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打算说什么,乔若也全忘了。
他死死盯着郁修。
可郁修仍然侧头望着车窗外安静的夜空,只留给乔若也一个模糊不清的侧脸。
深秋夜风自车窗外送入,钻入衣领中,吹得人脊背发寒。
乔若也张口。
——你怎么知道?
他想问。
迫切地想问。
可这个问题,本是他等着郁修问他的。
郁修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刚吗?
郁修怎么能知道?
他死前明明把郁修拉回来了。
他是坠落而死重获新生,这才记得已经不会再发生的那两年的事情,那郁修呢?
郁修是如何获得那两年的记忆的?
难道他坠楼之后,郁修仍然跳下去了!?
震惊还未退去,乔若也陡然被巨大的恐慌淹没。
不,这不可以。
他无法接受。
就在他险些溺毙于无尽猜测之时。
青年像是听到了他未说出口的问题,低而轻的嗓音穿透乔若也心中的千万思绪而来。
“我也记起来这一场烟花了。刚才那朵蒲公英,很好看。
和记忆里看到的一样好看。
可惜散得太快。
看烟花的人群开始离场,马路两侧人流涌动。
乔若也的车价值不菲,或远或近的目光接踵而至。
郁修没戴口罩,乔若也只能立刻升起车窗。
郁修眼前清晰的夜色陡然被覆上了一层模糊的玻璃。
他终于回过头来,看向乔若也,双眸之中满是彷徨茫然。
视线相对。
乔若也双唇微动,欲言又止,却又半晌没有动静。
郁修不比乔若也清醒多少。
刚才那场烟火秀太过熟悉,他置身在这些和梦中交叠的车水马龙中,仿佛回到梦里。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他垂下眼睫,说:“我们可以……先回家吗?
乔若也还在侧头看着他。
这人的目光挂在他的身上,不愿移开,似是担心他下一刻就消失一般。
郁修受不了这样的目光。
他掌心覆上对方双眼,遮住了乔若也的视线。
乔若也似是眨了眨眼。
睫毛挠得郁修掌心微痒,他立刻放下手。
乔若也却没在坚持,回过头去,低
声说:“……好。
引擎声响起。
车窗外的景色开始飞速后退。
一路上并不安静。郁修和乔若也谁也没说话,但乔若也的车技突然退化得无法直视,每隔几条街都要被人“滴一下,鸣笛声此起彼伏。
郁修仿若未闻。
他心底轻飘飘的,脑海空荡荡的。
今晚其实是他和乔若也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约会。上一次看电影他们什么也没做,他还因为看过一遍而睡着了,基本没有留下什么回忆,只有今天……
他的心情像一滩打翻的调味盒,什么都混在一起,连他自己都拎不清到底什么味儿。
到家之后,他和乔若也一同在车里坐了半晌。
谁也没说话。
郁修没想好要说什么。
他想,乔若也应该也是这样。
白天,他们兴高采烈相谈甚欢地出门,做了彼此唯一的听众与歌唱者。
晚上,他们一同吃了饭,一同观看了一遍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烟火秀。
最后,他们沉默以对地回屋。
洗澡的时候,郁修独自一人站在花洒下面,不断回想着他本来并不在意的那些莫名其妙被他当做梦的记忆。
他洗得格外心不在焉,乔若也好不容易逼着他养成吹头发的习惯,此刻也被他抛诸脑后。
他出门前,才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发梢湿淋淋的。
脚步一顿,复又抬起。
郁修湿着头发出来,又被男人猛地推了回去。
乔先生用毛巾在他头上囫囵擦了擦,很是熟练地拿起吹风机,站在他身后,顺着他被水珠拧成一缕又一缕的头发往下吹。
这个举动似乎又佐证了他的记忆。
乔若也先前从未帮他吹过头发,可是从他做那个梦开始,乔若也帮他吹头发突然变得十分熟练,像是从前就做过许多许多遍。
而他以为是梦的近乎两年的光阴里,乔若也正是从一开始的生疏,到渐渐娴熟地帮他吹干头发。
如果是那两年的一切先发生,那么乔先生的熟练就有了解释。
那两年很可能是真的。
郁修不想相信这一点。
电器“嗡嗡的声响闹着耳朵。
郁修刚刚说不清心情,现在却很清晰地察觉到自己并不开心。
不是因为不得不面对的记忆。
而是乔先生的沉默。
以往这个时候,乔若也肯定会好声好气责怪他湿着头发回屋,笑着让他站着别
动。
等头发干了乔先生说不定还会对他做一些他其实……很喜欢的“惩罚”。
不像现在死气沉沉一言不发。
“乔若也。”
身后男人动作一顿在噪音中短促地“嗯”了一声。
郁修:“……”
不说话就不说话。
他也不说话。
干燥的热风吹向另一侧乔若也踌躇片刻这才说:“你不开心?不用我吹的话我现在出去但你要自己吹干再出来。”
他不开心的是吹头发的事情吗?
