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阿瑶!”李怀麟轻扯符瑶衣袖,满面欣喜地指向数步之外的摊位,其上陈列着空竹、抛毬、竹笛、小鞠等诸多玩意儿,四周围拢着一群嬉笑玩闹的稚童,此刻李怀麟的神情,与这些孩童一般无二。
“想要?”符瑶接过摊主递来的滚烫炒栗子,剥了一颗送到他唇边,“此番我们未牵马,不可若贪多购置。”
话虽如此,但远处有郑澜随行,大不了着她先行回府,将物什送归便是。故而符瑶不过口上说说,实则李怀麟喜爱之物,无一不为其购下。
今日是七月十五,盂兰盆节。依大梁旧俗,此节日本当隆重庆贺。但慕容景不奉佛法,以为此等释教节日,不宜在官面上过分铺张,是以宫中未行祭礼,仅遣人送了盂兰盆供至大兴善寺。
符瑶得了空,又耐不住李怀麟软语央求,便如上回一般,换了装束携他出来闲逛。
此番李怀麟较之上次,更是欢欣数倍,缘由甚是简单,曲江池如皇家苑囿,他昔日不知游历过多少回,符瑶当初,便是在那曲江池畔的杏园宴上与他初识的。
毕竟当初符瑶再如何神通广大,亦无法将他这东宫储君带出宫闱至这胡汉杂处、商贩云集的城西市集玩耍。于李怀麟而言,恐怕是初次亲历这般人间烟火鼎盛的市集。
“人潮拥挤,紧随我,莫要走神。”符瑶温声叮嘱,言谈间已牵起他的手。
李怀麟自是乖巧应道:“嗯,阿瑜知道了。”
符瑶不便直呼他的名讳,但无名称呼甚是不便,遂取其表字‘执瑜’中的‘瑜’字,权作昵称。
彼时李怀麟闻之,欣喜不已,道:“瑶乃美玉,瑜亦是美玉,我与阿瑶之名竟寓意相同,巧得很呢!”
其实他心中所想的乃是‘天造地设、佳偶天成’之意,却不敢将此心事表露过甚,唯恐符瑶闻之不悦。
他听府中嬷嬷及郑澜提及,陛下因刘文元一事,龙颜大怒,当朝斥责明心司办差不力。所以这些时日,符瑶为与京兆府协同缉拿凶嫌,免不了奔波劳碌,总是夙兴夜寐,鲜少有暇顾及府中之人。
如此一来,无论是府中那些乐师、舞伎,他,抑或是那位时常造访公主府的驸马,皆仿若深宫弃妃,闲得快要身上生苔了。
为消磨时日,又因切磋交流琴技之故,一来二往,李怀麟竟与府中“乐师”们日渐熟稔,几近混迹其间,甚至某日与他们一同登台献技,惊得符瑶不轻,事后被她好生训斥了一番。
此刻李怀麟两手皆是满满当当,怀抱着用粗麻纸包裹的枣花糖、炒栗子、蜜煎梨片、蒸饼以及各式各样的小巧玩意儿。他素来胃口不大,恐吃不了许多,但符瑶道若吃食有余,届时可分予旁人,他这才安心收下。
这会儿,符瑶引他至一处汤饼摊前。大锅之中熬煮着乳白色的羊汤,浓郁的香气飘散了半条街巷。摊主是一位正忙于擀面、待客和气的精状男子,见他们到来便热情招呼道:“这位公子与小娘子,想用些什么?”
“一碗汤便好。”符瑶自钱囊中取出十文钱递与摊主,未料对方并未接钱,反倒一脸讶异地端详着她,迟疑道:“这位客官……我是否曾在何处见过你?”
言毕,他呵呵一笑,自问自答道:“着了!我记性极好,但凡光顾过的客人,从不忘其面容。这位‘公子’,您往昔可是常来小老儿这处买汤饼的,这数载不见,是往何处去了?”
