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银丝碳燃得旺,温热得与雪夜似在两个天地。
翠竹见姑娘起身,拿起狐裘正欲给她系上,被陶夭夭阻住,“软玉温香,英雄折腰。穿得这样严实,岂不是糟蹋了这雪、这琴、这清夜。”
不仅不穿,陶夭夭一个个解开盘扣,将厚厚的锦袄脱了下来,直脱到身上只剩一件梅花红色寝衣。
翠竹不懂陶夭夭所说是何、所做为何,只担心,“姑娘,外面冰天雪地,莫要伤了身体。”
一旁的陈婆子却频频颔首,“没想到娘子竟如此懂男人心,在这深闺后院,拿捏了男人心便赢了所有。老爷夫人慧眼,将娘子送来,老爷定能仰仗娘子和燕府平步青云。”
陶夭夭眉目间只有笑意,对陈婆子的话毫不在意,披上狐裘,将周身裹得严实,由翠竹撑伞,跨出院门,朝梅花园走去。
——
不见月光的雪夜,满地银装素裹,亮如白昼。一路提灯过垂花门,两人绕过数道回廊。他们对府里并不熟悉,翠竹观察着周遭,疑惑,
“燕府看着不算特别贵胄,如何让陶府那样把女儿巴巴地送来?”
陶夭夭浅笑,犹如寒风里冷艳的红梅,“燕府确实不算贵胄,燕府大老爷不过是一个区区左谏议大夫。凭借京官的名头,四处求娶高门贵女,以联姻提高自己的身价。”
翠竹更想不通了,“那为什么又会娶小小知州的女儿?”且陶家不算要塞名城的知州,从五品的地方官,本就比京官低,何况左谏议大夫是从四品。
“此事确实反常,平日里你旁敲侧击问问府上的丫鬟婆子。”陶夭夭轻声嘱咐。
追随琴声,两人穿过一片竹林,一片粉淡的梅树林跃然眼前,冬梅傲立枝头,似定格在雪白绢布上的水墨丹青,大自然的妙笔。
脚下鹿皮靴踩在雪上“吱吱”作响,她特意放轻了脚步,怕惊了抚琴之人,搅乱了这份精心设计的偶遇。
琴声越发近了,似乎就在梅园中央露出飞檐的角亭里。陶夭夭在一棵古老的梅树下停住步子,折下一枝伸展出来开得正好的梅花,放在鼻尖嗅嗅,清雅淡冷的气息扑鼻而来。
这便算是路引之物了。
陶夭夭将手中的汤婆子递给翠竹,径自又往前走了十几步,不似方才小心翼翼,她欢快地钻进梅林,带动梅枝处的雪花簌簌坠落,染了一兜帽的雪。
不远处抚琴的人听到响动,琴声顿了个音。传来问话声,“何人在此?”
