接下来的工作又是演唱会为主,威亚事故虽然吃了点苦,倒也给了她一个婉拒影视剧邀约的机会,她就把自己的精力抽出来,投入到未来的专辑中来。
江留月的十五周年纪念演唱会的消息放出去之后,江留月有了正大光明往来日本韩国的理由,她才因为《无相》在去年开了演唱会,新的一轮巡演自然不能换汤不换药,她想要尽可能多的加入自己之前的作品。
对于粉丝来说,这是一件又痛又爽的事儿,爽的是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听到她之前的作品,痛的是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江留月要和那帮子人如火如荼的‘度蜜月’了。
一开始毒唯还骂,后面江留月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变好,YG烂的是人音乐又是有口皆碑,就只能一边痛骂一边暗戳戳开始期待,还要嘴硬只是期待江留月没有期待别人的意思,不要来沾边但你硬要沾了那你最好超绝表现让我无话可说不然我要喷你十八条街。
但无论如何,毒唯也好,网民也好,路人也好,大家逐渐开始对江留月和韩国日本那边的人频繁见面合作的事儿脱敏了。
曾经被抹去的关于Alice的一切,也逐渐通过评论区和短视频被科普,加上这两年韩娱日娱的好作品相对巅峰期简直是低谷,大家也半推半就的吃起了炒冷饭——嗨呀,总比没有饭吃要好吧!!!
一套班底难以三国通用,江留月开始挑挑拣拣的重新拉团队,韩国这边反正她哥一定会塞人,不如就让她哥出人算了,日本这边她属意的也是旧人推荐来的新手:嘛,这世界上的好事儿就是这样偷偷流通的。
时间飞逝,蝉鸣渐衰,灼热的暑气褪去的时候,江留月拿到了十五周年演唱会内地巡演的审批。
她中间为了拿自己原来歌曲的版权回了好几次首尔,她所缺席的那几年发生的事情,也逐渐在她的人生中补全了拼图。
连年亏损的YG正在到处寻找救命稻草,杨贤硕为了甩锅已经‘自愿退出’管理层,别说江留月了,就连权志龙都联系不上他。
江留月的风生水起以及权志龙多年不回归也稳如泰山无人撼动的地位显然让这位自大的独裁者感到破防与耻辱,他近乎逃避的躲了起来,打着回归家庭与‘自省’的旗号企图裹着旧日的辉煌做梦。
当然了,江留月也不是为了跟他干仗回来的,她的目的还是拿到版权,别的并不在乎,令她意外的,只有权志龙对YG变得冷淡疏离的态度。
说好听点,权志龙念旧,说难听点,江留月那点子对原生家庭的优柔寡断对母亲的予取予求多少也受了他的影响,‘南韩圣父’这个戏称可不是说着玩的,落在权志龙身上,多少也有点道德的枷锁。
江留月14岁来到YG,她哥更早,她那时候是跟着一群哥哥混日子,权志龙是来了就众星拱月,当年杨贤硕还会记着他的生日,出差的时候还会给他买礼物,在音乐这条路上,YG当年的歌手和制作人,都是权志龙的领路人。
权志龙在这个公司度过的人生,几乎是目前为止去掉懵懂童年之后的全部人生,江留月能够理解他对这个公司和杨贤硕的感情,因此在过去的时间里,她默默地承受了许多来自工作人员和杨贤硕的恶意,不愿意本来就压力很大的权志龙因此感到为难。
“哥,你和公司发生了什么?”
