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被捆住的洛云城跟他之前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样子简直天差地别。
“把魏明朗他们放了。”绝对的语气,不容置疑。
她不怕洛云城不听,毕竟在抹布面前,众生平等。
如果不听,那就再来一沓。
洛云城点点头,祝余拿出塞在他嘴里的抹布。
“我……唔!!!”
又猝不及防地被塞住嘴,洛云城斜眼瞪她,那悲壮的神情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好意思,手滑了两次,你不介意吧。”
洛云城胸腔剧烈起伏,似乎忍无可忍,居然咬下口腔末端藏着的毒药,用自尽的方式金蝉脱壳。
祝余没想到这五大魔将之一那么沉不住气,竟舍得丢弃大祭司的身份逃脱。
随之,楼层一阵撼动。
洛云城立下的阵法也随着他肉身的消亡而坍塌。
“哎哟——!”
至高往下,楼层消失,魏明朗等人从三楼跌下。
堂内的钟声随墙壁龟裂的缝隙窜出屋外,刹那间,一声巨响,主殿猛地倒塌,烟尘四起。
“阵破了!快走!”
所有人拼了命地往前冲。
大厦倾覆,不过一瞬之间。
……
出阵后,众人回到悬崖边缘,几人环视一周,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祝师姐呢?”
在悬崖边等待了许久的众人仍旧等不来原本应该出现的身影。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被困在坍塌的阵里,那后果只有一个死字。除非如有神助,否则生还的概率几乎为零。
“不可能……不可能!”
黎溪似乎没想通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她猛地扑到悬崖边的巨石上,迫切的心情使得她连砾石划破手心都无从察觉,鲜血随指尖淌下,犹如顽石泣血。
昔日的同伴此刻极有可能成为了尸骨无存的亡魂,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少年人的心如同被一把锋利的刀子刺穿,仿佛被无情的命运扼住了喉咙,无法呼吸。
生离死别,原来就在身侧。
其他人也不好过,眼眶泛红着看向悬崖底。
“师姐……师姐是不是不小心脚滑掉下悬崖了,还没飞上来?”
“还是、还是她故意吓我们的?她不是最喜欢开这种玩笑了吗?”
“你们说是吧……”
裴锦书脸色颇为难堪,在尽可能找借口安慰自己。
对才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来说,他们几个在此之前,谁不是平安喜乐得受着宠爱长大,因为有着修道的潜能被送上云霄宗里,云霄宗里掌门、长老都尽职尽责,保护有佳。
而此时,猛地告诉他们,他们共同的朋友,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以荒诞、草率的形式逝去。
无法接受的悲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少年们感到自己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师姐,我保证我以后话不多了……师姐……”泪水不停地流淌,湿透了裴锦书的脸颊。
黎溪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激灵地站起来,擦去眼角的泪水,大声对周围人说道:“不对!大家先冷静一下!师姐还活着!”
“活”这一个字触到了每个少年的神经。
宁弈这才抬头,“你说什么?祝余可能还活着?”
黎溪点点头说:“你们有听见钟声吗?”
庙宇坍塌的声音太过巨大,几乎把钟声掩盖全无。
“没有……”宁弈回道,“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黎溪眯了眯眼,回忆着说道:“你们还记得,当时洛云城刚出现时的钟声吗?我现在想想,觉得这不是巧合。”
“也就是说,师姐可能是被洛云城给抓了?”
“嗯,很可能。”
“走吧,回去看看秦师兄醒了没有,祝师姐若真被洛云城带走了,那这事得从长计议。”
*
回到客栈,沿着厚重的青石板走入室内,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映照在空荡的墙壁上。
然而,屋内少了原本躺着的少年。
“秦师兄不见了!”
“什么?!”
