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沐从未见过如此癫狂之人。
他望着葛青萝,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女人一定是疯了!这个疯子……竟嫉妒到不惜做局陪他挨打?!
这顿打她想挨自己挨,他可不想挨!
“谁要跟你一起挨打!离我远点!”他面目扭曲地在柱上挣扎乱拱。
“叶元呢!叫叶元出来见我!”
“该死的!叶鸣!把你爹叫出来!听到没有!”
葛青萝偷敛笑意,悄然退开几步,以免他踢到自己。
这时,系统声音在她脑中想起。
【宿主……别……二十杖也是可能会死人的……】
虽是机械音,但葛青萝莫名听出了一丝郁闷。她愣怔一瞬,在心底解释道:“没事的,我估算着二十杖差不多,萧沐的身体还扛得住。”
【宿主……我是说你……】
这个时候,系统突然有点理解同事说让它劝着点,是怎么个事了。
没想到,葛青萝却回答:“哦?那更没事儿。放心吧,我一板杖都不会挨的。”
她嗤然哼道:“谁要跟他搞那么浪漫。”
系统总算微微安心。
叶鸣终于回过神来,却仍然难掩眼中震惊。他此刻已有些骑虎难下,本只想惩治萧沐,却没想葛青萝也会牵连其中。
姜城并非没有代亲受刑的先例,但这种继母代继子刑,还是头一例。虽按姜城往例,葛青萝的请求是可以被应允的,但叶鸣无论如何都点不下这个头。
他艰难开口,试图劝阻:“葛姑娘,你才受重伤,今日还中毒险些丧命,自己都虚弱不已,怎能代害你之人受刑?此事万万不……”
葛青萝大义凛然地打断:“作为沐儿继母,竟让他做出这种事,就是我德行有失,没教导好他。这是我之过,怎能推辞!”
“来吧叶督军!打我二十杖!”
萧沐咆哮:“葛青萝你有病吧!”
“叫叶元来!叫叶元来!”
叶鸣进退两难,本就烦闷不已,实在受不了萧沐呼喊,他上前一把拽住他领口,沉声道:“今日总督不在司中,你休想再用合作来试图逃脱罪责!没人受你威胁!”
闻言,萧沐从暴怒挣扎中渐渐冷静下来。盯着叶鸣看了许久,他勾唇道:“动我?督尉司需要的东西,你不要了?”
叶鸣面色一滞,呼吸微重,却仍冷声道:“今日决定是我一人所做,与督尉司其他人及合作无关,若总督回来怪罪,我悉数承担!”
“呵,”萧沐冷笑一声,“叶鸣,你好样的。”
又头转头看向葛青萝:“你也好样的。”
葛青萝挑眉,微抬下巴回应他,脑中却抓住了两人谈话间的关键信息。
萧沐能给督尉司提供某种东西,而这东西非常重要,足以令人称铁血总督的叶元不惜包庇萧沐多年的恶劣行径,任由百姓暗中指摘,也要保下他。
她正思量着,萧沐又说:“来,叶鸣。先打她,还是先打我?”
此言让叶鸣再次犹疑不定,思虑过后,他断然决定道:“葛姑娘的二十杖,我来替她受。”
葛青萝一愣,怔怔看向叶鸣,她刚启唇欲言,萧沐却嗤笑道:“叶鸣,我早就告诉过你,这里没有什么葛姑娘,只有萧夫人。”
“你来受?呵,你以什么身份来受?她继子的姑母的儿子吗?代亲也别扯太远。”
叶鸣揪着他领口不放,眉头紧锁。
自打萧沐安静后,几人说话的声音便低了许多,督尉司门外群众听不清里面动静,不禁有些骚动起来。
人群中,几人对视一眼,互相点头示意。
一人高喊:“萧夫人此举大义!我愿请命为她免去刑罚!”
另有人附和说:“我赞同!萧夫人姜城至善,人人敬仰,怎能让她受如此刑罚!我也请命!”