若是在从前哪怕是一个月前烟火下发生的一切能轻而易举夺走他一切冷静让他冒出退缩逃避的心。
可他现在已经全然没了这种自损八百的懦弱不再用悲观来“保护”自己。
他只知道自己不想看气氛愈发僵硬。
他鼓了鼓腮帮子主动说:“我从几个月前脑子里就突然多出一段和现实有些偏差的记忆但我印象不深经常只是在梦里回想。”
郁修看着镜子眼见男人表情变了。
他心尖似是被羽毛挠了挠。
就知道站在他后面怎么不对着他变脸呢。
“刚才那场烟火秀我没有你记得这么清楚”他接着说“我只记得最后几朵烟花。”
未曾发生的“记忆”里他起先并没有在看烟火。
所以他直到蒲公英即将绽放的那一刻才开口。
他的头发已经干了。
但乔若也还在把着吹风机指节在他的发缝中穿梭。
郁修没有戳穿。
“这一份记忆里我想和你分手你不愿意里面还有很多……很多你不太好的片段。”
“……然后呢?”
“什么?”
“最后。你记忆里的最后是什么?”男人的嗓音似是因为紧张而绷了起来。
像是在害怕。
这人居然会害怕。
“没有什么最后”郁修闷闷地说“你一直不让我走。为什么?”
只要乔若也给出这个答案现在的一切莫名其妙就可以不复存在。
他心里堵堵的热风吹在已经干燥的头发上更让他觉着烦躁很想让对方马上关了电源。
镜子里乔若也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郁修没有听到解释。
“你记得的不是全部。”
这个回答像是供认不讳。
郁修说:“我一直没有把这
段像梦一样的记忆当真,你和那个你完全不一样。我不相信这个梦是真实的。
镜中,男人站在他的身后,自以为遮掩得很好。
郁修却在镜里瞧见对方苦涩的笑。
“那你应该相信一下。
郁修一愣。
吹风机的噪音停下了。
乔若也放下吹风机,终于不再掩耳盗铃地吹着已经干燥的头发。
他神情紧绷,面色极差,双眸微红,眉毛都有些耷拉,每一根发丝都浸满颓唐。
像个受审的囚犯。
他接连好几次尝试开口。
郁修不想再看镜子。
他想转身。
身后的人却猛地抓着他的双肩,不让他回头,干涩地说:“我来提醒你最后发生了什么。
“最后是你差点被我逼死,我这个凶手却得到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回到现在,和你重新开始。
没了杂乱声响的掩护,乔若也的嗓音变得分外清晰,没有给郁修听不清的机会。
郁修猛然睁大双眼。
乔若也深吸一口气。
他低着头,藏在郁修身后,没看郁修,没看镜子,像个鹌鹑一样躲避所有可能的未知。
“抱歉……我应该一早和你坦白的。
“你——
急促的话语立刻打断了郁修,像是怕他说出什么似的:“太迟了,你先睡吧,睡醒之后可以慢慢想,我都等着你。我去客房睡就好。有事打我电话。
肩膀上的手终于松开了。
郁修赶忙回过头去。
乔若也却快步走了。
快得像怕听到他任何一句言语一般。
走的时候甚至有些慌不择路,带上门的一瞬间,发出巨大的一声“哐当。
眨眼间,只剩郁修一个人在偌大的卧室里,迎接深夜。
“……
他好像没有赶人。
郁修看了一眼手机。
微信有好多未读消息。他想回复,可他完全看不进去,根本不知道楚云榭给他发了什么,群里又聊了什么。
他只好盖上手机,缩进被子里。
他习惯性地翻了个身,往一旁滚去。
却没有和往常一样撞入温暖的怀抱里。
“……
他又翻了回来,留着床另一边的一半空白。
他闭上眼,今晚发生的一切循环往复地在眼前滑过。
——“你差点被我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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