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山坐落在200公里以外的江城,隶属桃山镇。
就在二十年前,这里还遍布桃林,在每年春风曳起的时刻,群山灼灼,花海如烟。
然而如今——
孟清秋站在山脚,向上仰望。
盛名中的百里桃林已经不见踪影,山体上红黄驳杂,覆盖着凌乱的碎石和枯竭的土壤。
荒凉、死气沉沉。
“这里是废弃的铜矿山。”
薄越出现在她身后,顺着她的目光一起向山脉望去。
这并不是一座很高大的山,依稀几个起伏的山峦就是它的全部。
在千百年的沉寂后,人类突然间发现她躯体下深埋的宝藏,采矿的大型机械开进了深山,在喧嚣一时后,又将被掏空的她遗弃在这里,凝成一道巨大的伤疤。
一行人开始沉默地向山上走去。
直播镜头将沿途的景物全部摄入:
巨大的矿坑不时回响着风的哀鸣,间或还有锈迹斑斑的机械躺在荒土之间,越往上走,碎石遍地。
孟清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上爬,眼睛里只能看见薄越的背影。男人一身修身简洁的运动装,毫不费力地走在最前面。
他看似漫不经心,还不时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却一直稳稳与孟清秋保持着一个过身的距离。
不远不近。
就如同他们现在的关系。
山上的土路并不平坦,有些地方像被水浸泡过一样,土壤变得松软泥泞。
“啊!”
孟清秋一脚踩进一团泥浆里,她迅速抽脚,但是鞋面已经被瞬间浸透,袜子也隐隐有了潮意,贴在脚上,像是被一层冷冷的水膜覆盖。
她脚趾难受得微微蜷缩,但没说什么,还准备继续向前。
“——嘶!”
她倒抽一口冷气跌坐在地上,突然间,火焰般的灼痛感席卷了她整个脚面,她本能地蜷起左腿,生理性的眼泪涌了出来。
“快把鞋子脱掉!”
几乎同时,刚回过身的男人暴喝一声,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路上所有故意保持的陌生和距离感统统瓦解。
全部被他眉眼中的焦灼取代。
旁边人都没反应过来。
大手一把握住她的腰,轻轻一提,让她垫着自己的腿坐下。
“别,不要...”孟清秋咬着唇憋回去想流下的眼泪,挣扎着要从他腿上下去。
薄越皱着眉,一手固定住她的身子,另一只手直接将她左脚的鞋袜全部脱下,甩到一边。
白嫩的脚没了湿鞋袜的禁锢,灼痛感立刻有所缓解。
“别动。”男人按住她,依然皱着眉头,手掌握住她的脚腕,将她带着一点红肿的左脚抬起,放在自己腿上,又单手从背包里抽出纯净水,快速地给她冲洗。
冰凉的水持续冲过,脚面处的灼烧和疼痛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脚腕处逐渐升起的温度。
孟清秋咬着唇,想悄悄尝试挪动,却被警告地瞪了一眼。男人略微有些粗糙的掌心微微磨过,激起她一层痒意。
【妈呀!快去看孟清秋那边,薄老师把她抱腿上了!!!】
【我靠?!!!!这么劲爆!!】
原本大多数观众都在主场直播间,孟清秋这边的观看者寥寥,结果被几个人扯着嗓子喊了一通,观看量瞬间激增,一下子就反超了主场。
摄影师却迟疑不定,不明白是什么情况。
生怕拍到什么不该拍的,他们没理会直播间一片不满的抗议,反而把镜头稍稍拉远了些,只能模糊看到两个人的身影。
孟清秋已经双颊飞红。
左脚的痛感一彻底消失,她立刻撑着薄越的身子跳起来。
结果一只腿支撑不稳,刚站起来就摇摇晃晃又要倒下,被薄越一把捞住。
“急什么。”男人好笑得轻啧,扶着她勉强挪动了几步,将她安置在一块较大的石头上坐好。
孟清秋刚坐稳,就感到自己湿漉漉的左脚又被人抓住。
她低头一看,男人正从书包里掏出他的一件白衬衣,不由分说裹了上去……擦了几下。
“!————啊啊啊啊不行!”孟清秋被脚底的触感一激,浑身热意上涌,她紧紧抵住薄越,憋红了脸:“快放手,这是你的衣服!!”
“——嘶!”
为了上节目,孟清秋的十根手指都贴了甲片,衬得十指纤纤,光彩夺目,却都变成了无形的利器,此刻正用尖锐的边缘深深掐在薄越的肩膀上。
薄越垂眼瞅着她的手指头,懒洋洋勾起一抹歪嘴笑:“我好心帮你,你要谋杀啊!”
孟清秋连忙缩回手,又是懊恼又是无措。
“对不起……你的衣服也弄脏了……怎么办……你等我洗干净再还你?”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薄越把衣服递给她,自己却站起来,取出自己随身带的取样瓶,又往刚才陷住孟清秋的泥坑走过去。
孟清秋抱着那团衬衫默默想,也对,再怎么说也给自己擦过脚了,就算洗干净了他也不好再穿。
“那我回头赔你一件新的吧……”
男人蹲下来取样,连头也没抬:“跟我这么客气?”
他的动作很快,没多久暗红色的泥浆就在瓶子里慢吞吞流淌。
等他走回来,安静地弯着腰把采样瓶放好,才扭头在孟清秋耳边轻嗤:
“又不是没踩过我的衣服,当时,怎么没这么懂事儿?”
孟清秋倏地失语。
曾经熟悉到极致的人,能在不经意间就翻开过往的天光,那些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想起的往事,此时不受控制地在孟清秋脑海里喧嚣。
十几岁的孟清秋是个骄傲的小刺猬。
前脚在演讲前被人使了绊子,等下了台,后脚她就大摇大摆走到那几个人面前,热开水泼了他们满身满脸。
当着赶来处理的老师和学生会的面,少女冷着脸拒绝认错:“是他们欺负我在先,他们活该。”
薄越担任学生会主席以来,是出了名的公平公正,这次却罕见地偏护一方。
他在老师面前保证:“孟清秋说的是事实,我可以为她作证。她不应该受到惩罚。”
老师偏爱他,被泼的人全部罚了劳动反省,孟清秋却安然无恙。
几个人把他们两个一起恨上个。
到了春游的时候,故意将他们引到一处被土掩埋的污水坑。
两个人毫无防备地跌了进去。
污水不深,只弄脏了裤子,坑却不浅,至少孟清秋爬不出去。
薄越感觉到女孩在盯着自己上下打量,他警惕地问:“你在想什么?”
女孩毫不客气:“这个坑太高了,你能爬出去,我不行。你蹲下来,先让我踩着你跳出去。”
薄越被她的强盗逻辑气笑:“你就不能等我先上去,再拉你出来?”
女孩不肯,坚持要自己先出去。
到最后,薄越还是贡献了自己身上这件崭新的外套。
带着泥水污水的脚踩在了他肩膀上,在干干净净的米白色夹克衫上留下了一大片污渍。
等他气喘吁吁地爬出来,孟清秋上半身尚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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