起初,零星几句请愿声自群众中响起,众人听后却深感赞同,皆自发加入,一时间,请愿声此起彼伏。
最后,督尉司门口高呼声一片。
“我等皆愿请命,为萧夫人免去刑罚!”
民意让场面出现转机,在百姓们高声请愿,甚至大有若不答应,便想冲进督尉司抗议的失控激烈之举下,叶鸣最终暗自卸下口气,顺应民意和往例,免去葛青萝刑罚。
然而尘埃落定后,萧沐的二十杖,却无一督兵敢执行。
看着躲得远远的众督兵,和萧沐冷笑看戏的眼神,叶鸣话不多说,亲自动手将萧沐绑在院中行刑椅上,拿起刑杖。
“啪!”
第一杖下去,萧沐哼笑:“不过如此!”
“啪!”
第二杖,萧沐继续挑衅:“没吃饭吗?你小时候打得都比这有劲!”
第三杖,他喊:“我打你狗都比这用力!”
第四杖,第五杖,第六杖……
院中一片死寂,只余刑杖打在身上的闷响,和萧沐挑衅的话语。
……
第九杖,萧沐冷汗直冒,依然高喊:“来……啊!有能耐,你……打死我!”
第十杖,他唇边溢出鲜血,咬牙怒喝:“叶……鸣……!我……我迟早弄……弄死你!”
第十一杖举起时,葛青萝实在看不下去了。
太欠了,萧沐这张嘴真的太欠了。
她眼睁睁看着叶鸣从一开始试图保持公平力道,到越打越用力,最后多少是有点带上私人恩怨了。
再不阻止,继续实实打下去,她原本算定的这安全二十杖,恐怕真会要了萧沐小命。
“叶督军!”她起身喊道。
听到葛青萝呼喊,原本怒上心头,控制不住手劲的叶鸣猛然一滞,刑杖停在半空中,没有挥下去。
回头看到葛青萝欲言又止的神色,和院内其他人诡异又惶恐的表情,叶鸣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放下刑杖,绷紧嘴角,沉默着试图冷静片刻。
葛青萝连忙上前,走近她才发现,叶鸣此时的脸色,竟臭得堪比天生冷脸的石焱。
叶鸣平日里脾气温和,少有怒容,她没想到这两人在挂脸方面,竟有着如出一辙的默契。
她不由得看向被绑在椅上的萧沐,心中感叹:能把叶鸣气成这样,你才是真正的好样的。
然而萧沐看不到她表情,依旧呵笑道:“叶鸣,你就靠这身柔弱功夫,在城郊驻守这么多年的啊?没被那石焱打死啊?”
他咳喘着吐出一口混着鲜血的唾沫,忽然响起什么,他又笑起来:“对了,差点忘了,石焱也是个连刀都出不准的废物,你俩半斤八两,呵呵。”
见叶鸣握杖的手隐隐爆出青筋,葛青萝终于忍不住朝那椅子腿轻踹一脚:“你少说两句吧!”
说着,她握住叶鸣手背,安抚地轻拍了拍,劝道:“冷静,冷静。”
叶鸣只觉手上一暖,心神微颤,情绪刚有所平复,就听她开口。
“他是弟弟,你是哥哥,让着他点,算了算了。”
“谁跟他是兄弟!”上下两人异口同声,怒然否认。
葛青萝顿觉失言,收手轻挥,呸呸两下:“我胡言,是我胡言。”
担忧地看了眼叶鸣,感觉他的状态已不适合继续行刑,主要是防不住萧沐自己作死。想了想,她提议道:“叶督军,我还有一请求,这剩下的十杖,由我来行,可以吗?”
手背上的温度离开,叶鸣正怅然若失,闻言却怔然道:“你来?不行,挥杖需得抬手使力,会拉扯你伤口……”
葛青萝朝他温和笑了笑,语气坚持道:“我本就该为他受二十杖,如今被免了,我心中正有惶恐,担心失了教导作用。现下亲手打他十杖,也算作是我对他的教导和训诫,以慰心中不安,还望叶督军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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