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颗石子落入大海,谢舟仍是杳无音讯。
距离得知谢舟不测消息的除夕夜,都快过去半个月了,那人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桑榆心中的大石越来越往下沉。她不知道明日该如何面对谢瑶急切追问的目光。
回酒楼的路上,桑榆经过码头。元宵将近,海边有人在放烟花,搁平时,她应该会忙里偷闲,停下来多看两眼,可是现在她完全没了看热闹的心情。
想起当初谢舟出发的那日,她没有去送他,或许她当时就做错了。他会不会以为自己讨厌他,所以才不去送行?其实自己只是怕见面尴尬,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要是知道那次见面是最后一次,她一定赶去见他一面,如今后悔莫及,想见都见不到了。
一时又想起此前她托江一帆送他的平安符,她承认自己有些敷衍,平安符其实在她洗衣服的时候,掉水里,弄湿了一点,还是她捡得快,指定湿得看不清字不能用了。但当时因为求来的平安符她都送出去了,手头上只剩这一个,出于一时惫懒,她还是将那个平安符晒干送了出去。
桑榆一时内疚,也顾不得是不是迷信,只觉得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导致平安符不灵了,害了人谢舟。
想到他是沄水凫水第一人,先后救过和闻音和她,跟在他身边的大龄学徒,沄水村八九岁大就要帮着家里向海讨生活的小姑娘,其他受过他明里暗里帮衬的,不知道还有多少人。
连江一帆江大河兄弟俩过来送海鲜的时候,都蔫蔫的,像失去水分没精打采的狗尾巴草,完全没了平时的精气神。从她这里得知仍没有谢舟消息,两人唉声叹气。
临走前,颓丧的江一帆将挖来的冬笋往桑榆怀里一塞,小声嘟囔了句,“桑榆,不是我说你,那日让你去送他,你还不愿,你知道他见到我一个人来的时候,脸上那表情有多失望吗?要我说,你这心也太……”
桑榆闻言一愣,想起如今没人住在山上,江一帆无缘无故鲜少上山,更不会特地跑山上挖竹笋,望着怀里的冬笋,她反应过来这是先前谢舟知道她喜欢竹子,移植栽种在鱼塘边上的竹子。
江一帆还要再说,被当哥哥的喝止住了,“一帆,怎么说话呢,你小子,我看你是皮痒了,这么大人了,还没被咱老娘打皮实吗?
江一帆这才讪讪住了嘴。
他跟谢舟关系最好,从小就跟在他屁股后面转。
小时候他身材矮小,又长得偏女相,没少受村里同龄少年欺负,谢舟为人仗义,多亏有他给自己撑腰,自己才能免受那帮崽子欺负。也是有这番情谊在,就是后来谢舟家中出了变故,他待谢舟也当半个哥哥看待,从未用异样眼光相待。
现在知道谢舟可能没了,他心里堵得慌。又想起谢舟走前几次对他的嘱咐,除了对他阿姐,剩下说的最多的就是桑榆姐弟,叮嘱他要多桑榆姐弟加照拂,别让人欺负了他们。
他心里也知道谢舟发生意外和桑榆无关,可是谢舟之前对桑榆的用心,别人可能不知道,他却一点一滴看在眼里,免不了替谢舟感到不值。
江大河推了他三次,江一帆这才转过脸来跟桑榆道歉,说自己一时嘴飘,让桑榆不要放心上。
桑榆当然知道江一帆和谢舟感情深厚,也知道江一帆没有坏心眼,纯粹是心直口快。她挤出个笑模样,二人就此将此事揭过。
撑船回到家,兄弟俩见到他们老娘樊老婆子,母子几个又是一场长吁短叹。
当时回去后桑榆忙着处理食材,没有细想。
如今仔细想想,江一帆当时说她心狠,未必说错。
说来也怪,谢舟这人,平日里他沉默得像沄水村她家屋后那座山。山上什么都有,像一座宝藏,时不时给她带来惊喜,如数不尽的野菜,辣椒,地瓜,土豆,胡萝卜。山在的时候,众人不觉得有什么,可有一天山不见了,大家这才觉出几分不对味来。
他不爱说话,只是一味默默做事,不计较个人得失。
他什么都没说,可又像什么都说了。
她酒楼里被筑高的洗碗池,泔水台,完美符合人体工学。她和桑盼儿的腰背已经很久没疼过。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观察到她在原来的食肆里刷碗、倒泔水的时候弯腰费劲的呢?又是什么时候决定奔赴下一站航海前,义务替她揽下监工这一活计的呢?他当时怎么想的,她都那样直白拒绝他了,为什么他还坚持在走前替她把关酒楼装潢施工的一切呢?
