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向来适应新环境能力特别强的陶茵,也是花了三天时间才渐能接受自己穿越到史上臭名昭著的大祁暴君身体里的事实。
史书上所记载的樊龄誉是个荒淫无道、残酷无情的暴君,即便是在诸多影视剧中亦是多以反派的形象出现,从未有人料想他在躯体消亡数百年之后的一道余念,似蝴蝶振翅一般穿透时光、遥射万里之后,变成了一座倏然崩裂的大山,压阻了一个人原本的命运轨道。
陶茵毫无预兆穿成了樊龄誉的第二人格且与之本人共存,此时的樊龄誉是一个身染重疾的皇子,不成气候,亦无人问津。
“大哥,我劝你还是喝药吧......”这三天以来,见他无数次将内侍送来的汤药倒掉之后,陶茵终于忍不住开口央求。
自然,话一出口便成了嘶哑的男声,毕竟她现在存在于樊龄誉的身体内,与之共用一个身体。
生病多日,高热不退,他病倒之后只见了一次太医便再没受诊,也不肯喝药,自虐一般任凭这具身子在病火中炙烤,将人烧得五迷三道,一人得病,二人受罪。
虽然话是从自己嘴里讲出来的,口吻听起来突兀,让樊龄誉倍感陌生,这几日许是病得重了,竟发觉身体里不知何时多出了另外一个人,起初以为是幻觉,后来才发觉是现实,听说人在重病时阳气不足,会撞见不干净的东西。
面对这种奇异之事樊龄誉不但没有错愕惊色,反而很平常的接纳了这个事实。若搁从前,即便他情绪再平稳也不会这般坦然接受,可现时现刻的他是个心灰意冷之人,宁愿自己就此病死也就算了,与其说是被迫接纳,倒不如说是自暴自弃。
他连死都不怕,还怕鬼神吗?
连日高热使得他胸肺被痰痈阻堵,每隔片刻便传来闷咳几声,自喉到肺没有一处不牵扯着疼,每咳一下,脸色涌红便叠加一层,而后需要缓和许久才能平复。
“四殿下,后厨送来了润肺止咳的川贝枇杷汤,里面还多放了一味可解表清热的竹叶,您喝下吧。”内侍杨京绕过一道松鹤延年的锦绣屏风来到内室拔步床前,正见樊龄誉微微佝偻上身坐在床沿。
寒霜似的面容因这场病添了一层病态的红晕,樊龄誉抬眼间,杨京看清他原本淡蓝的眼白挂上了几许叶脉般错落蔓延的血丝。
着实于心不忍,自小跟他到大的杨京将手中莲碗跪奉到他面前时加劝了几句,“您这样硬撑着不是法子,为了您的身子,还是让太医进来瞧瞧吧。”
樊龄誉瞧也不瞧面前的羹汤一眼,只默默将头转到一侧,陶茵的视线也被迫与之同步。透过支摘窗支起的空隙,陶茵看到院中繁花似锦的景致,这几天她迷迷糊糊听闻旁人碎语,此地正值惊蛰时节。
“我病的这些天,可来人了?”刚一开口,一阵咳意涌来,樊龄誉强压嗓子问道。
“陛下关爱四殿下,每日都会向太医询问您的病情,还命人送来宫里的名贵药材丹药一应,只盼着您早日康复如初呢。”
重病半月有余,他抱病的消息早就传出府邸,除了皇上派了太医来诊治之外,其余便是他手底下的门人前来探望,杨京自然知道,樊龄誉指的并非这些人。
虽仍在病中头晕体乏,可杨京顾左右而言他的回答樊龄誉又如何听不懂。
话毕他自嘲般的轻笑一声,哑着嗓子低声吩咐:“东西搁下,出去吧。”
“那太医......”
“让他们回去,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他仍旧不肯就医。
“可是.....”