一日之内,两人失踪。
人心惶惶。
和祝余的失踪比起来,秦逸宣的失踪更古怪。
在进门时,黎溪分明查看了屋子外布下的阵,发现毫无被破坏的痕迹,所以不可能是有人闯入将其掳走的。
可按照秦逸宣的为人,不会不辞而别。
“秦师兄能去哪儿啊……”裴锦书小声道。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金光浮动。
“快看,掌门密信。”
魏明朗读道:“出逃的几千魔修下落不明,但最近通过拷问抓获的一名魔修得知,魔族与人族结界边缘产生了一块新的地域,几乎所有魔修都会集聚在此,那里大概率是所逃魔修盘踞之地,请收到密信的所有人速速前往黑界,与长老联手除魔。”
“能惊动长老下山?”裴锦书咂舌,“看来这黑界肯定凶险无比。”
“秦师兄也许比我们先接到密信,所以才先走一步。”
黎溪思来想去,觉得这种解释颇为合理。
裴锦书点点头,“那我们也出发?”
“等等,今天发生太多事,大家都累了,这里距离边界不远,赶过去也来得及,我们还是修整一晚,明早再走。”
正考虑着,门外传来掌柜与其他人的对话——
“您确定是这间房吗?”
“是的,公子就在里边,我们家小二亲眼看着他进去的。”
黎溪眉心微蹙,双手紧握剑柄,指关节青筋凸起。
脆弱的神经习惯性地将一切风吹草动视为潜在的威胁。
其他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吱——”门被缓缓打开一条缝隙。
屋内众人的眼神冰冷如霜,只要来者不善,他们的招式便会立刻砸向他。
门外的人被吓了一跳,但立刻反应过来自报家门:“各位,我们见过的。”
周叔?
大家脑子才回忆起那个和蔼的老人形象。
裴锦书飞快冲了出去:“周叔!”
“哎哟!”周叔被裴锦书撞了个踉跄。
“周叔你没事吧!”他赶忙去扶,“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先找人跟我说一声,我们差点都要对你动手了。”
“无妨,无妨。”周叔摆摆手。
“周叔,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想到来找我们了?”
提到这里,周叔表情严肃:“小少爷,回家吧。”
裴锦书表情瞬间变得错愕。
“周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家主让我务必召你回去。”
裴锦书的情绪激动起来:“我都那么多年没回去了,现在让我回去做什么?”
“许是家主想你了。”周叔道。
“想我?”裴锦书冷哼一声,“我修的是剑道,回不去了。”
他背过身,不去看周叔的脸色。
“裴锦书,可能你爹真的有事找你呢?”宁弈劝道。
“不可能!”声音大得有些震耳。
“好好好,不可能就不可能。”
说话吼那么大声干嘛。
周叔拍拍裴锦书的手臂:“小少爷,走吧,家主真的只是想见见你。”
“不不不!我就不!”
裴锦书像撒泼的野猴子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
“就不!!!”
“就不就不就不!!!”
周叔也被吵得头疼,只能先安抚道:“那怎么样才能跟我回去呢?”
“嗯……”裴锦书脑瓜子一动,想到了个绝妙的主意,“师兄师姐们跟我一起回去,我就回去!”
“怎能劳烦他们?”
周叔知道这是裴锦书躲避回家的方法。
裴锦书自以为奏效,可谁叫黎溪也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
“行,我们去。”黎溪打断裴锦书的哭闹。
裴锦书一愣:“什么?”
撒泼打滚的动作停了下来,他趴在地上瞪大双眼看着黎溪,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从她嘴里说出的话。
“呜呜呜,你们怎么如此狠心呜呜呜呜——”
“因为你太吵了。”
裴锦书止住假哭:“……”
“那就好,家主已经到了。”
“到了?到哪儿了?”裴锦书从地上爬起来。
怎么有种不详的预感。
“家主就住在客栈旁。”
什么?!
裴锦书这下才知道,他爹为了逮他,都直接在他临时落脚的客栈旁置办府邸了,看来今天他是不去也得去。
“那他直接来见我就行,干嘛还特地找人叫我过去。”嘴里嘟嘟囔囔。
“说是让少爷在朋友面前有个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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