又是什么时候在酒楼每个角落留下他忙碌的身影?即使她竭力有意无意地忽视,却在搬进新酒楼,看到房间里他为自己亲手打造的第二张更精致的架子床时,心里暗暗嗟叹他的傻气。而此刻她望着斯人已去的汪洋大海,忍不住潸然泪下。
她在街上心不在焉走着,手臂突然一紧,接下来感到一阵闷痛,随之被一股蛮力往边上拖拽,耳边传来一声怒叱,“你走路都不看路的吗?”
桑榆背后撞上了粗硬的墙,眉头一皱,痛呼出声,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内疚,飞快将她往外拉了下,远离那堵厚厚的城墙。
桑榆睁开朦胧泪眼,见到一张压抑着怒气的脸,忙别开脸,使劲将眼泪憋回去,她动动手正想擦脸,谁知手被对面这人抓着,动不了,顾不上通红的眼眶,眉皱得更深地看向他,眼里疑惑更甚。
男人敛了敛神色,似是不忍再看她为别的男人伤心的模样,一把甩开她的手。随后一辆马车从眼前道上飞奔而去,扬起灰尘滚滚,她呛得咳了几声,颜卿书也提起袖子掩住口鼻。
缓了缓,桑榆脑子里浆糊一片,正想问他这么晚了怎么也在大街上晃,对方却先于她开口,发难道,“知不知道刚刚那样很危险?”
这话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审犯人,这还没到宵禁呢,她在路上走不犯法吧?而且她刚刚是想事情入了神,要不然也不至于没听到前面马车的声音。
刚想回嘴,瞥到对方被经过的马车溅了半身泥,泥沙点点,密密麻麻,月牙白的衣裳很显眼,显得他十分狼狈。
“你这身衣服……”
颜卿书垂眸,这才发觉自己衣衫袖子上都被溅了不少淤泥,定是方才那马车走得急,才被弄得这一身。可跟他眼下最关心的比起来,眼前这点狼狈和这身衣服,根本不算什么。刚才要不是自己拉住她,她现在不知是不是早已被踩在马蹄下,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很危险?
桑榆见他脸色微变,反观自己,因为刚才有他在外面挡着,自己在内侧,衣服安然无恙。她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桑榆默默打消念头,算了,看在他把自己扯到路边的份上,不跟他一般见识。
印象中这人好像洁癖很重,这身衣服他大概率是不会穿了,想到这她忍不住道,“因为我,害你弄了一身泥巴,这衣服要是不能穿了,我赔你一身,改天衣服做好了,来找我报账。”
颜卿书刚听到前半句,还以为她关心自己,脸色稍霁,然而听到后半句,仍是冷冰冰的金钱交易,脸色又是一黑。
他很想问一句,如果是那个人拉住她,她也会这般计较,要赔他一身新衣服吗?
念头刚掠过,很快被他自己否决了。
不,如果是那个人,她不会让对方找她报账,而是亲手给他做一身衣服也说不定。毕竟上次连鞋子都给人家做了。
想到这,颜卿书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凭什么,凭什么明明先遇到她的是自己,却被这个山野村夫捷足先登?
桑榆揉着被掐得生疼的手臂,心说没想到一个书生力气还不小,这一手下去手臂一定红了,助人为乐犯得着使这么大力气吗?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还是识好歹,“多谢大人拉我一把,我刚才在想事情,一时没注意听周围的动静。大人放心,民女以后会多加留意,不给官爷们添麻烦。”
这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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