江留月没有从任何一个‘权志龙’嘴里得到答案。
她哥敷衍她的回答都一样:“没事的,就那点利益纠葛,反正就那么回事,别担心。”
嗯,说了等于没说。
在韩国娱乐圈,这些弯弯绕绕与人情世故权志龙比江留月要清楚得多,他都到了今天这个位置,留或者不留在YG,早就全凭自己的想法做主,到现在还拉拉扯扯这些所谓的‘利益纠葛’,真正纠缠的,其实还是个人感情。
江留月看着他眉眼间散不开的郁气,知道对于权志龙来说,这大抵也是一场漫长的‘原生家庭之痛’,不管多么亲密的人,都无法介入其中,她能做的,只有情绪上的包容与陪伴。
现在想想,她不喜欢权志龙对自己的人生大包大揽和过度掌控,但以前她在权志龙的事儿上也是一样过度参与。
恋爱明明是两个人的决定,她却将责任都怪在自己头上,将自己定义为被垂青的那一方,时刻担忧自己会不会拖后腿,在受到歧视打压与杨贤硕的虐待的时候,她却试图维护杨贤硕与权志龙之间的关系而忍气吞声。
那些愤懑、不解、冲突,觉得自己做出了牺牲却没有得到回报反而被误解产生的冤枉、委屈、自怨自艾,如今回过头来看,透着几分青春期特有的傻气与牛角尖,回忆起来还会让人的脚趾头都跟着蜷缩。
所以她现在对权志龙想要自己解决私事的行为也不再像之前那么耿耿于怀,大家各有自己人生的单独课题要完成:她自己也有不想让权志龙知道的事儿,。
比如她在决定要在日本发展一年到两年的时间,想要在这里进行正规专辑的发行与宣传的话,她就得想办法处理掉金优。
江留月之前是没想过再回日韩的,当初把金优打发到日本来不过是想要眼不见为净,这也导致在日本的大部分工作,都是金优作为大经纪人主导的,当她的事业重心来到日本,金优一定会担任要职。
这很麻烦。
金优知道太多她的秘密,江留月不想让这么一个人攥着她在日本活动的主导权,她本来想好好跟金优沟通,让他去韩国养老,结果金优的反应却十分强烈,他根本听不进去所谓工作的安排,反而像是被戴了绿帽子的丈夫一样开始质问江留月。
江留月从以前就很不喜欢金优掺和她的私生活,因此没有一点好脸色,立刻列举他在日本工作期间的工作疏漏与滥用公款吃喝的事儿,金优的气势立刻就落了下来。
见硬的不行,金优又开始打起感情牌,抓着权志龙的事儿不放:
“塔伊,你真的要和他复合吗?!”
啧。
看吧。
男人就是麻烦。
总觉得和她稍微有点关系,就能对她的私生活指手画脚,更是充满着毫无理由的占有欲。
“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了?你怎么能真的跟那种男人和好?你不是说过,你早就和他分开,不可能在一起了吗?”
金优急切的追问,他身形瘦高,江留月坐在那,身子大半被他遮盖,颇有一些压迫感。
江留月在把玩手里的一串碧玺十八子,珠串在她纤细洁白的指尖飞速滑动,她看着金优,强行压下心中的不耐烦与抗拒,语气冷淡的问道:
“我的私生活什么时候需要向你解释报备了?”
“明月!!”
金优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你怎么能那么说,你忘了吗,我才是你最信任的人,权志龙也好,他身边那些人也好,他们是一伙的,他们只是想剥削压迫你,只有我才是你这边的,只有我支持你,你都忘了吗?!”
他不等江留月说话,就开始语气激动的列举他们昔日一起做过的事情,江留月被伤透了心哭着给他打电话,他们一起查找资料摆脱YG,她和权志龙闹分手的时候那些人偏向权志龙不顾她死活的做法……
他试图用这些来唤醒江留月的记忆,试图像是多年前那样,再次拉进和江留月的距离。
金优反反复复强调着,只有他是江留月这边的,只有他是真的盼着她好,他们在韩国过的苦日子是到了中国才结束的,她和权志龙复合就是又回到沼泽里把自己的大好前途都葬送……
“他还会这样做的,你早晚还是会受不了的,他能有多爱你呢?不过是因为你现在变得更好了,他不甘心,我是男人,我最知道男人怎么想了,明月,你现在和他复合、和好了,那他变心了呢?他又和以前一样呢?你以为他能改吗?他都是装的!!!”
金优的脸因为过度激动的连续说话涨得通红,表情都变得有些扭曲,他迫切的希望对方能够相信他,甚至于伸手想要抓住江留月的手。
“你想干什么?”
江留月将手抽了回来,语气中带上了些许不耐烦:“后退,金优,离我远点。”
金优愕然的看着她,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但最终,他咬着牙,满脸不服气的后退了一步。
“你的工作是帮我做事,不是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更不是要你来点评我身边的人的。”江留月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椅子扶手,她看着金优满脸的不甘心,缓缓道:“我不是小孩子,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不需要你在这里做分析——你什么时候聪明到这个程度了?你真的聪明的话,就不会一天到晚需要我在那给你善后了。”
“你是陪伴在我的身边很长时间,但你是我的工作人员,他们是我的家人、朋友,我希望你对他们保持基本的尊重,这同时也是对我的尊重。”
“你做了很多事儿没错,但我也支付了很多报酬,你应该很清楚从我这得到的酬劳,远超于你的付出,所以……”
江留月的手指停止了敲击,碧玺珠子滑落在她的指尖,映衬的一双手如冰雪一般莹润透亮,缠绕着森森藤蔓。
“在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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