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幽微。
沈瑜踏满地的月色推开别院半掩的门扉。
回的一路上她的心情都杂乱∶谢翕他, 生气铁定生气了。
那么会装的人竟然都忍不住拿话刺她了，等下估计也不会好哄。
又联想自己拙劣的哄人技巧，她有疼。
推开门, 蹑手蹑脚的走近床榻, 掀开合拢的薄纱帐幔朝觑了一眼。
——欸……没人？
女小脸空白——深更半夜的，难道他出散心了？
她心下飞快思衬。
刚打算出找一找, 余光无意间一瞥，将要迈开的脚步就那么顿住。
杏眼虚眯了一下, 好一会儿才辨认清楚角落的那方美人榻上, 确凿躺一个人。
青年合衣侧身，泠泠披散乌发，清隽的身影背对她。
不知道睡了没注意她的动静, 还压根儿就不想搭理她。
一儿要转过的意思都没有。
沈瑜∶“……”
所以这不要跟她睡一张床了？
她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
最后还转过身, 轻手轻脚的走回了身后空荡荡的床榻。
想那人真的气狠了。
他们成亲三年多, 这还谢翕第一次动跟她分床, 看样子半不想理会她。
现在凑上的话大概率自讨没趣, 可能还要碰一鼻子灰。
这么想她索退下了外裳和襦裙，掀开了被冷落在一旁的软绵绵衾被。
——等明日罢。
本一种能逃避一时一时的鸵鸟心态, 沈瑜安慰自己∶不能太心急，给谢翕留儿私人空间冷静冷静。
等明天睡醒了，再跟他说儿好听话解释一下。
嗯。
这样的话，应该……可以的罢。
寒星数, 窗外一弦冷月西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沈瑜嗅衾被上那人遗留的若有若无冷梅香，却怎么都睡不。
最后只得认命的叹了口气, 坐起身子，赤一双足下了床。
她上辈子, 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
大概都欠谢翕的。
爬上那方窄窄美人榻，纤细的瓷白小腿跨过青年腰身，而后就要脸不红心不跳的往他怀钻。
就在即将成功的那一瞬，却被人钳制住了手腕。
那人竟将她从身上生生扯开了。
“……！”
！！！！！！！
投怀送抱却惨遭拒绝的某人∶她的自尊心简直受了巨大伤害！！
当下雪白贝齿咬住红唇，愤愤的抬起朝对方望……
而后就猝不及防愣在了原地。
幽微如水的月光下，青年正无甚表情的冷冷凝视她，绯红的眼尾处却还泅一濡湿的泪痕。
他讥讽似的勾了勾唇角，“夫人野够了，想起我了？”
“……”
“怎么不说话？现在连一句话都懒得再同我说了么？”
女被刺得沉默了片刻。
然后抬眼看了看他，在一片沉默撑纤细藕臂凑过，亲了亲他微红的鼻尖，“真的气成这样啊？”
青年讥讽的笑意僵在脸上。
不做答复，只垂下漆眸冷冷看她。
她察言观色一番，又小心翼翼的吻他眼下的残泪，柔软的菱唇印上，亲得那人睫羽都一颤一颤的。
下一秒，青年手掌骤然钳住她腰肢。
隐怒似的寸寸收紧，“这在为你的摇摆不定而愧疚？”
“啊……不，我一儿也不愧疚。”
女捧住他薄雪似的一张脸，对上那双隐约含怒的漆眸，不知想什么，忽而弯起杏眼噗嗤笑了，“喜欢。”
青年被她那骤然烂漫的笑脸弄得僵住，旋即更为冰冷的愤怒。
她却伸出手指在他脸颊上轻轻杵了一下，有疑惑似的，“你不在生气吗，怎么还准许我亲你？”
话落青年已经忍无可忍，像努力维持的那最后一尊严都被人轻描淡的撕碎。
他苍白的唇瓣都在发抖，“下，从我身上下。”
被他抗拒的那人却仿若未闻，俯身吻住了他。
她在他唇上苦恼似的叹息，“谢翕，从就没有什么摇摆不定。让沈瑜喜欢的、一见钟情的那个人，从都你。”
见对方被安抚得逐渐平静
下，她这才解释起自己阻拦他的原。
“我只听闻越听栦受罚才过探问一下，除此之外，我们之间真的什么也没有。”
话落，谢翕沉默半晌，“那姻缘石呢？”
“什……么？”沈瑜被问得有呆住。
青年语调冷冷的，目光直直望住她，像不肯错过她脸上一分一毫细微的神情变化。
“姻缘石怎么解释？他在旁边看，你就连那真心都不肯有了么？”
“……？？”
关姻缘石什么事？
欸，不。
他们不正在谈论越听栦吗？为什么会忽然扯姻缘石啊！
“姻缘石没亮。”
沈瑜眉心微拧，有不理解，“所以呢？”
青年像被她慢半拍的反应气笑了，俊脸上阴雨欲，“觊觎别人的妻子，难道他还不该死么？”
“…………？？”
他们不在说姻缘石吗？这又关越听栦该不该死什么事啊！！
累了。
难道魔的脑回路都这样山路十八弯的吗？
她沉默半晌，终于真诚的问，“所以我必须喜欢越听栦，你才肯放心吗？”
青年身子蓦然一僵，艳红的薄唇紧抿。
只望住她的一双眼睛却越越红，面有愤怒复杂的伤心，他的嗓音微微干哑，“……你会么？”
女的回答拉他冰冷的指骨扯开自己小衣上的绸带。
溶溶又缠绵的月色下，跨坐在青年腰际上俯视他，“不会。”
……
良夜如许。
沈瑜却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有一个没长脑子的魔和他以身为饲的玲珑祭。
她后知后觉哭湿了枕侧。
睁开红肿杏眼的那一刻，看眼前淡淡餍足的俊美青年，一时间竟有分不清梦梦外，今夕夕。
她明明要讨厌这个人。
昨夜为了哄他还面不改色说了那么多真真假假的情话，她以为自己早已经不在意了。
不过做戏而已，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可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
为什么要让她知道，对方其实也和自己一样，从没想过要把她的一腔真心变成笑话。
一秒，两秒，三秒……
她怔怔望那张脸，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
手指哆嗦指向他的鼻尖，大声质问，“谢翕，你没脑子不？你疯了不！”
青年被骂得一愣，而后看女哭作一团的可怜小脸，又看看她身上青青紫紫的斑驳印迹。
终伸出手抱住了哭得抽抽噎噎、有发抖的女，唇间溢出一声轻叹，“对不起，我不好，以后再也不会惹阿瑜伤心了。”
怀女一滞，哭得更大声了。
谢翕有病，大病。
可她心竟然那样难过，为了这样一个冷戾又蠢笨的妖而难过。
*
山渺云淡。
站在水榭边上抬眼望，可以看一双雀鸟归林。
不一会儿，沈瑜等了约她相见的人。
自从那日醒心室一别、她将越听栦送药师峰之后，他们两个就再也没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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