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飒飒,草木摇落,塞雁横在阴沉天际仓皇奔至南天,只留下零碎雁鸣声和淡白羽毛。
“阿嚏!”枯草丛中有一人影拂去掉落至眼前的白羽,隔她两个身形处立刻传出“嘘”声,这人立马噤声。
仔细一瞧,二十来个着粗布麻衣的妇人蜷在山林小道旁的枯草丛里,皆如雕像般纹丝不动,似乎在等待何人到来。
为首的是个约莫十七岁的女子,她手里篡着一把火铳,正聚精会神听着远处动静。
身旁的妇人低声问她:“阿沅姑娘,他们会来吗?”
阿沅笃定道:“今日是月终,按照惯例,他们多半会来,而且天冷了,他们也该来抢些御寒物什了。”
两年前,孟阿沅的父亲孟玄德招募入伍,自那之后她便接手了孟氏铁铺,平日里主要负责锻造镰刀、犁铧等民用器具,大半月前,铁铺来了几位妇人,声称要买几把刀用以防身,但她家铺子并无铸造兵器的资格。
简单询问过后得知苍云村上至耄耋老者下至青壮年,只要是拿得动刀的都被抓去充了军,山中悍匪仗着村里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孩童,时常进村烧杀抢掠,问为何不报官,叹官吏全是瞎了眼的酒囊饭袋。
身处乱世,孟阿沅却最见不得他人受苦,她当即便把铁铺大门一关,揣了把自制简易火铳跟着妇人回到苍云村,用了半日教会她们如何使用火铳,并承诺等悍匪下次进村,她会拉一车家伙助苍云村剿灭土匪。
今日孟阿沅前来赴约,势必要帮苍云村除去心头大患。
暮秋天寒,枝上枯叶兀自飘落,在空中翻转几圈后落在一地枯黄上,倏然间,杂乱马蹄声纷沓而来,还夹杂着数声粗嘎吆喝,震得这方枯叶乱了阵地,随着马蹄声渐近,声响愈发刺耳,还裹挟着浓重酒气。
孟阿沅神色一紧,抬手打了个信号,周围人得了指示立时屏息凝神,死死盯着来人方向。
来了。
一伙凶神恶煞的土匪狂叫着进了伏击范围,地上厚厚的枯叶登时“簌簌”乱响,似黄蝶般绕着马腿打旋。
前排四五匹马正巧踩在孟阿沅事先埋好的铁蒺藜,疼得发出惨烈嘶鸣,险些将马背上的土匪甩飞,土匪立刻反应过来,啐骂几声后大喊“有埋伏”,这帮人显然没受过训练,后排竟乱了阵脚扯着马绳要往回走,却被突然绷起的麻绳一勾,马身瞬间失去平衡,前蹄朝天乱蹬,整个身子重重朝侧面摔倒,土匪来不及作出反应便头朝地“咚”地砸到地上没了声响。
余下的土匪惊慌失措,眼睛瞪得溜圆,为首的那位提着大砍刀,骂了几句腌臜话,“才收了老子的货,转头就翻脸!”
此时,枯草堆突然窜出道火星,带着哨音的铅弹“咻”地破风而出──那土匪还想骂,却忽的僵在原地,只见那铅弹精准穿过他的脖颈,见血封喉,他睁大双眼后仰栽进枯叶里,溅起的枯叶染上鲜红,而后落在他的身上。
藏在枯草丛后头的孟阿沅架着火铳,紧绷多时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笑。
身旁妇人立刻赞叹:“好准头!”
土匪头子没了,剩下的小喽啰大惊失色,有几个攥着刀柄的手直抖,刀没拿稳擦着马腹劈进土里,惊得马匹蹬蹄跳起,又将旁边的同伙撞翻,不知谁喊了句:“他们反水了!快逃啊!”
刀枪扔了一地,马嘶声、叫喊声混在一起,原本嚣张至极的土匪成了慌不择路的逃兵,只顾着驱马逃命。
逃得了吗?