“出去!”樊龄誉好像在此事上耐心有限,不觉也将声线提高了一些,撕扯般的痛楚自喉咙里袭来,身体上的疼痛陶茵同样感知,早就在心里龇牙咧嘴。
杨京不敢违拗,心有不忍也只能将羹汤放置在樊龄誉眼皮子底下,却迟迟不愿起身。
不大的工夫似于心中做了无数次挣扎,终忍不住扑倒在了樊龄誉脚边一边磕头一边哭道:“四殿下,求您让太医进来为您诊治,您这病可耽误不得啊!”
“太子殿下薨世已有月余,您当初守在太子灵前三日不眠不休以致邪风入体,加之急火攻心这才病倒,您再伤心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啊!”
杨京哭的越发伤心,涕泪横流,闻者动容,“陈淑妃娘娘如今料理后宫事宜分身乏术,来日她来见您如此也会心疼的!”
这段时日樊龄誉几乎一直都是面无表情,心无波动,唯独在杨京提到陈淑妃的时候眉头才微微蹙起,细心者一看便知,他的母妃陈淑妃娘娘这些日子未来探望他这件事亦是他心中难解的症结之一。
听此一席话后,这具身体的主人默声良久,唯有陶茵有感他暗自叹了一口气,却仍未松口,毅然坚持着让杨京退下。
待杨京离去后,陶茵清楚看到他方才所处之地残留了一小汪泪渍,连局外的陶茵也有些不忍,可樊龄誉好似无动于衷。
此刻喉咙里如同火烧,见着眼前的一碗羹汤陶茵再也忍不住去探,可手才一刚触到莲花式的碗边便提前被人夺了去。
连陶茵也从未见过这种诡异的事,两个人不仅共存,并且她还能控制此人的右臂。
多新鲜。
陶茵又一次眼睁睁的看着他用左手将那碗色泽明润的羹汤一滴不剩的倒入脚边陶桶中。
“药也不肯喝,这是要自杀吗?”陶茵急的嚷了两声,还是樊龄誉在此之前未听过的腔调。
他面无表情将空碗随意搁置一旁,最近几日身体里的这只鬼时不时的冒出来几句话,以自己的声线和他交谈,樊龄誉猜测,既被野鬼缠上,许是真的命不久矣。
鬼门关外并不可怖,早在太子兄长薨亡的那一刻,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若老天要他这条命,他舍了就是。
他并未回答,而是撑着床边檀木小几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绕过屏风挪步到西窗下的桌案旁。这两天这身体烧得都快干锅了,又甚少进食,游走在地上好似脚踩棉花,不过走了几步路便体力不支,一下子瘫坐到了靠圈椅上。
眼见着他仅用可控的左手研墨之后,又别扭的展平一张素纸,左右两侧各用镇纸压平,在纸上挥毫几行。
古人所用皆是繁体,樊龄誉虽惯用左手可因有病在身虚弱无力隐隐发抖,字迹不算工整,陶茵细细辨认了许久才看懂,这是他为杨京口中已经去世的太子殿下所写的祭兄文。
来自21世纪的陶茵是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并非文史专业出身,对这位大祁未来的暴君唯一的了解来源不是以他之名充当反派的影视剧,就是一些无从考究拼凑的野史,可无论是哪种记载皆是统一口径,樊龄誉性情暴虐,无德无良。
更有传言说当朝众望所归的太子樊龄椿刚满二十五岁这年便突然暴毙,亦是出于他之手,陶茵穿过来时,太子已然下葬许久,她亦不晓此次事件的前因后果,以至于反复辨认眼前这的确是一篇祭兄文之后,陶茵第一反应是错愕,以为他在演戏。毕竟以她的眼光来看,这个人野心甚大,若干年后会以各种阴损的手段迫害手足谋得皇位。
被当今圣上寄予厚望的太子去世,他应该第一个敲锣打鼓才对。
悲怆深埋于胸,下笔如有神助,一文毕,行云流水。陶茵感知不到他的情绪,只觉着胸口发闷眼眶湿润。
“鬼也好,妖也罢,不管你是谁,早日离开吧。”将笔搁置一旁,樊龄誉冷不防冒出这么一句,是说给他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听。
“你以为我不想走啊,”陶茵何尝不是怨气满满一嘴抱怨,可这两天没吃什么东西,连抱怨都没有气势,“我要是能走我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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