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了第三遍，柏嘤睁开沉重的眼皮，整个人还是清醒缓冲中的模式。
盯着天花板怔怔发呆，今天是何日？她又在哪儿？
清晨时分隔壁的大叔才收工回来，动静颇大。出租房的隔音效果非常差，柏嘤被吵醒后辗转反侧，快天亮了才勉强睡回去。
“糟糕！”少女忽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她差点忘记今天上午有课。
匆匆洗漱完毕，时间再紧，从不亏待肠胃的她，用吐司片、煎蛋和培根，动作利落地给自己做了份简易三文蛋治。
跑到电梯口，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冲回房间，拿了个罐头装进包里，才重新出门。
今天的这门大课是各专业的公共必修课：财务管理FinanceManagement。
柏嘤向来对数字不太敏感也不感兴趣，高考数学已经是她这辈子的知识极限。
想到财务管理课一堆要分析背诵的公式，她就条件反射般地头疼。
她应该是柏家学习成绩最差的一位，爷爷和爸妈都是教授、博士生导师，奶奶和姑姑也是博士毕业，唯独她是个为毕业而奋斗的本科生。
不久前姑姑刚刚诞下一对龙凤胎，她这一代的学霸希望就寄托在这对表弟妹身上了。
这么想着，柏嘤辗转找到了上课的教学楼。
哪怕是简单的回字形走廊，也暴露了她另一个弱势：路痴。
等终于找到授课教室，里面已经坐满了学生，教授已经在讲台上发表讲话。
柏嘤吐了吐舌，悄咪咪从后门溜进去，默默坐在最后一排。
******
新学期财务管理的第一节课很简单，教授介绍完自己和课程安排，又提出作业分组的要求：坐在同一排的四位同学随机组队。
柏嘤迅速扫了眼自己座位这排，最后一排有一对男女同桌和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
这对男女同桌是情侣，她在开学典礼上见过，打扮时髦的女生叫钟秋，男人叫黄凯文。
柏嘤对他们微笑，两人也报以微笑回应。
坐在最角落的那个棒球帽男人，迎上柏嘤示好的目光，面无表情，平淡地略过。
柏嘤怔了怔，很快从一瞬间的恍神中回来，她隐隐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
下课后，各个小组的人留在课室互相交换联络方式。
钟秋很是自来熟，“嗨，我们加一下各自的Whatsapp，大家专业不同，平时不方便统一时间来学校的话，就在群里讨论作业吧。”
三个人友好地互加，进群。
“Leon没有智能手机，也不用Whatsapp，可能需要与我们用邮件联系。”黄凯文有些为难。
Leon，莱昂，与电影《那个杀手不太冷》里的冷酷杀手大叔同名。这个念头在柏嘤脑海一晃而过。
少女转念又想，这个年代竟然还有人用黑莓手机？连她爷爷奶奶的电子装备都是与时俱进，全部用最新款。
沉吟片刻，钟秋提议：“或者我们每周约一个固定时间讨论？”
“我没问题，OK的。”柏嘤赞同。
棒球帽男人倾身过来，“正常情况下我也OK。最近我要去公司上班，见面可能得提前预约。”
这回柏嘤看清了，眼熟的某人确实是被她用一指禅用力弹过脑门的那位，这也太巧了吧！
女生想再悄悄抬起头确认一番，偷看的眼神即刻被抓包。
只见覃永廉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唇角的笑意渐深，目光里的傲气与寻味，衬得他像一头慵懒的兽。
柏嘤有些不好意思，万万没想到绕了地球一圈，惹到的是自己的同学。
难怪俗语常说：不是冤家不聚头。
不过也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就是这个男人没有认出她来，毕竟那晚她画了浓妆，那条喧哗取众blingbling的裙子也只穿过一次。
而她今天穿的是大众款的连帽卫衣和牛仔裤，站在学校里随便一抓，十个人里有九个是同款打扮。
“Leon！”
门口有个年轻男生喊他名字，柏嘤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忍不住太阳穴突突地跳，来者正是那晚站在覃永廉身后帮腔看热闹的男生。
苏家豪也在同所大学读书，就读于金融系，明年即将毕业。
虽然他年纪比覃永廉小四岁，却成了他的学长。
回想起这些年被小魔王压制的时光，苏学长晋升后莫名满足，洋洋得意来到四人讨论的桌前。
“咦？你也在？”苏家豪几乎一眼认出柏嘤。
柏嘤心头一惊，“诶！你认识我？”
苏家豪伸指在空中比了个弹射的姿势，表情似有回味，“必须认识啊！Goodshoot！”
Good个大头鬼啦！柏嘤无奈扶额，看向覃永廉，尴尬地咳嗽一声：“同学，原来是你啊，嘿嘿。”
“嗯，原来是我。”覃永廉很配合，他堪堪擦着她的肩走过，歪头似是不经意隐约耳语。
仿佛一阵温润的风从耳边急速掠过，柏嘤不由自主耸了耸肩，感觉自己好像惹了个不好惹的人。
******
众人简单商议了第一次作业分工和下次讨论的时间，钟秋自告奋勇做小组长。
小组会议一结束，柏嘤便抓起背包，脚底抹油欲直接开溜。
空气里不是一分两分的尴尬气流，她需要平复一下心情。
覃永廉：“咦？这么快就走吗？”
“我还有急事，要去做兼职，嘿嘿。”
柏嘤有些心虚地看了眼覃永廉的棒球帽。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总觉得男人戴帽是为了遮掩额头处被人施/暴后的印记。
柏嘤此刻很后悔那晚对覃永廉下手太重，毕竟自己十年咏春不是白练的。
奶奶时常教育她不能恃强凌弱，拳脚无眼，她竟然色令智昏，对一朵高岭之娇花出手了。
“下回见！”少女不作多想，动作轻盈地转身开跑，乌黑的长辫子在空中划了道弧线。
苏家豪望向覃永廉，语气轻快：“如何？久违地回到学校上课，心情好吗？有没有感动到想流泪？”
覃永廉脑海里突然闪过柏嘤清澈闪烁的眼眸，但笑不语。
“走啦，为了庆祝你就读大学，学长带你去吃顿好的。”
苏学长带着覃学弟，来到了校园里最大的711便利店。
覃永廉看他：“？？？”
“我们理大的灵魂，就在这家七仔*(粤语里指711)的咖喱鱼蛋里。”苏家豪解释道。
“上课快迟到，或者下课后、考试前、熬夜后，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咖喱鱼蛋，准没错！男人的加油站，女人的美容院。”
覃永廉耐性极好地静等着他说完，慢条斯理地扔出一句：“这么神奇？请学长快点单吧。”
苏家豪笑吟吟将两碗咖喱鱼蛋递来，“乖啦，学长再告诉你一个秘诀，站在那个窗户旁，一边俯瞰校园落日风光，一边笃鱼蛋*(吃鱼蛋)，简直人生一大乐事。”
说着脑袋一歪，“诶？那不是弹指姑娘么？”
覃永廉闻声抬眼向外望去，图书馆前的石板小径上，一个熟悉的小巧身影在快步行走。
柏嘤手里拿着个罐头一路小跑而过，经过花坛边缘，几只啄食的麻雀被惊得扑腾着翅膀四下飞散。
苏家豪拿手肘碰碰他，“学弟，你有没有为难人家？不要因为小姑娘偷袭过你，你就请人家食柠檬*(粤语里指让人碰壁尴尬)。”
“我有吗？”
“人家刚刚邀请你进群，你为什么拒绝？”
覃永廉瞥了眼苏家豪，懒得解释，认真吃起鱼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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