孟阿沅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妇人们齐齐扣下扳机,十几杆火铳“轰然”作响,喷出的黑烟在空中织成灰幕,密集的铅弹尽数砸进乱作一团的土匪堆里──血花四溅,给萧瑟秋日平白添了春红。
孟阿沅率先拨开草丛走出,她将温热的火铳插在腰间,随后径直走上前弯腰捡起一把砍刀,也不管断没断气,提着刀直往倒地土匪的心窝上捅,刀尖滴着血,刀面映着凌厉双眼。
参与剿匪的妇人们陆续从草丛后跳出,周遭尽是混合着肃杀气氛的血腥味和横七八竖堆作一团的尸身,她们竟也不害怕,五六个力气大的效仿阿沅挨个将死不瞑目的土匪捅了个遍。
确认没留下活口后,几个年纪最大的妇人带头跪倒在孟阿沅身后,声音带着颤:“多谢阿沅姑娘,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恐怕我们整个村子又要被这帮杀千刀的祸害了。”
孟阿沅正望着手里的砍刀出神,直到身后齐刷刷跪倒一大片,她才回过神来,将离得最近的阿姐扶起来:“王姐快起来,你我同为女子,本就该互助,这世道不安宁,官府不作为,那我们便以己为刃,杀出条生路。”
她把手里的砍刀递了过去,“阿姐,我想麻烦你替我保管好这把刀。”
阿姐不多问,只接了过来,问:“阿沅,这些火铳我们明日送回铁铺吧。”
孟阿沅摇头,“这些火铳你们留着,以防万一。”
妇人们无不感激涕零,赞叹孟家出了个女菩萨。
天色渐晚,孟阿沅婉拒了阿姐们留她回村里吃饭的邀约,向众人告辞后,转身消失在曲折小路尽头。
秋日的天黑得早,这才酉时,天色竟渐入昏暗,孟阿沅只得摸黑赶路。
行至一半,斜后方竹林里忽传出窸窸窣窣声,阿沅脚步未顿,仔细分辨那声响,这声音不消,死死跟着阿沅。
不对,不是山中野兽,是人,而且来者不善。
纵然胆子再大,也不敢停留半分,况且阿沅全身上下只剩头上那根藏剑簪,她疾步奔走,扬起漫天焦黄枯叶,可惜还没走远,后颈处忽传来一丝凉意,不是山风。
阿沅心头一紧,迅速侧身躲避,果不其然,一道彪悍的身影竟从林中腾空跃起,手中的横刀朝阿沅劈来,好在阿沅躲避及时,没能成为刀下亡魂。
慌乱之中,阿沅余光瞥了他一眼,看这穿着,来人分明是山匪!顾不得细想哪处出了纰漏,她立刻狂奔逃命!
奈何晚间风逆向吹来,孟阿沅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命悬一线之间,她懊恼以前没多去几次健身房,不然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身后的悍匪穷追不舍,嘴里还嚷嚷着:“让爷看看你这小娘子有何本事,竟让兄弟们全栽在这!”
不是,这报应来得这么快吗?老天爷,那些人明明死有余辜啊,怎么还要索我的命!
孟阿沅拼命逃跑,可没走多远,凌冽刀锋再次出现在身后,阿沅在心中狂呼:我还不想死啊!
噗嗤——
孟阿沅汗毛骤起,只听得身后悍匪应声倒地,她吓得捂住脖颈,却发觉脑袋没丢,也没摸到黏腻液体,“我没死?”她惊喜万分。
她壮着胆子回头查看,只见悍匪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双手还死死握着刀,脑袋上插着一把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短刃。
“姑娘,你没事吧?”
孟阿沅只顾着害怕,竟不知眼前何时来了三位骑着马的少年,想来这悍匪便是死于他们之手。
这三人头戴帷帽,孟阿沅看不清容颜,看身形应是约摸二十岁的少年,为首的那位借着月光瞧了一眼阿沅后神色一怔,随即又恢复如常。
孟阿沅向三人道谢:“多谢三位公子。”
见孟阿沅没事,为首的少年收回视线,双腿轻夹马腹,扯着缰绳策马而去,身后两人也随即跟了上去。
孟阿沅站在原地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眼巴巴道:“我还想让你们捎我一段,唉,早知让那车夫等我半日了,我省那点碎银干吗。”
算了,只能继续赶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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