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令史见到令仪灰头土脸的模样,把桌子捶得震天价响:“这是谁打的?岂有此理!”
令仪暗暗腹诽他明知故问,并不理睬他的关心。
“我母亲身子还好吗?”
他一愣,才反应过来令仪问的是柳珠弦,忙安抚她:“还好,等会儿你去看看你姨娘,让她放心。”
“父亲打算怎么办?这回可是皇后亲自召我进宫的,我是去还是不去?”令仪冷冷地问。
“去啊,当然要去!”阮令史顿了一顿,掩去语气中的迫切,“三殿下病得不轻,皇后娘娘特意叫你去服侍他呢。皇后召见,咱们哪有违令的道理呀?”
“父亲不以此为耻了?不觉得这是风尘女子做派了?”
阮令史慌忙解释:“第一,皇后要见你,耻辱何在?第二,为父从来没觉得你和哪个男子走得近是耻辱,为父怕的是你见一个爱一个,叫旁人说阮家家风不正,带累你的兄弟姐妹。”
“我和四殿下、程公子只是泛泛之交,如何叫‘见一个爱一个’?难道人家和我说话,我不搭理就是识礼数了吗?”
阮令史极力按捺住满腔怒气,耐心安慰她:“为父错怪你了。你去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准备进宫吧。”
令仪却不肯罢休:“就算我有做错的地方,主母辱骂我母亲,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阮令史强行挤出的一丝微笑僵在了唇角:“你待如何?难道要主母向你姨娘道歉才肯作罢吗?你瞧瞧京中那些人家,不懂事的妾室能发卖的都发卖了,你姨娘能在阮家留到现在,已是主母仁慈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令仪见他发怒,反而不急了:“皇后娘娘要是问我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我该如何回答?”
阮令史冷着脸,一字一顿地道:“阮家管教女儿,本就是天经地义。咱们管不了悠悠众口,那就修持己身,别落了旁人口实。四殿下他们和你说话,你适当回应便是;要不是过了分,京中怎会传得沸沸扬扬?只要你从此改过,我和主母便再也不碰你姨娘一下。”
令仪想了想:“那就取消姨娘的每日请安,这次我便不在皇后娘娘面前多说。”
阮令史指着令仪说不出话,半晌才下定决心地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
“真是个白眼狼啊。”
听见他的话,令仪脚步丝毫未停,毫无留恋地出了门。
排挤她和生身母亲,还想她念着阮家的好,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柳珠弦此时还未就寝,在屋里满怀心事地踱着步。
“母亲!”令仪眼中含泪地紧紧抱住柳珠弦。
柳珠弦却像惊弓之鸟般捂住了她的嘴:“别让他们听见,要不然你又要挨打了。还是叫我姨娘吧。”
“不,我就要叫。母亲!母亲!母亲!除了你,这个家我谁也不认。”令仪抱着柳珠弦不撒手,赌气般大声喊。
“别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柳珠弦抚摸着她身上的伤痕,心痛如绞,“他们竟然把你打成这样。”
令仪不屑一顾地撇撇嘴:“他们趁我睡着的时候偷袭我,不然哪个也不是我的对手。”
柳珠弦笑捧着令仪的脸,催她快去洗澡,早些就寝,明日才能以饱满的姿态入宫觐见皇后。
因怕让她的伤口情况恶化,慧舟把烧好的热水和冷水掺半,用柔软的毛巾小心地避开那些创口擦洗她身上的污秽。待令仪握着湿答答的头发走进柳珠弦的屋子,夜已经深了。她擦干头发,一个劲地往柳珠弦被窝里拱。
“等头发再干一干再睡,不然你明早起来又要喊头疼了。”柳珠弦不在意她头发上流下的水打湿了自己的枕头,语气仍十分宠溺,越发烘得令仪心里暖洋洋的。
也许是因为顺从了命运的安排,这几天晚上,她已很少梦见父母和哥哥了。但这并不代表认命,她还是要付出一切代价和他们相认、替他们复仇。
虽然是皇后的命令救她于水火之中,但她清醒地认识到,她进宫并不是寻求荫蔽,而是面临另一重凶险。皇后和敬宸贵妃不是简单意义上的情敌,他们早就是政治上的对手了。坊间传闻皇后所生的大殿下和贵妃所生的二殿下,就是这场争斗的牺牲品,皇后没理由因为贵妃薨了就对齐询有所垂怜。
皇后因为齐询生病召他的心上人入宫,十有八九是经齐谌提醒,想看看可以在她身上做出什么文章;再者,她还可以树立贤德的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理好头绪,她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柳氏聊天:“你想她吗?”
柳氏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令仪说的是谁:“想啊。你想你爹你娘吗?”
“我也想。”
“你怨过吗?”
“开始怨过,但是上天夺走了我的父母,又给我一个好母亲,现在不怨了。”
“我也是,上天又给我一个好女儿,我也不怨了。”
令仪心头发紧:“我害死了她,你怎么不怪我?”
柳珠弦回过脸望着帐顶:“我能看出你是个好孩子。那次的事,其实也不怪你。”
令仪眼眶慢慢湿润起来:“一开始齐询怨我,我还不忿,明明在场那么多人,为什么他只归咎于我?但现在我明白了,见死不救,每一个人都有责任。我以为她死了,齐询终有一日会移情于我,但我后来遭到了报应。”
在那场混乱中,她在程家护卫的保护下成功脱险,完全没把渺小如蝼蚁的令仪放在心上。但当她成为这样微不足道的存在时,才知道自己当时有多么冷血无情。
令仪紧紧抱住柳珠弦,感慨的泪水洇湿了柳氏的睡衣。以前她总对阮氏楚楚可怜的模样恨之入骨,以为她是为了争夺齐询的宠爱才这样不择手段;现在她才明白,那是想不哭都不行。
连她对齐询的百依百顺也只是因为生存使然,人家讨厌你,你和男人正常交往,在他们眼里也是错的。
次日醒来,令仪穿上主母为自己精心准备的衣裳,妆容精致地登上了入宫的马车。
上辈子为了给她和齐询的婚事增添希望,她时常跟随母亲入宫觐见皇后,因此并不怎么紧张。只是手上的礼物寒酸了许多,少了些底气,不过皇后见她,本就不是为了这些随处可见的东西。她放宽了心,一心为等会儿的会面做准备。
令仪从西角门入宫步行,在侍卫的引领下行至夹道通往内廷的禧和门外,经宫女指引来到紫微门外等待。故地重游,她心情很复杂,外表却如常般低眉顺眼,生怕被人取笑了去。侍卫和宫女见她举止大方,都不禁暗暗赞叹。
皇后的贴身侍女云雁将她引入紫微宫,令仪下跪行礼,口道万福。
珠帘内,一只纤纤玉手抬起:“平身,近前来。”
宫女打起帘子,晶莹剔透的玉珠相互碰撞,泠泠作响,恰似山泉激石,又似琵琶声声。令仪敛眉入内,跪在地上听候。
令仪奉上礼物,云雁呈给皇后,她看也没看,就叫云雁收了起来:“你有心了。”
“赐座,抬起头。”
令仪撩起衣裙坐定,细细抚平身上的褶皱。她微微抬起头凝视着皇后脚下,神态极其恭谨。
皇后细细打量着令仪,只觉眼前女子并不十分绝色,但胜在削肩细腰,身材高挑,俊眼修眉,举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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