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见熙挥手屏退所有候在旁边的下人。
“一个月还没到,已经想回家了?”他感到嘴里有些发苦,兴许是因为吃了一颗坏了的板栗。
“我回去后,总要有人清楚你的喜好。心胃痛容易复发,必须有人好好地照顾你才行。黄副厨的天赋真的不错,一点就通,他很快就能上手……”
她尝着她为自己做的辣椒鲫鱼羹,辣得她的脸颊白里透红,可欲罢不能。这道菜放了红辣椒,沈见熙不能吃,因此她理所当然地独享。
鱼蓉细腻无骨,几乎入口即溶。红辣椒和胡椒缝在鱼腹内一起熬,直至鱼肉成羹,又麻又辣;而少许点缀的陈皮把鱼肉的甜味带出,避免让红辣椒和胡椒掩盖味道。
实在太好吃,她顾着细细品味,没注意到沈见熙下颌紧绷,一块板栗硬生生地被他夹成两半。
为什么这个女人总令他生气。
冷峭辛辣的言辞差点脱口而出,他悬崖勒马,注视她满足、享受的表情,眉心渐渐舒展。
“晚膳后,来院子。”
“?”
她停下舀鱼羹的动作,疑惑地侧头。
月上枝头,院子的青石地砖和枝丫铺上银白的光辉,柔和似水色。
黑沉的天边偶尔被缤纷的彩光照亮,同时响起砰砰之声。
包春莹和月玲如约而至,月色落在她们的发髻,肩头。并未见沈见熙在,包春莹怀疑他又捉弄自己。
她坐在石凳上等候,顺道欣赏弯弯的银月,欣赏天边的花火。
春天的晚风料峭轻寒,月玲为她穿上柔软的披风。
“姑娘,今夜的锦松轩,下人变少了。”
她点点头。平时忙里忙外的下人,这会不见踪影。
不多时,细微的滋滋声打破静谧,主仆二人不约而同地转头张望。
顿时,两簇形如蒲公英的光辉驱散院子的昏黑,一丝一缕的光弧使她们又惊又喜。它们被拿在来人的手上,恣意的绚烂照亮来人的面容。
为首的少年芝兰玉树,眼眸映着跃动的花火,宛如和煦的春日;他似笑非笑地注视万分好奇的包春莹,递给她一根:“这是从西域带来的花火,要不要试下?”
他眼梢含笑,唇角轻扬,如朗月入怀。
包春莹愣愣地凝视平平无奇的棍子,不可置信。“我可以吗?这根棍子是花火?”
“自然。若你愿意,我可以教你玩。”
“好啊!”
随即,两名家丁应声搬来一盆炭火。
沈见熙和包春莹一人拿着一根花火,前者教导后者把花火的顶端借炭火点燃。一瞬间,滋滋作响的光球照耀她粲然的笑脸。
“真的能发光!”
光球时而大,时而缩小;争相往外窜的光弧皆轻轻地炸出一小团光球。远看像火焰,近看像绣球花。
第一次玩的包春莹手舞足蹈地挥动花火,脸颊的雪肌若隐若现,神态是难能可贵的天真。
周遭被衬得黯然,花火随着她自娱自乐的转圈而舞动,留下一道又一道优美、神秘的光痕,俨然数不清的萤火虫围绕她翩跹。
此时此刻,她是夜中晖,照亮他内心的角落。
她高兴,他便也高兴。
“月玲也可以一起玩吗?”
秋波盈盈的双眼注视失神的少年。
“嗯,九英也一起,热闹些。”
受宠若惊的九英很识趣,和月玲到一旁玩去。两人表面上在玩花火,实际上煞有默契地竖起耳朵偷听主子的话。
不同的是,一个盼望两位主子和好,另一个担心自家姑娘被欺负。
沈见熙握着闪耀的花火棒,静静地走近包春莹。
“这种花火叫什么?很特别。”她回眸询问,映着光辉的眸子神采焕发。
“西域那边叫花火棒。”
“名副其实。”想到以后再没有机会玩,她扼腕叹息。“它是不是很贵?”
沈见熙默了默,眼神深邃。“若你喜欢,可以天天玩。”
“不行不行,西域带来的一定很贵,还是上元节免费看花火来得实在。”
他一时哑口无言。
偷听得一清二楚的月玲却悚然。
四少公子的话很恐怖,是要姑娘留下的意思吗?难道他对姑娘动了心?不不,是他想骗姑娘留下然后天天欺负姑娘才对!
一根燃尽,包春莹再拿一根点燃,释放如焰的花火。
“你……”
她回望欲言又止的沈见熙。
“想留在沈家吗?”
噼啪作响的花火模糊了他的话,她不禁问他刚才说什么。
他抿唇握紧燃尽的花火棒,目光堪比身上的云纹松绿长袍黯淡。转眼间,他眼底藏狡黠。“我是说你的裙子被星火子沾着了。”
“什么?”
上当的包春莹左看右看裙摆的水绿罩纱,并没找到烧着或者烧破的地方。
听见一声轻笑,她如梦方醒,嗔怒地瞪着作弄自己的少年。
可恶!
她狠狠地踩他的履面当作报复。
沈见熙猝不及防,难以置信平日娇娇柔柔的她会有此一举并且力气这么大。
“你!”
“兔子急了会咬人!”
“那你信不信狼虎急了会吃人?”
“你承认你是无耻的狼虎咯?”
无语凝噎的他气得脑子一热,突然横抱起得意洋洋的包春莹。
包春莹:“……”
沈见熙:“……”
二人四目相对,一个震惊,另一个骑虎难下。
“姑……少夫人!”
九英急忙拉月玲回来,不让她打扰“耍花枪”的二人。“公子有分寸的,别急。”
“不……”月玲有苦说不出。
说你们的四少公子轻.薄黄花闺女,有人信吗?
“放我下来。”包春莹咬牙切齿。
沈见熙梗着脖子。“我说了狼虎急了会咬人,不放。”
“放不放?”
“不放!”
彼此喘息之声缱绻难分,她的脑袋恰好挨着沈见熙的喉结。她脸蛋灼人,不敢抬头与之对视。
他比她更加不自在,犹想起昨夜被她的脑袋蹭胸膛的暧.昧情形。若有若无的玉兰香闯入他的鼻子,不知是她身上的香味还是院子栽了玉兰。
凉风习习,此间幽静,情窦初开。两人如同一动不动的石雕静止片刻。
这时,羞答答的包春莹灵机一动。“你真的不放下我?”
沈见熙不肯松口。
“那好。我困了,你抱着我睡到天亮吧。”
他诧异地打量怀中厚颜无耻的少女。
说罢,她假装打哈欠。
轮到他咬牙切齿地笑道:“正好。既然夫人困了,我送你回房。”
包春莹霎时美目圆瞪。
“不、不用了,我不困了……”
反抗于事无补,她被沈见熙横抱着回卧室,在路上撞见几个来往的丫鬟。她们眉眼带笑地低头,让出一条路。
好巧不巧,还碰见去了一趟总厨房回来的黄副厨。他一脸过来人的表情,含笑避开。
包春莹:你们别误会啊!
她柔若无骨的手胡乱抓着他的衣襟,隔靴搔痒般害他说不出的难受。他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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