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约定领取分红这天，夜校初中班的二十名学生一大早就齐齐等在马玉刚办公室门口，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期待的笑容。这次他们班整体考得不错，又能这么快拿到分红，对考上的同学来说是锦上添花，对没考上的也是一种安慰。
大家兴致盎然地纷纷猜测每个人到手能有多少钱。有人猜测，“总得有二三十吧？学校定价每本九毛，比之前徐少林他们的卖价还高呢。”
徐少林眼里闪过得意，嘴上却谦虚道：“还是不了解行情啊，之前都卖亏了。不过，那些捡了便宜的同学倒挺感谢我，这也算坏事变好事。”他考上了一所不错的机电学校，这次又能拿到分红，正是春风得意的那批人。
他这话一说，有人爱听有人不爱听，不爱听的多是之前老实巴交把习题册全送出去的同学。但一想到陈芳华组也是多半送了人，便下意识看向她，见她脸上平静如常，心里顿时也平衡了。
自从卖书开始，陈芳华已成了整个初中班名副其实的领头人。所有人已经习惯了做什么事都向她看齐。
其他人的情绪，徐少林一无所觉。他平时在班里属于低调、埋头苦学的类型，今天却一反常态的健谈。他大声推翻了之前那个同学的猜测，说道：“我看你们还是低估了学校的实力，咱们这书又是独家资源，销量能少吗？我看每人至少能拿这个数……”
他说着伸出了右手，五指展开。
不少同学倒吸一口凉气：“五十块？”大家纷纷转头看向陈芳华，想听听她的看法，“芳华同学，你觉得呢？”
陈芳华因为和印刷厂打过交道，心里迅速算了一笔账。之前晨光印刷厂给的印刷成本是两毛五分，学校肯定能压得更低，加上发行费用，总成本应该能控制在五毛以内。定价九毛，每本利润至少在四毛以上，再和学校对半分，按徐少林的猜测，销量恐怕得在一万册以上。
陈芳华不由深深看了徐少林一眼，觉得他私下一定仔细核算过。不过开口时，她仍保持谨慎：“说不准，还是等马老师来了公布吧。”
期待太高，反而容易失望。
然而陈芳华的保守并没影响大家的热情，许多人又兴致勃勃地猜了起来。不管最终拿到多少，都是意外之喜，此刻过过嘴瘾也是开心的。
马玉刚来时，看见二十个学生整整齐齐站在办公室门口，笑着调侃：“你们这帮小子，前两天看成绩都没这么积极。”
学生们乐呵呵地看着马玉刚掏出钥匙开门，随后跟着涌进办公室。
屋子一下子被挤得满满当当。大家虽然心急，但还是把陈芳华和裴俊清让到了最前面。
学校已经全面放假，马玉刚这趟是专程来结算分红的。他也没耽搁，直接拿出账目单据公示，然后宣布：“习题册总销量两万册。定价九毛，扣除成本，每本利润四毛五分。根据合同约定，分给你们总利润的一半，也就是一千一百二十五元整。分摊到每个人头上，就是……”
“一百一十二元五毛！”徐少林激动地抢答。这数字比他预估的高出一倍还多，他感到心脏剧烈跳动，全身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和他反应相似的同学不在少数，一个个眼睛发亮，办公室里响起一片吸气声。
陈芳华也愣住了。说实话，她原本比较认同徐少林的判断，但两万册的销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毕竟他们卖书时已接近冲刺阶段的尾声，没想到还能销售得这么好。
照这个趋势，下一期的销量简直难以想象。
裴俊清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不动声色地与陈芳华对视了一眼。
马玉刚继续道：“同学们，按合同约定，当初是陈芳华同学代表大家与学校签约，这笔钱本该交给她，再由她分发。但学校考虑到每位同学的贡献，并在征求陈同学意见后，决定由学校直接发给大家。现在，请大家排好队，依次签字领钱。”
他话音刚落，学校的财务和会计就夹着一个黑色的皮包来了。
走到门口，见里面黑压压的一片，脚步一顿，朝里面喊了一声，“马老师，还没说完呢？”
财务和会计是来送钱的，马玉刚虽然负责结算，但钱款不会经他的手。
马玉刚连忙回了一句，“说完了，你们进来吧。”一边让大家赶紧排队。
于是以陈芳华为首，队伍迅速的排了起来，二十个人排成一条直线，一直延伸到了办公室外面。里面的空间腾出来，财务和会计这才得以进来。
陈芳华第一个领钱签字。比起家里存着的那几张汇款单，一百多块钱对她来说并不值得大惊小怪。但这是另一种全新的尝试，有着与稿费截然不同的意义。她把钱装进兜里时，脸上不由露出笑容。
马玉刚看着她签完字，又道：“你先别急着走，一会儿我找你说点儿事。”
陈芳华心里一动，点了点头，到办公室外面等着去了。
领钱的队伍还在继续，第二个是裴俊清，接着是徐少林……
陈芳华站在外面的树荫里，看着从办公室出来的人越来越多，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衣兜里鼓鼓的，走路时不放心的用手按着，或者直接将手揣进兜里。
大家出来后都不急着离开，而是围到陈芳华身边，真诚道谢。
“芳华同学，谢谢你带着我们做这件事，我高中三年的学费这下可攒够了！”
“中午别回去了，我们请你吃饭吧。”
“就是，一块儿聚聚，之前班里的聚会你也没来参加。”
陈芳华笑着让他们不必如此客气。
“我虽出了这个主意，但这事能做成，功劳在大家。请我吃饭就不必了，大家的钱都有用处，不要在这些客套上乱花。”
“那老师们总得请吧？尤其是马老师，”有人提议。
这个倒是可以，她跟裴俊清之前本就商量过要办谢师宴。于是道：“行，等一会儿完事了，咱们一起去问问马老师。”
其实这年头不流行办谢师宴，因为大家都穷，一年到头下不了几次馆子。顶多拿点儿家里的米面酱醋表达一下感激之情。所以，马玉刚听到他们要请自己吃饭时，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这几天老师们都有事，你们语文老师和地理老师去进修了，还有一个回老家去了，还是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说吧。”
陈芳华想了想，便建议把时间定在七月底，那时临近开学，老师们应该都在京市。
马玉刚拗不过他们的盛情，只得答应了。
马玉刚要留陈芳华单独谈话，在外面等待的时候，她就和裴俊清提前通过气。
这时，其他人都陆陆续续散了，裴俊清就让几个小组长多留一会儿。
徐少林很敏锐，第一个问道：“是关于咱们分红的事吗？”
裴俊清不好多少，只道：“具体情况等芳华出来再说。”
几人对视一眼，先前的喜悦顷刻间散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焦躁，徐少林更是频频望向办公室的方向。
陈芳华预料得没错，马玉刚正是要谈下一期的合作。其实双方都心知肚明，习题册并非独家专利，五五分成的模式很难长期维持。
所以当马玉刚说学校计划在暑假组织命题组骨干教师对《中考必刷1000题》进行修订优化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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