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议论,苏绾自然没有听到,不过她倒是听见一道清朗的声音,正慢悠悠地念着什么。
走到最里边的茅草屋,那声音已近在咫尺,苏绾透过破烂的门板,瞧见一道清瘦的身影,和几名少年人围坐在一起,共同看着一本书。
侧耳倾听,便能听清楚,是在教他们认字。
“那便是覃先生了。”带她们过来的男子语气尊敬,眼中带着几分崇拜。
他抬手敲了敲门板,声音引起了屋内之人的注意,清瘦男子将书放下,让少年们自己看,他则站起身,来到了门外。
“怎么了大程?这几位是?”清瘦男子注意到苏绾,疑惑地问道。
那叫大程的男子便将他们在山下遇到的事细细讲了出来,覃先生听后,久久未语。
“诸位请随我来。”
终于,他有了动作,他独自带着苏绾三人去了另一间屋子。
进屋后,苏绾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饶有兴致地看向那覃先生,道:“先生便是这山寨的领头人?”
覃先生愣了愣,苦笑道:“这位小姐莫要取笑覃某了,今日大程他们多有得罪,覃某在此替他们与小姐道歉。”
苏绾点点头道:“你这道歉我收下了,不过我跟他上山,是真的对你们有几分好奇,毕竟我瞧着他们不像山匪,拦下我的车队后,又开口要粮食,这可不像普通山匪所为。”
覃先生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惆怅道:“小姐慧眼,我们确实不是山匪。”
“愿闻其详。”
“我们本是周边的村民,只是今年庄稼收成不好,朝廷的税收又翻了一番,我们交不上税,那官差就要强征,将我们家中的存粮都抢了去,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这才带着剩下的粮食上山躲了起来。”
那覃先生眼中流露出愤怒的情绪,又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原来如此。”苏绾点点头,这覃先生说的跟她想的差不多。
“你们做这种事几次了?”苏绾问道。
“这是第一次,大家都是老实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了大半辈子,之前都靠着存粮和野物过活,但如今粮食所剩无几,山中野物也遍寻不见,这才……”
覃先生脸上带了几分羞愧,他知道这样做不对,可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饿着啊……
“我知晓了,那你们日后有何打算?一直住在山上吗?”
苏绾眸光一转,问起他们日后的打算。
“日后……实不相瞒,还未做打算,我们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都是个问题,又哪里回去思考日后的事呢?”覃先生说得苦涩,低垂的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苏绾正打算说什么,就听外边有人敲门道:“覃先生,出来吃午饭吧。”
“小姐若不嫌弃,也可一同前往。”覃先生收拾好脸上的情绪,对着苏绾道。
苏绾点了点头,与他一起出了屋。
外头的空地上已经支起了一口大锅,热气腾腾的,旁边不少小孩子正端着碗,望眼欲穿地等着大人给他们盛饭。
覃先生上前,端了一个碗回来递给苏绾,有些惭愧到:“小姐莫怪,只是如今我们只剩下这些东西了。”
苏绾一瞧,碗里盛着的是很稀很稀的粥,甚至不能称之为粥,因为里边只有几个小小的面片和几根飘着的萝卜叶。
仔细留意后,苏绾发现只有她和小孩子的碗里有面片,而那些大人和覃先生碗中,则是清汤寡水。
“唉。”苏绾心中叹了口气,让竹儿取下背着的包袱,将里面的面饼拿了出来,递给覃先生。
“将这些分下去吧,这大冬天的,光喝着菜汤如何能行?”
或许是苏绾此刻的语气有些悲悯,覃先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愣愣地看着那些面饼。
不只是他,周围的村民和小孩也都停下了动作,眼巴巴地看着那些白面饼,那可是白面做的!是他们这辈子都没吃到过的好东西!
“拿去啊?”见覃先生不动,苏绾直接将饼塞到了他手中。
覃先生这才反应过来,颤抖着手,对苏绾道了谢,将饼分发了下去。
小孩子们抱着手中的饼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而那些大人则默默地将饼收好,他们打算都留着给孩子们吃,这饼省着些吃,够孩子们吃上好几日呢。
苏绾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该说些什么。
造成这一切的,是朝廷加重的赋税,和李元义也逃不开干系。
“不要省着,都吃了吧。”苏绾开口道,又看向覃先生:“你随我来。”
覃先生不明所以,快速将碗里的汤喝完,跟在苏绾身后回了方才那间屋子。
一间屋,苏绾就开门见山地说道:“我给你们想了个去处,只是要看你们是否愿意了。”
“小姐是指什么?”覃先生有些激动,认真问道。
“离开这里,随我去京城,我在京郊租个庄子给你们住,你们帮我做事。”苏绾淡淡道。
“虽不能跟你保证些什么,但至少让你们衣食无忧,我还是能做到的。”
说完,苏绾就看向覃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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