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绰忐忑的去赴约。
长城饭店咖啡厅，还是与第一回见面相同的位置，赵绰依旧习惯性早到了十分钟，坐下后环视一周，没有发现陈芳华的身影。
陈芳华踩着点来的。一坐下就道：“还好没迟到，公共汽车路上抛锚了，幸好下一趟来的快。”
赵绰听着心里一紧，连忙问：“人没事吧？”见陈芳华摇头，她才又说道：“我给你点了拿铁，先尝尝。”
陈芳华露出一丝笑容：“谢谢。”
今日两人相约本就是目标明确，陈芳华和她混熟了，也不再客气寒暄，正打算直入主题，不想赵绰先开口了。
“你问印刷厂是打算做什么吗？”
赵绰自昨天下午接完电话，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见面之前她还在纠结要怎么问，临开口却还是打了直球。
陈芳华对她的纠结一无所觉。她将自己上夜校和打算印刷习题册的事说了，又道：“我也是为了省时间。学生太多，离考试又没剩多少时间了，手抄实在太浪费时间了。”
赵绰狠狠松了一口气，甚至心里涌起一股对眼前之人的莫名感激。
下一瞬，反应过来又有些吃惊，“你说你正在复习考中专？”
陈芳华道：“我初中上完休了几年学，见笑了。”
赵绰连忙解释自己不是惊讶她的学历，毕竟文化圈里读书不多，但最后写出了惊才绝艳的作品的大咖不止一人。
她吃惊的是，陈芳华如何能一边保持高质量的写作，还能一边兼顾学业的。
赵绰怕她压力太大，宽慰道：“你自律性极高，就算今年考不上也不要紧，明年再考一年一定能考上的。”她心里清楚，按照陈芳华所说，她才开始复习没几个月，想必今年也就是去试试水。
谁知，陈芳华却道：“我今年一定是要考上的，再来一年太浪费时间了。”
赵绰听的目瞪口呆，一句“你也太自信了”生生卡在了喉咙里。算了，她的作者是个高标准严要求的自律狂，大概这种优良品质也适用于其他方面。
赵绰只好说回正题，“咱们报社倒是跟光明印刷厂有长期合作关系，联系人我也打过交道，但光明厂是京市最大的国营厂，你想印习题，恐怕印刷量上……对了，印刷量具体有多少？”
陈芳华道：“我们全班也就二十个人，最多我打算一个科目印两百本，加一块也就差不多一千本。”
赵绰不解，“一千本？这可是你们实际人数的二十倍啊！”
陈芳华赧然笑道：“你不知道，我们班很多同学经济条件都不是很好，这次的印刷费对他们来说不是小数目。我想着，剩下的要是能卖出去，多少也是个补贴。再者，要是只印几十来本，体量太小肯定没有印刷厂愿意接。”
赵绰再次对陈芳华刮目相看，这姑娘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人一个惊喜。跟她越亲近，越发现只是窥见了冰山一角。
赵绰心知，对印刷厂来说，一千本也不是什么大体量。不过，她还是答应尽力帮她问，事在人为嘛。
陈芳华很是感激，又道：“其实也不必专找光明厂这种大厂，小厂子反而更好谈。我们只要能看清楚字就行，印刷质量上没有那么多要求。”顿了顿，又嘱咐一句，“不过，一定要找正规厂子。”
正如她所说，这些习题除了自用，后面还打算卖出去赚一笔快钱的，要是碰上黑厂，昧着良心抢了这笔生意，他们连理都没地儿说去。
赵绰忐忑而来，尽兴而归。回去后先联系了光明印刷厂，果然不出所料，光明厂不愿意接这种小体量的散单，但他们给赵绰推荐了晨光印刷厂。
这家印刷厂只是一个县级国营单位，本身厂子规模就小，平时接单量也不大，听说他们最大的订单就是承接了好几个大学的校报印刷业务。
赵绰将打听到的消息跟陈芳华说了，本来想让她等几天，自己再具体问问晨光印刷厂再说，却不想陈芳华不愿意再等，直接要了晨光厂的联系方式，要自己去联系。
陈芳华先给晨光印刷厂打了一个电话，说明来意，对方一听这么小的订单量，有些犹豫，但也没直接拒绝，只说要先汇报领导。
陈芳华回去想了一晚上，决定事不宜迟，第二天就约了裴俊清和吴江川，打算亲自去一趟晨光印刷厂。
晨光厂在通平县，算是京市的郊县，虽离市区不远，但在西面，与纺织城一西一东，三人坐汽车坐了大半天，几乎横跨了整个京市。
陈芳华在路上把自己的打算跟裴俊清和吴江川说了，两人听了都很吃惊，又担忧同一个问题，“真的会有人愿意买吗？”
陈芳华反问道：“咱们也不是没跑过新华书店，如果你当时在书店看到了这种习题集，买还是不买？”
裴俊清设身处地的思索一瞬，没怎么犹豫就脱口而出，“当然买！多贵都买！”
吴江川也紧随其后，“我也买，但是万一太贵，我可能也买不起。”
“所以啊，如果这种习题册既便宜又权威，你说哪个学生会不喜欢？”
裴俊清不解：“权威？怎么说？”
离通平县还远，车上乘客挤的满满当当的。因为三人是从终点站上的车，此时并排坐在最后一排，是难得的清静之地。
陈芳华自来京市，公共汽车已经坐过无数次，早已习惯这种拥挤。她调整了下坐姿，气定神闲的开了口。
“你们以为卖书是那么容易的事吗？没有书号，我们就是非法售卖，没有权威机构做背书，光凭我们几个夜校生的身份，谁会相信这些习题的价值？”
“那我们为什么不找个专业出版社合作呢？”裴俊清自以为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关键。
他父亲在报社工作，从小也耳闻目儒了一些出版知识，比白纸一张的吴江川强得多。
不过陈芳华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提议，“如果我们自己与出版社合作，成本就会变高，而且出版社只负责出版，并不负责帮我们背书，说白了最后销量好不好，得我们自己兜底。”
“可是你们想想，成本一高，最终定价肯定也要水涨船高，这样一来，我们还怎么薄利多销？况且我们谁又有闲有人脉去跑这些手续？”
裴俊清一时没有说话，他顺着陈芳华的思路，想要找到解决办法，却最终一无所获，于是又问她：“难道你已经想好办法了？”
陈芳华也不卖关子，直接道：“与夜校合作是唯一途径。夜校作为一个完整的培训机构，不管是找到挂靠出版社，还是取得图书经营资质，都比我们容易的多。”
“我们各科先印两百本，就以学生自己整理的讲义的名义，送也好，低价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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