“啊……”符瑶苦笑一声,未立时接言。她未曾想到,昔年时常光顾的汤饼摊,如今依然在此经营,更未料竟被这记性出奇的摊主认了出来,只得含糊应道:“家中突发急务,不得已离京几年。”
“原来如此,这几年间,京中变化可大着呢,”摊主随口言道,“‘公子’一望便知是富贵门第出身,这数年间,未曾受太大波及罢?当今圣上对待前朝那些官老爷们,手段可不算温和。据我所知,不少人家已是举家南迁避祸去了。”
符瑶本欲随意应酬几句便罢,一旁的李怀麟却好奇追问道:“‘手段不算温和’是何意?”
他此言一出,便暴露了男子身份。好在这摊主是见多识广之人,并未被他们这阴阳倒错的装扮惊吓到,为他解惑道:“哎,这位新皇爷一登基,便将这城中的大宅院皆搜了个底朝天,凡是‘多余’的钱财物什,尽数抄没充公了!往昔那大梁皇帝,哪有这等雷霆手段哟。”
“您听来似乎甚是欢喜?”李怀麟问道。
“那是自然,”摊主在汤碗中撒下一撮碧绿葱花,将汤碗递予他们,继续道:“魏军未曾入关破城之前,我等小民皆惶恐不安,生怕那些‘蛮兵’一旦入城,少不得烧杀劫掠,个个吓得魂不附体。殊不知这魏国天子,却专整治那些贪官污吏奸恶商贾……唉!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这大梁,又有几个官儿不欺压良善、搜刮民脂民膏的?如今这日子,反倒比先前安生了些!但愿莫要再起刀兵了!”
“是啊。”符瑶接过汤碗,淡淡应下。
二人用罢了汤饼,便携手行至一处戏场。
晨间大兴善寺的高僧方在此处开过俗讲,余热未散,民间的伎乐百戏也纷纷聚于此地。二人运气甚佳,恰逢一出新编的《大魏圣君传》将要首次开锣。
听其名,此剧多半是为新君歌功颂德之作。慕容景于此类事向来大度,眼下尚不介怀民间如何编排于他——自然,也无人敢朝不堪处编排。
符瑶对此类戏文原是兴致缺缺,毕竟阿谀慕容景之词,她早已司空见惯。但见李怀麟未曾观赏过民间百戏,一脸殷切期盼之色,她不好拂其意,只得塞予那戏场管事百枚钱,寻了个行障后的好座头。
戏一开锣,台上便是一位扮演幼时慕容景的孩童伶人,身披布制大氅,手持一杆未开刃的□□,威风凛凛。戏台另一侧,则摆着数只木雕彩绘的狼形道具。
念白道:“当今圣上,幼时便聪慧过人,文武兼资,于族中素有贤德之名。某岁随父冬狩,狼群突袭后方妇孺营地,圣上挺身而出,与恶狼殊死搏斗,勇保未婚妻贺兰氏周全,自此深得高祖赏识,遂立为储君。”
闻听至此,李怀麟忽有些薄怒,闷声道:“这分明是阿瑶的功绩,怎就安到他头上了,当真无耻!”
没想到他竟连这些过往细节都记得,符瑶低声安抚道:“……此乃《大魏圣君传》,自然要着力褒扬我阿兄。改日若演《凤骑南征记》,怕是要反过来了……”她见李怀麟双目一亮,赶忙又道:“我可不会带你去看。”
剧目演罢慕容景的少年逸事,自然便转入他兴兵伐梁的段落。
不愧是于盂兰盆节特意搬演的剧目,台上伎人较寻常戏班多出数倍,竟还有专司扮演梁室宗亲的。
这些伎人将衣衫内塞满麻絮,刻意扮出痴肥之态,身着明黄色戏袍,面敷白粉,眼角描成上吊的细眼,一副奸佞虚伪的嘴脸。
符瑶一见此景,暗道不妥,忙拉起李怀麟的手道:“走罢,此戏甚是乏味,我们去别处逛逛。”
“咦?我不觉得呀,”李怀麟却出乎意料地未听从她的话,双眼是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台上。
此刻,台上的“前梁皇族”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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