陶夭夭没有立即现身,而是脚步顿了两呼吸,才从硕大的梅枝下走出去。她半咬唇,眼眸半垂,尽是无措和惊恐。
直至亭前十步远,陶夭夭才缓缓抬眸望去,瞧见不远处角亭里的男子。她不认得燕逸之,并不能完全确认是不是他。
九思瞧见陶夭夭时吃了一惊,原以为又是盼姐儿猫过来偷听琴,原是位没见过的娘子,手里局促地捏着一枝梅花,看着年岁和打扮,很容易推断出是二爷将要过门的妻子。
九思上前行礼,“可否是陶娘子?”见对方微微颔首,又道,“陶娘子安,二爷在此抚琴作画,陶娘子如若也想赏雪梅,不妨进来吃一盏茶暖暖身。”
陶夭夭视线淡淡收回,心里落口气,朝九思浅浅福身回礼,“不知可会打扰二爷。我初来府上,听闻这里梅花开得艳,本想折两枝回去,打扰了二爷雅兴,还望恕罪。”
“无碍。”九思闪开前路,做了个请的姿势。
又穿过了两树梅花,陶夭夭跟在九思身后,若隐若现瞧见了亭内燃一炉熏香,煮一盏清茶,放一处画案,简单雅致,与这雪景红梅相得益彰。
氤氲雾气蒙蒙,男子的的容貌看不真切,墨发铺陈,仅用一根竹簪挽起,一身宽袍纯白衣袂随动作飘飘,只觉他似是谪下天嵌的仙人。陶夭夭在这刻明白,温润如玉四个字真的是用来形容君子的。
琴声落。
陶夭夭随九思走进角亭,角亭四周安了雕花门窗,此时一处窗棂大开,梅园之景被方方正正的轩窗框住,别有一种诗情画意跃然纸上的意境,而书案上,刚巧画的便是窗外一树梅花傲风雪之景。
陶夭夭观之,笔法上运用的是干湿相宜、浓淡相间的水墨技巧,梅枝以苍劲有力的线条勾勒,弯曲而不失刚劲,正如梅花在风雪中的姿态,即便环境恶劣,依然挺拔向上。
花瓣则以轻盈的点染之法绘出,或疏或密,既有“疏影横斜水清浅”的雅致,也有“暗香浮动月黄昏”的幽远,整幅画空灵而深远。
以画观人,作画者心志坚韧,却并不强势控局,将更多的留白和梅花的芬芳雅静展现出来,加之方才琴声悠然平静,燕逸之应是位朗月清风般的君子了。
坐在那抚琴的男子恰到好处抬眸看过来,眉眼染上淡漠,适才清朗柔和似在寒夜里淬冰。
“陶娘子喜欢作画?”拿捏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陶夭夭这才注意自己的视线游离,拉紧狐裘的手攥攥,盈盈福身,“叨扰二爷。我不懂画,只是看二爷所画梅花与林中梅花开得一样好。”
“听说府上有片大梅园,虽夜深却极想来看,匆促进园不知二爷在此抚琴……”说着,嗓音一寸寸落低。
示男以弱久了,自然成了她安身立命的习惯,男子不都喜欢女子柔柔弱弱,什么都不懂,抬头仰望的楚楚模样嘛。
九思发觉陶夭夭的娇低,像是特别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不似那些贵女骄横颐指,更添了些好感。他面向燕逸之开口解释,
“二爷,是我见陶娘子夜间赏梅,风寒,便请陶娘子进来用茶。”
府上人尽皆知,二爷燕逸之最是随和的性子,知道陶娘子在风雪里独立,定然也会请人入亭。
不为别的,为大奶奶辛苦张罗的又一次亲事也会如此。
燕逸之神色从容,从琴案旁起身,骨节分明的手微扬,示意陶夭夭在他对面落座用茶。
陶夭夭莲步轻移坐到对面的蒲垫上,再推辞便是娇作了。只是坐下后,她特意紧拢了狐裘,将里面的春光严严实实遮挡。
燕逸之给陶夭夭添了盏热茶推过去,“燕府冷清,陶姑娘初到府上,可否习惯?”
陶夭夭露出半截手腕放下折梅,端起茶盏,还未凑到嘴边,听见燕逸之的话,茶盏停在半空中,回道,
“屋明几净,被褥和炭火都是新添的,虽然下了雪,一点不觉得冷。”
陶府在江南,所以,陶夭夭猜测燕逸之话外之音,这样回答。
燕逸之这档口,端起茶饮过一小口,“不习惯也无妨。如若不想呆在府里,我明日禀明母亲,送姑娘回家。”
陶夭夭略有惊愕地看过来,他正低眉将茶盏放回桌上,眼中神色难辨,但听嗓音,却比这冬日落下的雪还要冷。
琴音传心境。分明,方才的琴音里,陶夭夭听见的是春日林间的潺潺溪流,悄然奔流,没有一丝石搁险滩的阻碍,滋润着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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